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也许很多年前,冯骥将冯嫣儿这个冒牌“女儿”送到我身边时,早已经想到了可能会有今天,他不可能完全不做防备。今天阿南的行动似乎启动某个特定的开关,让过去许多年里的事情一件件的暴露地光天化日之下。
门外的声音说明了一切,无论如何,对方是有备而来,他们准备杀人灭口了。好在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阿南的真实身份,就算猜破他们的脑袋,他们也绝想不到本来应该在宫中养伤关禁闭的贤妃楚司南,会在此时出现在这个风月场中。不仅如此,还妖形妖状,化身成那李夫人出来骗人。
我只赌他们此时还只在疑神疑鬼的阶段,不至于大动干戈到这里来拼个鱼死网破。而我这一回一带了人马来的,本来是抢妻行动,此时看来倒不得不变成一场杀戮行动。
要杀就杀个干净,不留活口。我只需几天时间,只等南边消息传过来。
邓香显然也与我想到一起去了。他不动声色的向阿南靠近,几乎与我一起形成了对阿南的左右挟持之势。
阿南立刻觉察到了异样,她机灵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邓香,眉头皱了起来。
我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
说实话,自我重生以来,对许多事也早有了预感,阿南今天挖出来的这点隐秘对我也都不能算是冲击。面对死亡,这种冒名,这种狐狸精的小手段都不算什么。我只是为我自己觉得不值。
“来,阿南,我们来玩个捉迷藏。”我挤出点笑容,同时向阿南抖动我的帕子。我自己也知道,我现在这样子怕是很可疑。什么捉迷藏!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连骗人也很拙劣。
邓香毫不掩饰他的不以为然,他轻蔑的摇了摇头。
阿南索性扭开了脸。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近了,有人冲入了院子。我想了想,“等一下阿南最好什么都不要看。”
阿南听了我这话,她的眼睛反倒张大了。很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双眼睛警觉的也向门口看去。
此间的鸨妈妈以为我们不注意,悄悄的想开溜。
我身体不动,手腕轻抖,剑已经无声的出鞘,剑影划过,毫无声息的拦在那妇人前面,那妇人还想尖叫,邓香肉掌翻转,正避在她的后脑。那妇人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不要杀她!”阿南低叫,大眼睛里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担心。她的担心到不是在那妇人身上,她在观察我,眼睛向我一闪一闪。似乎预感到了我要做什么。
我出了手。
这一回,阿南的大眼睛再也不能向我闪了。我欺负她不会武功,手速飞快,只几个动作,便用帕子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并且好好的扎牢。
阿南没有反抗,她乖乖的站着,任我将她抱起来放回刚才的椅子上去。
“公主只管坐着就好。”邓香在一旁说,“一会儿就完事。”
阿南安安静静的端坐着,也没有回应他。
君子远包厨,阿南不该看我们的杀戮,她自己也不要看。
已经有人探头探脑走进了大厅,我似乎觉得这人还算面熟,我毕竟与冯家有一阵子十分亲近,连他家的家奴都觉得有些眼熟了。我将手指含在口中,打了个响哨。邓香比我还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柄短匕,白色的身影像是一道闪电,飞身迎了上去。
这样的战斗其实毫无悬念,双方战力的对比如此悬殊,且不说我与邓香的身手,单是我手下那些亲卫,许多都是我从战场上带出来的弟兄。是连二哥当初都有些羡慕的精锐之士。只要没把李逸这种蛀虫招引进来,他们就是这世上最锋利的亲军。此次关门打狗,我占尽的优势。与冯骥这个杀良冒功的假大将军比,我们人的战力差距不是一点两点。
很快,空气中布满了血腥的味道,在颤抖中,一个个生命化为乌有。场面奇怪的安静,只能听到几声尸体倒地的闷响。♀事实上是对方根本来不及出声呼喊。总共也没来几个人,几乎不够我一杀。若不是因为我需要速战速决,也许我会让他们流更多的血。
我留下了最后一个活口。是一个从进门到现在,除了看到同伙在瞬间一个个倒地流血,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其任何的动作的家伙。
我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我的亲卫将他一脚踹到我的面前后。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哆嗦着,匍匐在我的脚下。
我的脚踏上去,踏住了他的头。我不动声色,反正阿南也被我蒙住了眼,她没在看就好。我不想让污秽脏了阿南明亮的眼睛。
我脚下慢慢的用力,似乎要把他的头踩入地砖里去。
脚下的人感受到了危险,他的头不能动,身体却开始抽动挣扎,四肢抽搐着不停划动,
我看看差不多了,脚下松开一点,让那人喘口气。
“皇上饶命,我们只是听主人之命来这里杀人。”那人在我脚下哀泣,“皇上饶命。”
我的脚下又开始用力。“饶命饶命,我的主人是冯骥。”
够了!我一脚将此人踹开。
