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好好爱 争宠

作者 : 高雅楠

所有阴霾都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一扫而光——这就是神经大条的人的典型特征。

玩失踪的这20几天里,毛毛和康少的进度似乎空前迅猛。在我投案自首的同时,毛毛说:“正好,今天晚上我俩和他几个朋友去马场的金南香吃饭,你过来坐台吧!”

毛毛的恋情向来比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还快。看看,一眼没罩住,我就又那么“正好”的能蹭饭了。

5点半,当我从门禁处出来的时候,满世界的人民都开始打车。马场那个地方,既没有地铁,也没有直达的公交,我一边怀念有车的好处,一边摆出站街女的姿态,掣着右手任汽车尾气撩拨我的裙子。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保时捷凯燕在面前嘎然而止。我心虚的把手收回来,车窗降下,康少在里面冲我招招手。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着车呢?”坐下来,我心花怒放的冲他傻乐。

“我不知道。”康少说,“刚才在对面塞车,刚好看见你在马路这边接客,好像生意不是很好,我就调个头过来帮衬一下。”

我说,“那真谢谢你啊!今儿晚上我让我们家最畅销的毛毛姑娘好生伺候你,千万别客气。”

康少也心花怒放了。

“你是做销售的吧?咋每次骑的驴都不一样呢?”我问。

“一共就三头驴,都让你碰上了。头驴让你给撞傻了,你要不要?便宜点卖给你。”

“便宜点儿能多少钱一斤啊?”

“你看着给吧!这年头生意也不好做,给个价就行。”

“500。”我说,“我就想买一这个价儿的车,不过一直没碰着合适的。他们总给我推荐俩轮的。”

“行。明天你来我球会提车吧!来前给我电话。”康少痛快答应,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对了你最近忙什么呢?电话也不通。我和毛毛前段时间去你家找过你……”康少正正经经问。

“你俩在一起能不能干点对社会有贡献的事儿?找我能找出什么乐趣来啊。”我怪毛毛多此一举。

“毛毛担心你一时想不开。其实,那天晚上以后,我也有这个担心。要不是后来她打电话给你前夫,说你临时带团出国了,我们都想报警了。你怎么临时出团都不告诉大家一声呢?”——我在心里一边盘算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么重要?一边想毛毛真是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想不开呢?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于非命,那也一定是他杀!我的爹妈在我心里早就死光了,我的男人跟野女人跑了,我的儿子长大了也会跟别的女人跑路……所以没有什么是让我想不开的。只要不得怪病,那我就会一直活着。

“你怎么不去接毛毛呢?”我岔开话题。

“不顺路啊!”康少说,“不过我让我朋友去兜她了,那个朋友在附近。”

这就是有钱少爷的爱情,我在心里月复诽着——总拿自己当太阳,别人都是向日葵。如果朋友也不顺路,我猜他会让毛毛像我一样伫立在汽车尾气里抢的士吧?可怜的毛毛,希望你不要陷但深才好.

我们到的时候,房间已经有人在了,落座不多时,毛毛入席。见到我,她不是问我去了哪里,而是叫我跟她去下洗手间。

我就出来了。

我们并没有真的去洗手间,而是下了楼又出了门,在一个拐角没人的地方停下来。

“我改户口了。”毛毛压低声音跟我说。

“嗯?你犯事儿了?”我困惑。

“你小声点!”毛毛瞪了我一眼,“康少是81的,咱们是78的,比他整整大3岁呢!这不行,完全不般配,我就托人给我改了下户口,现在我是83的,比你小2岁,你记住了,有人问的时候别说漏了。”

我的亲娘啊!眨眼之间我就比毛毛老了5岁!也就是说,我跟热血小青年展开临床实践的时候,她还捧着生理保健教科书躲洗手间里对照观察第二性征呢——那我们共同拥有的4年大学时光就算是人间蒸发了?

五.争宠(2)

很多人的头都被驴踢过,但踢他们的驴各有各的不同。

我说“改都改了,你怎么不多改几岁呢?你要是改成3岁半跟我儿子也挺般配的。”

毛毛说“你贫呐!没事儿了进屋!”

