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薄怨 第27章聊叙家常

作者 : 归惜霜

公孙靖在椅上坐定,打量品度了俭妃一番,笑道:“我的女儿,入宫几年,倒是越发出落的超逸了!”俭妃叹道:“父亲不知,我已经是人老珠黄的了!如今皇上的心思,自不在我心上!”公孙靖奇道:“为父一家替皇上打这江山,做牛做马的,我的女儿难道不该在这宫里最受宠么?依我说,封你为皇后也是一点儿不过分!可是奇了?”俭妃幽幽道:“父亲真是不知?还是假装糊涂?难道不知数月前皇上刚和郦国和亲吗?如今,皇上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公孙靖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女儿原是为这个!这郦国的公主怎可和你比?所谓和亲,不过是皇上的权宜之计!皇上所属意的,是这郦国的大好千里江山!”俭妃道:“女儿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一来,皇上就给封了贵妃,位阶在我之上!宫里的贤妃年老色衰,容貌行事儿自是不能和我比!我是浑不在意的!心坎上就是这件事儿!”俭妃叹道:“我瞧着皇上对她是越发上心了!赏赐最好的东西不说,晚上连着召了数回侍寝!若要是怀上孩子,母凭子贵,那还了得?”

公孙靖听了俭妃这话,不由蹙眉叹息道:“你虽如此说,但老夫相信,皇上心里还是有谱的!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皇上一代明君,岂会不知?”他安抚道:“女儿你多虑了!那郦国公主早晚是亡国公主,寄人篱下的了!皇上自然是偏向你的!”俭妃听了,笑道:“皇上倒也不曾冷落我!只是宫中横竖又多了一人,我这心头生刺儿!父亲你也知道,女儿入宫这几年,一直没有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心中也常愧疚!”

公孙靖听了,闷闷道:“为父也时常担忧此事!这也是造化弄人!可曾一直瞧着太医,按时吃着药?”俭妃点点头,说道:“皇上对此事也颇为关心!这几年,为我看病的银子也花了不少!只愿天可怜我,让我早日怀上龙裔,让独孤氏和公孙氏世世代代永结秦晋之好!”公孙靖便道:“常言道,好事多磨!女儿,你放心!你的顾虑,我会在皇上跟前,好好和皇上说与说与的!只要为父在一日,定保你长宠不衰一日!”贤妃笑道:“如此,就谢过父亲了!女儿我只愿父亲这灭郦之计早日施行!”

公孙靖呵呵一笑道:“自家女儿,说甚么谢不谢的!岂不生分?”他又对俭妃笑道:“你……二哥的事儿,可办得怎样儿了?那女子家人没有不善罢甘休吧!”俭妃听了,怨道:“父亲放心,一州长官,女儿我还拿捏的住!横竖这案子是永世不能翻身的了!只是,姨娘平素也宠二哥太过了!父亲何不将二哥也带了至前线去,历练历练岂不甚好?”公孙靖为难道:“为父也有此意!横竖你姨娘拦着!我不在时,由他府里翻了天去,也没人敢管!你大哥又开了府牙,越发管不到了!这几年这孽障做了多少混账事!亏了女儿你帮衬着!”俭妃听了,冷冷道:“我也是今日当明日混过呢!这偌大的家业,横竖由内里先败了,让外人看笑话!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公孙靖劝慰道:“我的女儿,哪里就如此!今儿为父来看你,你该高兴些!”俭妃想了想,父亲这番进宫,自是得到了皇上的嘉奖,遂又致喜庆之词。公孙靖又带了许多礼物来,一箱笼一箱笼的珠宝,一匹匹的绫罗绸缎,各种小玩意儿,蔓儿张罗着宫女儿忙着打扫空室,安放礼品。

想想,又将礼品分送了贤妃、红豆。红豆又将俭妃所赠的郦国玉雕翡翠蟹,郑重取出来,转赠湘贵妃。湘贵妃见了,不免勾起思乡之情,只说:“既是俭妃特地送你的,我怎可收?我若是收了,她若见了,心中必定不爽,我何苦做这个罪人?我不要它。你自己收着吧!”红豆笑道:“俭妃独独不送你,我怕你多想,所以补个人情!倒是没有想到这层!俭妃姐姐不至于这样吧!其实……宫里人都知姐姐和俭妃不睦,改日我来做东,将你们都请了来,吃个烤鹿宴如何?”茱萸听了,笑道:“亏你的好心了!只怕这走近了,又生出许多是非,横竖还是淡淡的为好!能不见着就不见着!我是能过一日且过一日!”

