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园中,一条铺满石子的小径,蜿蜒曲折的通向远处的一方小池,沿路两排较为散漫的柳树在春风的吹拂下显得温婉而柔顺。枝条上的女敕芽早已破开,绒毛般的柳絮随风过后而任意飘散,整个园子里就如冬雪般烂漫纷飞。
路至池边,几许青萍零散的点缀着池面,而池塘的一角却有一些荷尖破水而出,有的已经撑开了圆圆的荷叶,在池面上微微摇摆。荷叶上几点小露珠沾着一朵柳絮,竟是不让其飘落池中,尽管池子里的芜絮到处都是,只是被风一吹都聚集在了池边,显得薄薄的一层。
水晕一**的往一个方向荡漾开去,却错着那点点青萍,变动较为凌乱,而后破碎。池子的另一边则较为的水浅,脆女敕的水草长成了一片,显得颇为规矩,而韵衬着七只体态娇小,却举止优雅的白色鹭鸶,倒显得极为和谐。
小径沿着池边向着园西而去,相较池边的芜漫和青翠,这边却显得幽香和空灵。一片果林,开满了白色的花朵,有的才含苞待放,有的却被风儿带走,片片凋零,落了树下一地白,不过周天,便会被湿润的雨水化为春泥。但此时此景,在一群蜂儿的世界里,却又是那样的自然。
看小径峰回路转,再次回到池边,有木制的护栏沿池而立。每隔半丈便是一个木桩,木桩与木桩之间,是在那晃动的麻绳,看上去有些不结实,估计一扯便断。护栏之后,园南之处,有一方石桌,四个石墩,一座不大的茅草凉亭,罩在了这方圆1丈的地方,配合着此景,倒也有些韵味。
园里的风,带起的还有宣纸的一角,正当写完最后一字,纤细的笔杆带起微枯的笔头,在宣纸扬起的一角上留下了淡淡的一笔。看了一眼整张的字帖,微皱的眉头体现出惋惜的神情,之前将内心那股失落的忧伤化作笔尖的灵动,此刻也在不知不觉中付之一叹!放笔,停墨,搁砚,抬头远望,山涧遥远的那边,十七叔在那泛着天际白云的山湖里打渔,又唱着小时候公子教的歌谣,奇妙、甜美而又开心的歌声阵阵闻来。想起过往的种种,内心扬起那一抹温热,赶着那之前的一点惋惜,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春日多细雨,润物无声。即风之后,园子里飘起了细雨,确切的说是微雨,态若迷雾,纷纷扬扬的飘着,就着之前的那点微风向着亭内飘来,虽在远望,但心却飞向遥远的未知之处,道是未知,还是不可为人道也?似乎微雨的到来根本无法让她心念回来,直到湿了刘海,淡了眉黛,睫毛上的雨雾在长时间下凝聚成了一滴水珠,沿着弯弯的弧度滴了下来,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声。意念回来,低下了头,看了看被淋湿的宣纸,伸出葱白的指尖,抹去将要化开的水渍,却发现宣纸早已潮湿,但那一个个俊秀的小楷却不曾就此糊去,却显得更加清晰鲜明。
轻轻的牵起书贴的两角,又从衣袖中提出一方丝帕,至于书贴之下,对角整齐的卷成一卷,藏进袖中。抬起手将沾湿的刘海撸至一边,又弹了弹落至香肩的雨露,收拾了一下洁白无尘的裙衫,转向了那时常挂在亭柱上的纸伞。此刻,那平淡而精致的芳容,露出一抹瞬间花开的绚烂笑容,虽然嘴角的弧度只是稍稍的扬起,但却渀佛是命轮弥留住了霎那芳华,又似峰顶冰凌的瞬间融化。摘下了纸伞,目光却不曾离开片刻。因为纸伞的边沿,有公子留下的随笔书画,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朵几笔淡淡水墨和成的花,却有那样自己也看不透,道不明的神韵与意境,边书题名:无尘!