我说“不行我得好好采访采访你,你身份证怎么办呢?还有港澳通行证,护照……”

她说“都是重新办的,很麻烦。身份证上就是把号码上的78改成了83,其它都没变。也就是说,同一个地址上,多了一个人——我一个人有两个身份,两套证件都是真的,都可以用。新名字叫‘毛欣蓉’。”

“那你单位的档案呢?社保局的档案呢?学校档案呢?你不可能都改了吧?”我还是不解。

“那些没改,我本来就是babyface,我想他不会怀疑吧?反正两个身份都是真的,到时候我就可以说为了上学找工作什么的家里人托关系办了个大5岁的身份证……”

“可我们还是同学呢!而且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我说。

“是。我跟康少说我小学初中都跳级了。他要是问你,你可以说你晚一岁上学,又留级一年。”毛毛不以为然。

“我、可、以、说?!”——熊熊大火在我头顶燃烧,一下子我不光老了5岁,智商还低人一等!她可以冰雪聪明,我就一定要痴呆蠢傻来陪衬么?我把脸抻的像张扑克牌,冷冷盯着毛毛。

毛毛说你干嘛呢!身后再背把大宝剑整个一西门吹雪。

我说我现在不单想吹雪,还想碎尸。

“好啦!”她撒着娇把我推进门里,说“等姐姐事成之后,一定好好报达你的大恩大德。”

——连我的自尊心都不管不顾,我还能指望你拿什么报达啊?

晚饭含酒精。我闷头把爱吃的菜都袭卷一遍,然后装模作样打了个电话说有点事要先告辞了。毛毛也装模作样问“什么事这么重要啊?明天再办呗!”我说“我记性不好,明天怕记不住。”康少问“要不要送你啊?”我说“不用不用,这个时候很好打车的。”就先闪了。

回程的士上,康少发来短信,问“没事吧?看你心神不宁的。”

我按了几个字,删掉,再按几个字,再删掉,回“没事。谢谢关心。”

心里有点烦躁,既希望毛毛能如愿以偿,又不想她如愿以偿……毕竟,我讨厌欺骗,尤其是欺骗感情,更讨厌心里永远要藏着一个谎话,每一次都要说更多的谎话去圆前一个。

为了避免真相在我这里败露,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妙。

上午的时候,我握着电话发傻,心想今天要不要去刘烨家一趟,跟老太太买买菜做做饭唠唠家常。可是一想起我们的关系,我又有些心悸……这么犹豫着呆坐了一个小时,电话响了,是康少。

“你好。”我忐忑着接起来,很担心他问我和毛毛在学校的事。

“忙什么呢?”康少问。

“在思考。”我答。

“关于什么啊?说出来大家一起思考。”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不足一提。对了,康先生是拨错号码了还是找我有事?”我问。

“当然找你了,我问问你现在有没有空出来试车。”

“你开玩笑的?”我突然紧张起来。

“我没开玩笑啊!”

“……”

“喂?喂?”康少试音。

“啊,我死机了刚才。”我定定神来,“我昨天是跟你开玩笑的。”

“哈哈哈……”电话里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不好意思,小时候写作文只会这一句形容笑声的词。

“你在家么?”康少问。

“在。”我说,“不过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出门的问题。”

“这种事也能想那么久啊?你还真不是凡人……”

“我是特别烦人。”我接。

“呵呵,那我替你作主吧!你梳妆打扮一下,然后出门下楼,试试车,早上我刚做完保养检测,现在去你家接你。”

我又死机了。“毛毛在么?”我问。

“没啊,怎么了?”

“她不在不好吧?”

“她是你监护人么?”康少问。

“不是。她不是你监护人吗?”我反问。

“我没听我爸说他最近有什么新恋情啊!再说,我们认识的更早一些吧,我和你见面需要提前跟谁备案么?”

我有些糊涂。毛毛……还没把他搞掂么难道?