且说公孙靖自回家见过家小,如常训了一番公孙蟠后,回至书房中。正值前任宰相红豆父亲戚萧何,见了独孤夷青回国,近日变的多事,暗聚了一帮闲赋在家的老臣,每日里窃窃私语,不知忙的甚么,无片刻闲暇之工。今见公孙靖远路归来,少不得前去探望。戚萧何见公孙靖书房内无外人,便悄声道:“大将军可知,北安王已经回来了!”公孙靖阖了门道:“老丞相,他可曾怀疑起什么?”戚萧何叹道:“老朽不知啊!不过看似北安王发现了什么……”二人遂低低说了一回子话。

过了几日,俭妃请皇上贤妃红豆三人,往她绮罗殿赏新培的夏菊,吃消暑的玫瑰饼,喝酽酽的虢国女乃茶。俭妃思怔了一下,又请上北安王和陶光二人为妥。吃了点心,独孤仪龙约了夷青去了龙翔宫。贤妃吃了饼,说要消食,便在绮罗殿各处随走。俭妃便向红豆道:“吃了茶歇一歇,御花园里也凉快,不如我同你去逛逛。”红豆答应了,她先前来时,已将父亲送的十个玉扳指,将三个送了贤妃,三个送了俭妃,剩了三个本打算送给湘贵妃的。岂料,贤妃见着喜欢,又来讨了三个,说再去送与娘家人儿。红豆无法,听父亲说,皇上那倒还有存着的十来个,便去龙翔宫讨要了,直说是送与湘贵妃的,不能单落了她。独孤仪龙正在蹙眉写折子,听见这话,头也不抬,便道:“将那乘色最好的给了吧!”红豆欣喜,已包了扳指,藏于袖中,消了食后,便起身要和俭妃顺路瞧茱萸去。

俭妃道:“我真心待你这几年,莫非不如湘贵妃待你一日?你若送就送,横竖我是不去的!”红豆叹道:“姐姐何苦这样?大家都在宫中,何不彼此体谅点!湘贵妃并非如你所想!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俭妃说道:“我并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你自去吧!”说罢,前去寻觅皇上。剩下红豆撷儿主仆两个人。撷儿未开人事,看着前方的一池碧荷,问道:“已是仲夏,这荷花怎么还不开?”红豆道:“时侯没到。”撷儿道:“这也和咱们宫里池子里的一样,也是楼子花?”红豆道:“这长的还不如咱们的。”撷儿笑道道:“那边有棵杏树,接连四五枝,真是楼子上起楼子,这也难为它长。”道:“花草也是同人一样,气脉充足,长的就好。”撷儿把脸一扭,说道:“我不信这话。若说同人一样,我怎么不见头上又长出一个头来的人?”

红豆听了由不得一笑,说道:“傻丫头,这天地间都赋阴阳二气所生,或正或邪,或明或暗,幻化无穷,都是阴阳顺逆。多少一生出来,人罕见的就奇,究竟理还是一样儿的。”撷儿道:“这么说起来,从古至今,盘古开天辟地,都是有阴阳了?”红豆笑道:“你这东西,越说越发没底儿了!阴阳终究两个字还只是一字,阳尽了就成阴,阴没了就成阳,并非阴尽了又有个阳生出来,阳尽了又另一个阴。”撷儿道:“我竟是搞不懂儿了!什么是个阴阳,没影没形的。我只问小姐,这阴阳到底是怎么个样儿?”红豆道:“阴阳哪里有什么样子,不过是阵气,是片风,器物赋了幻化为形。比如天是阳,地就是阴,水是阴,火就是阳,日是阳,月就是阴。”

撷儿听了,笑道:“是了是了,我今儿可明白了。怪道人都管这毒日头叫太阳'呢,算卦的管着月亮叫什么来着?‘太阴星’?就是这个理儿了。”红豆笑道:“阿弥陀佛!你总算明白了!倒不费我一番讲解!”撷儿又奇道:“这些物件有阴阳也罢了,难道那些蚊虫花草,瓦片儿砖头儿也有阴阳不成?”红豆道:“怎么有没阴阳的呢?比如那一个花瓣儿还分阴阳呢,那边向上卷着的便是阳,这边背阴覆下的便是阴。”

撷儿听了,拍手笑道:“原来这样,我可明白了!只是咱们这手里的手绢儿,哪面是阳,哪面是阴呢?”红豆道:“刺绣正面就是阳,反面就为阴。”撷儿又点头笑了,还要拿几件东西问,因想不起个什么来,猛低头就看见红豆手上的鸣凤镶金玉镯,便嬉笑提起来问道:“小姐,这个难道也有阴阳?”

红豆正色道:“鸟兽飞禽,雄为阳,雌为阴,牝为阴,牡为阳。怎么没有呢!”撷儿笑道:“那么这是公的,到底是母的呢?”红豆道:“这我倒是不知。”撷儿道:“这也罢了,怎么东西都有阴阳,咱们人倒没有阴阳呢?”红豆听了,不由红了脸儿,说道:“你就偏生喜欢问这个?这才多儿呢?”撷儿笑道:“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我虽年小,可我总算是明白了。不用瞒我。”红豆笑道:“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什么?”撷儿道:“小姐是阳,我就是阴。可是不是?”说着,红豆拿手帕子握着嘴,嘻嘻笑起来。

撷儿恼道:“小姐说是了,就笑的这样了!奴才弄不懂的事儿,做主子的很有光彩么?”红豆忍住笑道:“很是,很是。”撷儿不屑道:“小姐自是阴,我是阳,我难道不明白吗?”红豆笑道:“你自是很懂!”一面说,一面走,刚到蔷薇架下,红豆道:“你瞧那是谁掉的玉佩,翠生生在那里,那样晃人的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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