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先辈见他年青力壮,身着短衫,一副农家子弟打扮。可形容瘦削,面目憔悴,在右腿根部与臀部相接处有一个拳头大的瘤子,衣衫遮也遮不住,突起一大块,看着十分奇异。一问之下,原来这个瘤子已有发了几个月,病人吃不下睡不着,心里烦闷。公孙再细端详瘤子,只见颜色紫红如淤血,按着十分柔软,而瘤子的位置正长在环跳穴处。凡习医之人都知道,那环跳穴正在人体胆经的循行之处,而胆与肝相表里,五行同属木,是人体疏泄解毒之脉络。因此瘤子内必然是有毒的淤血,却因病人气血不足而无法排除,积累在此处便形成了瘤子。公孙于是便开出补中气的方子,病人却头痛口渴起来,瘤子仍旧如初。公孙不得已,用金针刺破瘤子,开始流出的是紫黑色血,到后来便是清白色的脓液,而且其臭无比。可过了一夜后,瘤子又恢复如初,只是颜色略略鲜红了些。公孙见那脓液如此之多,怀疑是体内湿毒聚积,便又开了除湿化痰之方,好容易将瘤子内脓液化掉,又用针刺破瘤子放掉淤血,等着伤口结了疤后,病人便告辞离开了。这样一来,大家都以为没事了。谁知半个月后,病人又来了,此时他胆经过腰侧处又新长了一个瘤子,除了位置外,却跟上次的瘤子一模一样。公孙便依上次的方法医治好了。结果病人半个月后,又回来了,这次那个瘤子却长在了胸侧。”公孙无尘一口气说到这里,感觉有点口渴,便呷了口茶润润嗓子。
公孙兰乘机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呢?”
公孙无尘却反问道:“你和玫儿从小便跟着我学习毒医之术,我倒要借这个机会考考你俩。你们说这是什么原因?”
公孙玫凝思一阵说道:“我想这瘤子反复发作,一定是病人体内的湿毒没有去尽的缘故。可既然是湿毒,咱们公孙先辈开的去湿怯痰之方就应该有效啊。为什么去不尽呢?”
公孙兰说道:“依我看哪,可能脓液是毒,却未必是湿毒。”
公孙无尘听她这样说,便追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呢?”
公孙兰答道:“像大姐说的那样,若是湿毒,咱们先辈开的方子定然能去尽。可是病人的病情反复,可能那脓液跟湿毒有关,所以只能去表,却不能断根。”
公孙无尘点头说道:“你们俩都说得没错。咱们的先辈见此病例,也料想到自己的诊断有误,便遍览医书,将该用的方儿都用了,却没有一点效果。他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姓秦的兄弟研讨。他本以为二人同学同医,自己不知道的,他那秦兄弟也不知道。谁知他刚说完病情,那秦兄弟便反复琢磨,又亲自去看了病人。末了告诉他,这个病人得的不是病,乃是中了瘴毒。原来那病人是位农夫,他每日耕种之处位于崇山峻岭之间,阳光难以照入,日久岁深,地气为深林所遏制,不得上升与天气交泰,便伏处地表成为有毒之瘴气。那农夫身体本来健壮,吸入瘴气后,体内气血便将毒素排出。可久而久之后,身体元气耗损巨大,毒素便渐渐在体内积累了。咱们先辈按湿毒医治,只是去掉了他病症的表象,可根本的毒素还在体内,所以当农夫回去继续劳作后,毒素便越积越多,瘤子也就越长越上,病情也就越来越危险。他现在瘤子长在胸侧,说明体内之毒已开始侵入心脏,那是必死之症了啊。”
公孙兰插话道:“若是刚开始侵入心脏,倒也不用担心。只要服下咱们的镇毒丹,就可以阻止毒性的蔓延,只不过已经侵入的毒素还是会对心脏有损罢了,但绝不会致命的。”
公孙无尘赞道:“兰儿,你这话说得好,将咱们镇毒丹的功效说得明明白白。可是你们想想,在咱们先辈那时,哪里有什么镇毒丹?因此他跟秦兄弟合计,决意先解了病人的瘴毒。可咱们先辈用尽各种驱毒的法子,都没法解了那人的瘴毒,原来他中毒日深,毒气早已纠结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此时,他那秦兄弟却又想出个险招,他命人先将老姜和辣椒熬成汤让病人喝,病人汤一下肚,不到半个时辰,浑身便开始红肿发疹。众人十分惊异,却不知这是瘴毒被逼出来的现象。因为瘴气属阴郁之气,与湿毒同属阴毒,但却更加缠绵难除,那秦兄弟用十分燥烈之物将病人的五脏熏暖,那固着在内的毒气便被驱散,随着气血运行到体表。此时咱们先辈打算采用金针放血,将毒素去除,可那秦兄弟却反对。他说病人得病已久,此时身体极度虚弱,若再放血,只怕元气未复,人已先死了。”
公孙兰好奇道:“那却怎么能去掉毒素呢?”
公孙无尘答道:“那时正好是春夏之交,阳光温暖不燥。那秦兄弟便命那病人在阳光下不停地跳跃,不一会儿他便大汗淋漓,旁边的仆人便上前用毛巾将他的汗水擦净,另用温水漂洗毛巾。如此两个时辰后,漂洗毛巾的温水便已漆黑,原来病人跳跃出汗时,已经将体内的毒素随着汗液排出来了,因而此时病人虽然疲倦,但却有了精神,当天便吃了三碗饭。然而这般出汗排毒法的效果毕竟不能跟放血排毒相比,因此那病人连续跳跃了半个月,才将身体内的毒素排尽,身体尽复如初。当他回去后便搬离原地,从此就再也没有得过这种怪病。”
公孙玫叹道:“没想到姓秦的先辈这么厉害!”
公孙无尘道:“咱们先辈那时亲眼见到那秦兄弟治疗此毒的神技,不由得万念俱灰、心服口服,说出与你一般的话来。自此以后,人们便也知道了那秦兄弟乃神医,将他的居处称为药王谷。而咱们先辈却自尊心极强,耻于技不如人,不愿意再挨着秦兄弟沾光,便将家搬到这里来啦。他因自己不识毒性而致误诊,便发誓要习遍天下所有之毒,所以咱们这一脉就弃医研毒啦。他曾对那秦兄弟说过虽然自己医术不如他,但自己的后人未必会输,提议双方定期比试,那秦兄弟也觉得这个提议有促双方医学之道,便同意了。这就是为什么咱们要跟那秦思故比试的来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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