“好吧。我大约15分钟就可以出门了,你到了电我。”

收了线,我一头扎进淋浴间,洗澡、吹头发,换衣服的时候我像个初次约会的小女生,试了几套衣服,都觉得不搭……30了,我在心里默默哀凉了一下,告别了短裤热裙的时代,穿套装太老气,穿吊带又有装女敕之嫌,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平凡的仔裤+T恤+波鞋,把头发束成马尾再扣一顶鸭舌帽,挎着粗犷的大包出门。

这样穿,会让人看不出我的年纪,而就算看出来了,也没什么不妥。

冤家路窄的宝7已经停在楼下了,康少戴着很帅的黑超,居然也穿了仔裤T恤的配搭——只不过人家的T恤是法拉利的,而我只是KAPA。

从驾驶位下来,康少拉开车门等我,我也没客气,受用了他的礼宾服务,把包丢在后座就上手了。康少从另外一侧上车关好门,密闭的空间里,我的CHANELcoco香味完全被他的Bois1920的迷幻所压倒,那种作为贵族姿态出现的独特味道是非常难找的——我只在英国奢侈过唯一的一支,用完的瓶子都不舍得丢掉,像祭神一样摆了好几年,谁要帮我扔我就跟谁玩命。

我说:“1920。”

康少摘掉墨镜似笑非笑盯着我说,“不错喔!”

我说:“我还以为这款味道是专为女人设计的。”

康少眼睛闪烁了一下,说“我觉得也可以用来吸引女人。”

我憨笑了一下,问“钥匙呢?”

“什么钥匙?”

“没钥匙怎么打火啊?”

康少愣了一秒,卟哧又乐开了,然后很认真的说:“这款车,启动不需要钥匙。你直接开就好了。”

许是很久没碰过车了,许是从来没碰过这么好的……我竟紧张起来。点了点油门,发现车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噌”的一下窜出去,澎湃的小心灵就慢慢平静下来。你还别说,感觉真是不错!

“怎么样?”康少问。

“嗯。确实比QQ好开多了。”我说。

25.

车子停靠在距市区40公里外的骊豪高尔夫俱乐部门口。临门迎宾的帅哥体贴周到殷勤帮我们打开车门,更进一步微笑叫“康总!”——与二世祖出现在同一平面内应该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吧?但为什么我却感觉自己像个跟在小少爷身后扛包的妈?只要有人鞠躬,就一定要心虚的躬回去。

从一楼前台到二楼餐厅的临窗位置,步行需要3分钟,搭一段电梯需要2分钟,乘索道——还未开通此项服务。在这样一段路里,我的自信啊、傲骨啊、清高啊都在频繁鞠躬中折叠得像薯条般脆弱,我在心里默念着:贫贱不能移,贫贱不能移,贫贱不能移……就这样一直移到落座。

康少说:“我们先吃点东西,下午带你打打球,还有时间就去办理过户。”

我说:“不要!”

他很疑惑。一双桃花眼无辜又纯洁。

我直视他的眼睛、脸颊、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用啫喱抓乱的碎发、翻领T恤的三粒纽扣间若隐若现的颈和……嗯。如果不是天还亮着,真想把他摁床上。

大热奠,人容易发情。我猛喝几口冻柠檬水镇压了一下。

我说“我不都跟你说嘛!昨天是开玩笑的。把我卖了也买不起这么贵的车啊!”

他把身子探到桌子中间,说“那得看卖给谁。也得看怎么卖。”

我一脸问号。

他接着说,“要是拆成器官来卖的话就绝对够数了。”

——他就是具有那样一种魔力,让你前一分钟还在为他的眼神着迷,后一分钟就情不自禁的想把巴掌印在那光滑的小脸上。

我说:“江湖儿女,卖艺不卖身。再说,什么身份的人干什么身份的事儿,我可不想开着你的车成天被你的各路情人追杀。”

他笑,说:“其实从大马回来,我就很想交你这个朋友。我的社交圈并不小,但身边却没有像你这么能让我放松下来的人,你很直率、善良、思维简单,我必须承认,那很吸引。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单纯的想交个能说话的朋友,那个人对我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拿我当回事儿……你就是。而做为我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接受我的礼物。这会让我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用的人。”

没有“漂亮”、没有“性感”、连“温柔可爱”都没有一个——这真是对女人最大的污辱!就这样还吸引啊?如果缺心眼儿也是一种人格魅力,那康少去智障福利院一定会被吸引至死。

我说“谢谢你啊!我还是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要是收了,还不得以身相许啊!”