我的手下立刻将此人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模样。
我们该马上离开了。时间还早,看天色,此时应该刚刚才到朝食的时辰。我们干净利落的离开,还有时间将这里收拾干净。
我回头去看阿南。
阿南还是端然的坐在那里,她一动不动,神态安然。
我心里不得不感叹,阿南果然是位公主,天生的高贵典雅,所有的杀戮肮脏本来就该远离她的,没有任何血腥与暴力能污染我的阿南。
邓香在一旁问我:“要不要暂时盖过此事?”语气平和,好像说的不是流血杀人。
这小子一场杀戮下来,浑身上下没沾一点血色。一身素袍依然光鲜洁净。杀过人的短匕也隐藏不见。一双手松驰的垂在身边,修长的手指白皙干净,好像刚才抹人脖子刀刀见血,刺你胸口只露把手的凶残杀戮不是它们干的。
以前我一直很鄙视南人的矫情和所谓风雅,到了此时,也不得不感叹酩香先生的风流潇洒不负其名。我这个凶神恶煞,没个帝王气的皇帝怕是拍马也赶不上他了。
我向手下丢个眼色,把收拾残局的事交给他们。自己上前去,又一次抱起阿南,“我们走。”
我不急着为阿南解开蒙面的帕子,先抱着她就向外走。
一直走到了门外,阿南好像终于明白已经远离了她不愿看到了肮脏。“放下我!”她突然说。
我不理她,脚下没停,“阿南随我回宫,有一件事我一定得让阿南看到。”
“不要看!”阿南开始推我的身体。
“去看朕怎么对付冯嫣儿。”我简捷的说。
阿南不推了。
如果不是蒙眼,我一定又能看到阿南的眼睛在一眨一眨了。
“我知道皇上现在在想什么。”阿南小声说,并且嘲讽的笑了,“没什么事能比得上皇上现在的耻辱感吧。”
因为两手都抱着她,我用额头不轻不重的在阿南的脑门上撞了一下,让她知道痛。
阿南果然闷哼了一声。
谁让她随便嘲笑我!
“你难道不想知道冯嫣儿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吗?”我拿这个诱惑阿南。
此时我已经抱着阿南走到了小驴车边。我不由分说,奖她塞入了车中。我且不退出来,身体就那么压着阿南,双手分撑在阿南身子两边,与她脸贴着脸,咬着她的耳朵,“你想不想看到我怎么审问冯嫣儿?想不想看她如何交待天下最蠢的美人计,是如何让天下最蠢的人上当受骗的?想不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你会挨了那一棍子?”
我故意让口中的热气吹到这小东西的颈窝里,看她因为痒而缩起了脖子。
阿南静静的坐着,贝齿又轻轻扣了唇,似乎还在考虑。我知道她最终肯定会奈不住那点好奇心,我已经渐渐模清了阿南的性子,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犟性子,不看到结局一定会心痒难耐。
果然,阿南不挣扎了。虽然也并没有同意随我回宫,可至少,她有些动摇了。
我这才慢慢的退出点身子,伸手解下蒙着阿南眼睛的帕子。阿南睁着眼睛研究着我。
“如果戏不好看,你还可以随时走嘛。”我故意板着脸,“阿南想走,谁还能拦得住!”
这是实话,阿南想走,我能拿什么留住她呢?我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的眼睛向下溜,先看到了阿南那因为我抱她时挣扎,而弄得更加散乱的衣襟。胸口那一片雪白,亮晃晃的,让我眼睛都要瞎了。
我粗鲁的一把扯住阿南的衣襟,胡乱一通遮掩,又用手胡乱抚平。然后抬头瞪阿南,“以后你再穿成这样,索性就别再穿衣服了。”
阿南向翻了个白眼,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
我的目光停在阿南的手上,纤纤玉手看起来倒是修美玉白,此时它们紧紧护着的是什么?就算平了点,我也已经过许多回了。我嘿嘿一笑,“我发现阿南无论易容成什么样子,都瞒不过我,只要让我模模就知道了。”
说完我立刻退了出来,不敢看阿南嗔怒的表情。
邓香在我身后咳了一声,“我得赶去芸哥那里。”他说,又看我一眼,“只是防个万一。”
我想到我让邓芸去盯着建章营的事,忙点了点头。也许不会真的有什么事,但只也防范也是好的。我做了那么久的布局,南八营那边但愿能够化险为夷。
邓香又对着小车里,“公主将玉牌还我吧,你用不着了。”
我愣了一愣,看看邓香,他说的玉牌是那块玉牌吗?那块刻着香字的玉牌?他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向阿南将信物要回来?
他这是干什么!
虽然这玉牌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和阿南的事。我已经对邓香说过,这事与他无关,我根本无意要他来出面。
驴车里面有一阵没动静。
邓香又叫了一声:“阿南?”
一只小手很快从车里伸了出来,阿南倒是没有作声,只是她的手稳稳的摊开着,那块玉牌就那么大大方方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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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香苦笑了。
我头一次仔细看了看这块玉牌,上等的青玉,透着干净的水漾般的光华。浮突的祥云之间,一个篆体的香字饱满圆容。
我手尖有点颤抖,只要轻轻一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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