看到那几个人的神情,钟莫无却毫不紧张,刚才三件东西只不过是热身罢了,真正的宝贝是这把剑,是他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他深信,最后时刻,楚半山和张万江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让他失望的,尤其是张万江,早就对楚半山心怀不满了,刚才两个人都没出价,是因为没到最后一件,不值得他们出手。如果真的较起劲来,不知要多少回合才能分出胜负,不过,钟莫无可不怕他们较劲,较得越厉害越好;而如果其中一方不应战,那才是最可怕的。
钟莫无脸上得意的笑一闪而逝,他再次站起身来,走到桌旁,轻抚着剑鞘上的宝石,却半天不开口,旁边的人都停住了议论,等着看这个“jiān商”要喊出什么样的价钱。室内静极了,连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都显得特别刺耳。
钟莫无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又习惯xìng地清清喉咙,双唇一张:“白银五万两。”,几个字从他那厚重的嘴唇里冲出来,立时引起一阵惊呼:“要五万两?”钟莫无微微一笑,“没错,白银五万两”。说完,眼光扫向楚半山和张万江坐的方向,却不再言语。围观的人一阵窃窃私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两人,想看看这场“戏”好不好看,到底“鹿死谁手”。
楚半山冲张万江一拱手,“张兄请。”张万江也不客气,“我出五万五千两。”转头挑衅似地看着楚半山,楚半山似乎没有感觉,“六万两”。“六万五千两”,张万江有些气急败坏了,“八万两”,楚半山一下子加了一万五千两,这突然袭击让张万江猝不及防,没想到楚半山出手这么狠,一下子加了这么多,大大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张万江沉吟着,想不好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钟莫无在一旁看着,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这柄剑用去他三万五千两银子,原想赚个一万两万就差不多了,谁知两个人一较劲,看来翻个两倍是没问题了,他眼中渀佛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涌来,简直要把他淹没了。
张万江还在犹豫,倒不是担心剑值不值这些钱,钟莫无在这方面还是讲信用的,弄来的东西确实是好货,也绝不会有假的。但得靠买主自己惦量货的价值,这就考验买主的眼力,当然,还有荷包了。
楚半山仍稳坐在椅子上,似乎这八万两银子就如“粪土”一般不值一提,他在等张万江的下一步,其实他并不在乎买的是什么,他只在意和张万江的“斗”,斗钱,斗心气,也最喜欢看张万江斗败之后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脸涨红着,嘴唇哆嗦着,想起来就好笑,现在,又要到关键时刻了,又要看到张万江的“窘态”了。
张万江苦思良久,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咬牙:“九万两”,旁观众人又是大哗,“已经出到九万两了,真是下了血本了。”又齐转头看着楚半山,看他会不会再出价,按照以往,楚半山多半不会让张万江得手的。越来越好看了,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张万江头上的汗都要掉下来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屋子里太热。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楚半山缓缓地站起身,“我出十万两。”说完,仍是微笑着望向张万江。张万江的脸真的又涨红了,他猛地站起身,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扬长而去,全不顾钟莫无在身后连声大喊:“张老爷留步,吃过饭再走。”身形一会儿就消失在门外。
钟莫无脸上早堆着笑,一边说到:“来呀!把剑包好。送到楚老爷的车上。”一边对楚半山连连作揖,“恭喜楚老爷,又得一件宝贝。”楚半山也回了一个揖:“客气,多亏张老爷成全。”
旁边侍候的仆人早就手脚麻利地包好剑盒,再用红绸遮好,送到了外面的马车上。十万两买了一把剑,楚半山却似浑不在意,看也不看一眼。