康少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嘴脸,说“你想许,也得问问我想不想要啊!”

我的自尊又被蹂躏了。

有电话转入,康少接起来。然后像老友一样寒喧+调情。凭直觉,我知道对面是个女的。

又灌了一口冷水,我觉得身为女人,我这辈子真是失败透了,不会嗲,不会撒娇,不会抛媚眼,见到喜欢的人也只会摆出一付比武招亲的架式。遇到刘烨后,我还以为我们就是传说中的“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后来时间证明我错了——当时他可能只是为了“猎奇”。抛开热恋的一年不计,婚后5年里,他想尽种种办法来挑战我的极限,生下宝宝以后,我为了迅速恢复身材,开始节食减肥,老太太怕我伤身体,总劝我不要控制饮食,体型都是天生的……刘烨就在一旁溜缝儿,说“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有一次牵包子姑娘出去散步,我和邻居领的时候,包子看上一只长腿性感牧羊犬,嗷的一声就扑上去了,害我措手不及整了个大前趴,下巴磕在地面上缝了5针,缝完针在医院里输液,刘烨说“知道你为什么把下巴磕了么?”我说“因为我把牵狗绳缠在手上太紧了。”他说“不对,因为你胸太小了,扑在地上的时候没把脸垫起来。”

我以为每对夫妻都会像我们一样找茬儿作对,虽然总逞口舌之快但心里还是有数的。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开始姿整了——以前衣服没在洗衣机里泡着他都不会换干净的,出差的时候他就真有种只带一条内裤,A面穿完穿B面……可突然有一天,他开始哼着小曲擦皮鞋,穿衬衫专挑的,起初我还以为是我的教育成果,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外面有人了!

我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日日光鲜的小少爷,他身边应该蜜蜂蝴蝶无处落脚了吧?!

罪行曝光之后,我像每一个悲伤的怨妇那样指问刘烨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承认他错了,因为妖精对他实在太温柔、太细腻、太呵护,下雨天会给他发短信,节日了会送他小礼物,刚鬼混完回到家就能收到电子贺卡说又想他了……我实在没勇气把他们的烂细节听完!我TM任劳任怨给你洗了5年裤衩袜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儿子拉扯大,我天天去菜市场为了十块八块跟人讨价还价,家里大小的活儿都不劳烦收费的钟点工,我把买高档化妆品和漂亮的衣服的钱都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你跟我说我不够细腻!下雨天不给你发短信!搞完了不给你发电子贺卡!你还拿着我省吃俭用的钱出去跟妖精开红酒讲我的坏话!!!

我把刚续完杯的柠檬水一饮而尽,当的一声撂在桌上。举着玻璃樽的侍应傻傻立在旁边,看看我又看看康少,不知道要不要接着续杯……

康少讲完“Byebye”把电话收起来,示意侍应先退下。然后问:“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下午还有点事,吃完饭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康少说“……是因为我和Yoyo讲电话么?”

我的瞳孔瞬间扩散,我说“你跟谁讲电话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这个人我非常非常讨厌,她是你的朋友,就请你以后不要再拿我当朋友。我跟你们根本就不是一国的,大家经常见面,我只会让每个人都很难堪。”

他微笑,眼神像个纯洁的孩子。他说“为了你,我决定跟她交往一段时间。”

我说“你是想把我气死吧?”

他接着说“帮你报仇啊!”

——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彩的理由。

我说谢谢不用了。我对你们的游戏方式非常反感。

突然,我想到毛毛……我说“你觉得毛毛怎么样?”

他继续玩天真,说“你指哪方面?”

我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挺合适的。她是一个比你身边女人都简单的人,你有没有考虑认真和她交往?”

他说“是你觉得我们俩合适还是她觉得?”