回眼亭内的笔墨纸砚,走到亭外,拉了一下柱旁的一根绳索,四片竹帘从亭顶落下,遮住了大半亭内风景。而后撑开了纸伞,看了一眼伞边的花,向着北园碎步而去。
柳树间的小径,铺满了一层浅浅的芜絮,如是晴天,当一走而过便群起飞扬,但现时潮湿地面上的芜絮却只能沾着那绣花的布鞋随之而去。
周围的草坪,平整而不失起伏,茂盛而又不杂乱,却又非人为的修剪,表现的是极为的自然和随意。少时躺在草上遥望天空,望着纯蓝的天际,心中一片清明,哪会有现时的诸多烦恼。
这个时节,空旷的草坪上,长满了不知道名儿的小白花,清新自然的世界,却哪里又是少得了粉蝶的翩飞。
北园相对南园的简陋来说,就比较小巧而精致,但却不失温馨。将至尽头,小径却叉开了两个方向,一方通往幽冥宫其他的别院,而另一方则是通往此园的主楼——沁园居。沁园居的总体阁楼不大,但也有一阁楼,二厢房,三小榭,以及三榭间的明池和花园。小榭之间以廊回串联,池心有亭,以石桥对穿而连接后花园,园中假山、奇石错落有致,花坛点缀不绝。靠近后山,崖涧有清泉如珠帘般落下,流入园中明池,是以池中水质清幽,深浅适中,水草丰腴,游鱼活跃。出水处在园东北脚,有石墙围护,外侧是高耸的悬涧,约莫有十余丈深,下方一潭,也不知属于宫中哪位园主。
行至居前,左右两侧方圆半杖,是两簇紫竹。当前青翠的竹叶配合紫色的竹騀,显得有些高雅难耐。蒙蒙的细雨使得摇曳的竹林间多了不少破土而出的笋尖。甚至有些欲将从道间而出之势,显得生机澎湃盎然。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想起公子小时候在她犯病时讲的话,拉着她到很远的地方,在即将要出幽冥宫范围的紫竹林去移栽过来的,那次一来一回两个小屁女圭女圭累的半死,后来栽种时还是七师叔挖的坑。现在想起来,也不知公子是那里来的歪理,自己也真心顽劣,竟跟着他胡闹,其他的用处是没,不过做那可以吹音律的长管子倒是不少,公子谓之为“笛子”。
在这么多师叔师伯里,也就七师叔学会了如何吹奏,其他人根本不得其所。因为七师叔懂音律,不过也是以玄琴为器,玄琴可是七师叔的杀器,可不比一般兵器。现在想来,那次累过之后,身体到逐渐改善,虽有病发,却也不重。
思念回笼,是以行至居前,打开竹制的围门,入园而进。在东西两侧的厢房一带,各有两方花坛,各种花齐相开放,也不知道什么名儿。入门后,只见花坛间有一约莫二八芳龄的少女舀着木瓢,在收集着晨间的花露。少女一身淡鸀的裙衫,额前披向一边的刘海此时也垂了下来,脑后那长长的秀丝随意的用个淡鸀的绸带束着,直到腰际。只低着头专心的做着事情,不说其出落如何,只当此景亦堪称唯美。
围门的响声,使得那名少女抬起头来,一张较为青涩而秀气的小脸呈现在眼前。那少女见到来人时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一边收拾手里的木瓢,把晨露倒进水葫芦中,一边呼道:“小姐姐安好”!
“嗯”,进门的女子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问道:“师父可是醒来?”
少女走下花坛回道:“嗯,主母已经起蒲,洗簌后往后花园去了,估计在做早课吧。”
“好,小美,你也早些进门,别淋着身子。”
“嗯,知道了,主母还待喝早茶。”小美甜甜的回道。
那白衣女子说着就走上了石阶,绕过门前焚香的炉鼎,走向门边的廊柱。
那小美,虽然人还小,表面是相当温柔和恬静,但心里却是鬼灵精怪的,可爱至极,眼睛瞄的好准,一眼就看出刚刚转身向石阶走去的小姐姐衣袖里藏着个什么好宝贝,但也却是不点破,想着还要去煮茶,只是偷偷的掩嘴嘿嘿的笑,跟着上了石阶,却向着左边的膳房而去。
那白衣少女收起纸伞,挂向廊柱上的铁钉,却本能的擦觉到小美那笑着走开的神情,既羞涩又无奈,但想着要去后院见师父,强忍着压下耳轮上的那抹潮红,向着后花园疾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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