钟莫无又对众人道:“今rì的宝贝已各归其主,也算有了好去处;也不能亏待了没买到的各位,后面已备好酒菜,钟某陪各位小饮几杯,略表谢意。”众人又是齐声叫好,互相谦让着往后堂去,自然是楚半山走在最前,钟莫无稍微落后半个身子在旁相陪。其余众人跟在两人身后。
一众人等来到后堂,里面十分宽敞,四角各有一只大铜盆,里面的炭火燃得正旺,让人感觉不到冷,一张硕大的圆桌上,四周早已摆好了几个jīng致的冷盘,中间是一个大火锅,里面的汤正在不停地翻滚着,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香气,旁边几个盘子里,红白相间的肉片切得很薄,码得也齐,黄sè的酸菜,白sè的粉丝……,无不显示着主人的盛情。
钟莫无满脸堆笑地邀请大家入座,当然由楚半山来坐首席,余下的人依次落座,热菜也不断地端了上来,各种香气直扑众人鼻端。
酒过三巡,有好事者借酒劲问钟莫无,这柄剑到底有什么异处,竟要这么多银子,钟莫无呷了一口酒,看了看楚半山,楚半山面上也没什么变化,就放心地讲了起来。
原来此剑并非出自名匠之手,若干年前,一个年轻的剑客,偶然的机会得到一块铁,这铁遍体乌黑,看不出什么材料,舀在手里沉重异常,找到附近一个小有名气的铸剑师,央其打造一柄剑,铸剑师费尽心思,才将其铸成,剑钝无锋,却削铁如泥,端的锋利,又因其通体乌黑,如古剑“湛卢”一般,即使在灯下也毫无光芒,因此取名“无霜”。
年轻剑客又找巧匠jīng心制作了剑鞘,仗着这柄“无霜”,剑客开始闯荡江湖,首战便击败了当时用剑名家-“霹雳剑”西门雷,此人后历经大小六十五战,竟无一败绩,先后击败了江湖上几十位有名的剑客,名声大噪,“无霜”也成了当时的名剑之一,许多人都想找到剑客,一睹“无霜”的风采,剑客不堪其扰,远离江湖,“无霜”也随之消失,再也没出现过。
楚半山听钟莫无讲完,倒也对这剑产生了一点兴趣,他本来是和张万江斗气的,买的是刀是剑倒无所谓,但这柄剑还有这个故事,回去倒要好好看看。
酒席上众人吵吵闹闹,楚半山有些烦了,就和钟莫无告个假,起身向外走去,外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楚半山知道长廊尽头有个小花园,就信步向花园走去。
快到花园了,楚半山发现长廊中站着一个人,背负双手,似乎在吟诗,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廖廖数点白,虽寒兀自开。暗香微可辨,非为引蝶来。”楚半山虽读书不多,但也能听出诗中的傲然之意,似乎从未听过,看来是此人应景而做,不由产生了兴趣,疾走几步,来到那人身旁。
“兄台好兴致,不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饮酒取乐,独自在这里吟诗作赋。”
听到身边有人讲话,吟诗人连忙转过身来,向楚半山一拱手:“小可不善饮酒,故在此赏梅,一时兴起,随口胡诌几句,倒个兄台见笑了。”说完又是一揖。
楚半山看此人,年纪将近弱冠,面目清秀,目光清澈,亲和,让人一见就觉得一股暖意,不觉起了交往之心。
“在下楚晋财,不知兄台高姓?”。楚半山先自报家门,年轻人一听,“原来是楚先生,失敬!失敬!在下姓慕,名天舒。早听钟先生谈起过楚先生,富甲一方,今rì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年轻人又是一揖。
楚半山连忙还礼,:“不敢,不敢,也就略有薄产而已,倒教慕兄见笑了。”。
“适才听慕兄吟诗,似是有感而发,不知是何物引发慕兄诗兴,可否见告?”楚半山问道。
“楚先生请看,院子那株梅花,不惧天寒,犹自开放,真让人敬佩啊!”。
楚半山顺着慕天舒的目光望去,现在是冬天,寻常的花草早就败了,园子里被雪盖了个严严实实,只有一株老梅孤傲地挺立在园中,枝干弯弯曲曲的,犹如盘龙一般,上面零星绽放着几朵小花,在这漫天飞雪中,如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分辨,阵风掠过,鼻端似乎隐隐有一丝清香拂过,一忽儿,又闻不到了。
“慕兄的诗气势虽不磅礴,却也别有一番意味,莫非慕兄的心境与这老梅相似?”楚半山试探着问。
“楚兄果非凡人,竟能猜出在下的心境,不错,在下确是有感而发:梅在冬天绽放,不畏严寒,却也不是为了引人注意,只是顺应自己的心意罢了。就像为人一样,行事不是为了让别人称赞,夸奖的,只要做到无愧于心,也就够了。”慕天舒淡淡地答道。眉宇间却凛然一股傲气。
楚半山暗暗称奇,此人年纪不大,却有不凡的见识,看来,此人值得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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