“我觉得。”我说,“你不要以为你有很多女人围着,就很得意,她也有很多人追的,我们在学校里……”我想了一下,收住下半句,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你会慢慢发现她的优点很多。”

“你在学校经常和学弟学妹们混在一起哈?我跟你正好相反,我喜欢和比我大的人在一起玩。”他一针见血,“我觉得毛毛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当然这不是贬意的。”他恢复了嬉皮笑脸,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不知道啊……可能会有点好感吧!”我吱吱唔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那你呢?”他将了一军,“你对我有好感么?”

“我对你爸比较有好感。”我反击状态,“他的财产和权限都比你多。有机会帮我介绍一下。”

他狂笑,说“你还挺厉害,你说万一你真把我爸勾搭上了,住在我们家,天天面对我,就不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我说“真要有那天,你真得多雇几个保镖,我怕我把持不住把你给宰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霸占你们家的财产。”

吃饭的过程还是蛮愉快。托“康总”的福,菜色也相当卫生可口。

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我说“下午真不能陪你玩了,我得干点正经事。”

康少问“有多正经啊?我看看有没有兴趣。”

我说“你肯定没兴趣,陪我儿子玩,外加跟我前夫的妈做饭领。”

他又摆出一个讶异的表情:“你还有个儿子?!”

多新鲜呐!我既不是人妖,又没皈依佛门,干嘛不能有个儿子呢!我说“是啊,再过几年就跟你差不多大了。”

他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落寞,说出一句似乎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你们两个离婚了,岂不是对孩子的伤害很大?”

这又点到了我的死,我只能详装平静,告诉他我会尽量把伤害减到最低,所以也会跟孩子爸爸保持良好的友谊,直到宝宝成年。

他若有所思的沉寂了几秒,然后从钱夹里拿出两张票,说“星期五在红馆有一场ZZ的演唱会,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说“我倒是有打算去趟香港,不过是想带儿子去迪士尼玩一下。”

他说“那就这么敲定了!我们可以白天去迪士尼,晚上看演唱会。”

“我们?!”我几近破音。

他说“是啊!我这个人很喜欢做善事的,趁小爷心情好,让你们孤儿寡母重温一下家庭的温暖,一个家庭里没个男人怎么行啊!”

我说“你快别糟蹋孤儿寡母了。姐姐年纪大了,思想跟不上行动,你这不是诱导我犯错误么。”

他说“没事儿,你就当带了两个孩子去迪士尼呗!”

——他还真是会骂人。

广州的响潮湿闷热。北方老人受不了这种气候。适逢宝宝的幼儿园放暑假,刘烨妈妈想把大孙子接回东北去带一段时间。我住院的这几天里,老太太一直在宝宝去田里捉蜻蜓啊、蝴蝶啊,去小河沟里模鱼啊、田螺啊,骑牛、赶大鹅、抓鸡喂猪,吃冰凉的沙瓤西瓜和大只的水蜜桃……别说一个4岁小孩了,我都能被拐走了。

我一进门宝宝就扑过来说,“妈妈我要和回村里看大鹅!”

我说妈妈还想带你去迪士尼乐园玩呢,你想去哪啊?

“我要去迪士尼!我要去迪士尼!什么时候啊?”宝宝马上又转移战线——香港迪士尼刘善琪去过两次,还去过纽约的迪士尼,宝宝一直和我嚷着这个有“情人记忆”的地方。

老太太一看多日的思想工作功亏一篑,马上像吃了黯然销魂饭一样。看到她的表情我又想乘鹤西去了。

“要不这样吧!”我看着老太太说,“让等你两天,妈妈带你去完迪士尼,你就跟回东北,好不好?幼儿园快开学的时候,妈妈过去接你。”

“好耶!”宝宝像个风筝一样在屋子里乱七八糟跑起来。老太太眼睛里马上又注入了光芒。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

这两天里,我魂不守舍的练口语、做家务、在网上订乐园门票,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那天以后,康少没有再来过电话。直到临行前一天,他问“准备好了么?”我说“有什么好准备啊,我又不是跟你私奔。”

放下电话,我决定跟毛毛坦白从宽——虽然我心里觉得不是这种关系。

我跟毛毛说:“明天,我带宝宝去迪士尼玩。”

她说“挺好啊!早就该带去了。”

我说“还有康圣熙……”

她说“啥?!——”声音在听筒里扩到无穷大,我不得不把电话离耳朵远一点。

我说“你先别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我说要带宝宝去迪士尼,他刚好也去香港办点事,所以我们就同行了。”

“你俩关系还发展的真快啊!这种事情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探到,昨天我们还一起吃饭了呢!”毛毛血压现在绝对超160了。

“昨天吃饭……他没跟你说吗?”我有点作贼心虚。

“没有!”

“那我现在这不是跟你说了么。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虚伪的邀请,还真怕毛毛月兑口说好吧。

“不去!你们都玩地下的了,也不准备告诉我,我干嘛那么不识趣?”——我松了一口气。

“许可你不是说你对他没兴趣么?我是不是先问过你才对他下手的?你不是在耍我吧?”毛毛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罪大恶极的小三。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你看我还带着儿子,能怎么样啊?可能他根本就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也可能到了香港我们就各自行动了……”我罗哩罗嗦自己絮叨着,心里冤的很——在学校里,所有第一眼合毛毛心意的男生都被她当机立断标注“这是我的!”即使我也喜欢,也只能默默的喜欢——可在没有探清对方心意的时候,谁会傻了巴叽跟高手宣战啊?!她是个公认的大美女,我只能算是……心灵美……等她不喜欢了,我也不能表示好感,因为那是她的仇家,我是她的朋友啊!

怎么现在还是这种局势?!

我说“你想多了真的。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有些事情的发生也不受我的控制。就像出团去大马,他是我的团友,慈善会我们又碰面了一样——如果你说你对哪个男人感兴趣,我就必须和这个男人断绝来往,这个男人找我的时候我也不能理睬的话,我觉得我做不到,对我也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之间是有缘份的,即使你不主动,但你和他、比我和他更有可能对么?”毛毛咄咄逼人,“你不是把我改证件的事情也告诉他了吧?还有你所知道的,我的过往历史……”

“我没有!”我有些怒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如果你觉得我们10年的友谊都不如你跟他一见钟情的感觉可靠的话,我再解释什么都是徒劳的。这次只是我说要带儿子去迪士尼,他说他也想去!就这么简单。如果你想改变局面,就去直接跟他说你的想法,说你不想让他跟我一起去!我没理由拒绝一个正常关系的出行。而且……”我说出了压在心里很多年的话:“你跟他没有婚约、也没有大家都承认的情侣关系,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就算做了什么,也不算错。”

这句话说完后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就在数月前……是Yoyo说的吧?

她说:“……我爱上刘烨了,他也很爱我,他跟我说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了,有的只是责任。至少,你带孩子做家务还是合格的。你能阻止他不跟我来往,但你能阻止他不想我么?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因为我根本就没想霸占你的位置,也没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利益——你都知道他和我身边的男人无论经济状况还是社会地位都不能比。但他的气质很吸引我,只要你不介意,你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继续当你的刘太太。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偶尔在一起,就算没有结果……”

是这样吗?因为不想得到名份,就不用考虑第三个人的感受、做什么都不算错吗?因为出于责任,就可以隐瞒事实、两边讨好?哪一段婚姻不是出于责任?哪一段爱情会持续?那么当消失了,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各自寻欢再同床异梦?!

放下电话,心里像被抽空了。我又没骨气的给毛毛重拨回去。

我说:“我不会跟他发生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事,不管你们以后能不能在一起。你不要想太多。”

——被爱情踢出局的滋味,我尝过。压抑的滋味虽然也不好受,但比起被迫出局,就不足一提。毛毛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大学之前,我是没有朋友的,小时候被人嘲笑没有爸爸、被人嘲笑妈妈长的比还老;初中时候只有我唯一的“朋友”知道我的秘密,结果在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吵架的时候,她却把这个秘密告诉一个同学,然后一个同学告诉很多同学,很多同学告诉所有的同学……再然后我又开始被人嘲笑是没人要的、嘲笑我是贱货生的。高二以后,我每天上学都在书包里放一根擀面杖,谁惹我我一定会抄家伙往死里打。

从小到大,我没少挨骂,骂多难听的都有,不过无所谓,我们家人都死光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怕。大学伊始,我依然彪悍,但我长相却没那么彪,所以总给人错觉是好欺侮的。第一天上课,我和毛毛坐同一张桌,一个小子为了泡毛毛就很嚣张的让我坐到后面去,我隐恨站起来……毛毛却以为我要给他让座,一把把我拽下,站起来说“长那么矬就别出来吓人了!你要买不起镜子姐姐就送你一个。”全班同学都在笑,那一刻,她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就注定了未来4年都坚定不移的哈着她……

无论如何,我不会亲自给她制造伤害。

我的伤疤不计其数,再多几条也无所谓。

我提议坐直通车,又快又安全。早上9点直接在火车东站碰头。

康少似乎很少搭乘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的的交通工具,感觉有点不自然。尤其是在候车区里,1米8的个子穿一身花哨的名牌再戴个墨镜左顾右盼……远远看去,别人就都成了珍珠旁的鱼眼睛。

见了面,我说“宝宝快跟叔叔打招呼。”他说“什么叔叔啊!叫哥哥!”宝宝摆出一个举手发言的造型,说了声“啊-哦”——这不是我的教育方法弱智,而是最近《天线宝宝》看多了。

不过这个打招呼方式可把康少乐坏了。他笑够了捏捏宝宝的小脸蛋说:“像你妈!”……听起来有点像骂人。

一路上,康少都在逗宝宝,这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竟然对小朋友表现出莫大的兴趣,我在一旁微笑着看,竟真的错觉是不是带了两个孩子出来?

康少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宝宝说“刘嘉宝。”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有。”

“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

“知道啊,就是跟我好的女生呗,就像刘善琪那样的。”

“哦,刘善琪是吧?她漂亮吗?”

“漂亮啊!”

“那是她漂亮?还是你妈妈漂亮呢?”——我白了康少一眼。

“不一样呢?”宝宝有点纠结。

“哪里不一样啊?”

“她和妈妈不是一个种类的。”

“种类啊?哈哈。你妈妈是什么种类啊?”

“是太阳。”

“那刘善琪呢?”

“是花朵。”

康少突然安静下来,帮宝宝扭了几下魔方。

宝宝问:“哥哥你几岁了?”

康少说:“27。你呢?”

“我4岁半。哥哥你现在能结婚么?”

“能啊……怎么?你急着结婚啊?”

“嗯。”宝宝没理他。

“嘿嘿,跟谁结婚?是不是刘善琪啊?”康少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把宝宝拎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和妈妈结婚啊!”宝宝仍在扭魔方。

康少笑的很牵强,问“为什么呀?”

“因为妈妈和爸爸离婚了。我和妈妈结婚的话,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我怕发出声音的时候早上刷好的睫毛会融化——这也是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的不好之处,你的秘密无处藏身。

列车仍在行进。乘客A插着耳机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假寐着;乘客B一直在打电话,脸撇向窗外,声音忽高忽低;乘客C和D一个在化妆,一个忙着PSP……人类的悲欢总不尽相同。我不想知道他们的秘密,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

康少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迪士尼是我梦想国度。这里没有恐慌、没有危险、有的只是音乐、色彩和欢笑,在这里坏人都没有好下场,而善良的人都会“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在此之前,我一直跟刘烨嚷嚷一家三口来温馨一下。可惜刘烨是国家备案人员,如果没有公事,出入境很麻烦。

我们的出行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家三口”——“老牛啃女敕草”,康少这样解释我们的视觉关系。

穿梭太空、巴斯光年、威尼探险逐一玩过。在旋转木马处,意外邂逅了刘善琪和她的爸爸,宝宝显的极兴奋,两个人又拉手又拥抱。

“这么巧?”刘爸爸很惊喜。

“是啊!今早坐直通车来的,你们呢?”我问。

“我们昨天就来了,住这里的酒店可以多入园一天,今天一开园琪琪又嚷着进来。准备下午回去。您……先生没来么?”

“我前夫。”我纠正,“他们部门出入境审批比较麻烦。”

康少买了三瓶果汁,远远走过来,我冲他摇了摇手。

“这位是?”

“我弟弟。”我虚报军情。免的解释起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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