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招工的见李千画了押,忙收回了契约,恐李千悔了去。接着问了名字,自行添写上,然后站起身来笑呵呵地道:"李千小兄弟真是一爽快之人!实话对你说罢,虽然有三年不出葫芦谷之限,但是三年之后,怕是赶你走你也不会走了。因为只要你能坚持三年,已不是那几十两工钱的事了。而是有一个富贵在等着你拿哩!"
"什么富贵?"李千不解道。
"嘿嘿!你进入谷中就会知道了。好了,随我来罢。"那人笑了一下,未在言语,搬开挡门的桌子,让了李千进了来。
"刘老四过来,这位李千兄弟现在已是我们葫芦谷的人了。领他进去找鲁管家安排事做。"招工的人朝里间房子里喊道。
"来了!"随从里面房间走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干瘦之人。
那刘老四望了一眼李千,淡淡地说道:"跟我来罢。"
李千随那刘老四从旁门进了葫芦庙的正殿。殿上炷火正亮,正中之位竖立着一位捧着一只金色大葫芦的仙人塑像,似一位道人的模样,显然是那葫芦仙人了。立在这葫芦庙里接受病家朝拜,受那香火。
出了葫芦庙的后门,便进入葫芦谷了。此时可见那两座相连接的葫芦宫来,皆为木造,规模虽是小些,但前后呈葫芦形状,斗角飞檐,两层圆顶,也甚雅观。旁边围绕着的一排互相联接的院落、房屋。
此时从后面灯火辉煌的葫芦宫里清晰地传出来了阵阵女人的浪笑声和男人的醉酒的嬉骂声,从楼台上敞开的窗子里看到一群人正自花天酒地呢。李千抬头望了望,心中不免大是疑惑。医病救人的葫芦宫里如何会出现这种令人不堪的情形?
"别看了,快走罢,日后做好了,自然可以进葫芦宫里做事,会有得你甜头吃。"那刘老四不耐烦地催促道。
刘老四引了李千来到了一所亮着灯光的大房子里,对里面坐在桌子旁边正书写着东西的一位年长的老者恭敬地说道:"鲁管家,庙那边又招来了一名长工。"
"嗯!"那鲁管家仍旧书写着他的东西,头也未抬地说道:"谷里人手很缺,长工招不上来是要耽搁很多事的,不妨再长些工钱好了。只要进得谷来,就由不得他了。"
李千听见这话,心中不由一紧,感觉不太对劲。
鲁管家此时抬头望了李千一眼,倒是一位威严的老者,眉头却是一皱道:"怎么招了个半大孩子来。你们这些人也太不济事,银子大把的拿着,却做不好谷里吩咐的事。"
"鲁管家,今天能招来这一个已经是不错了。白天来的人倒是多,只是一听有三年不能出葫芦谷的限制,扭头都走了。"刘老四忙着解释道。随将李千签下的那份契约递了上去。
"那就加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再招十个人活就能忙开了,谷里的秘密是泄露不得的,招多了也是不行的。"鲁管家说道。接过那份契约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不在理会。
"明白,只要加些工钱,我看再招上几天,十了个人手也是容易找到的。"刘老四应道。
"明白就好!"鲁管家说着,从桌子上取了块木牌来,递于李千道:"你叫李千是罢,拿上这块腰牌,从明天开始就可以到厨房领饭吃了,也是在葫芦谷里通行的凭证。刘老四,找个地方安排他睡觉,明天一早去山坡上采收葫芦去。"
刘老四应了一声,引了李千转身欲走。
"李千!"忽又闻那鲁管家在后面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从哪里来,日后到到哪里去,既然签下契约到葫芦谷里做长工,就要严格遵守谷里的规矩。不要打听任何事,不要乱走,更不要去你不应该去的地方。只要做好吩咐你的活计,谷里自然亏待不了你。"
李千听了一怔,这哪里是在做工,简直是自己将自己的自由身卖于人家为奴隶了。这葫芦谷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而是一个到处充满着诡异气氛的神秘之地。此时虽是有悔意,但是已经进来了,再也出不去了。
听到鲁管家严厉的告诫,李千含糊着应了一声,随了那刘老四去了。
待走到了一间简陋的木房子门前,刘老四推开门自行走了进去。房间里靠墙壁的地方有一面大床铺,上面躺了五六个人。
"何老本!"刘老四上前重重拍了一下其中一人的头部,说道:"鲁管家又给你派了一个来,明天安排他采收葫芦去。"
那人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拍醒,自是恼怒地坐了起来,是个中年汉子,欲待发作,见是那洋洋自得的刘老四,显是自家惹不起的主,将一句骂人的话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怒目而视,未应声。
"人可交给你了,我走了。"刘老四冷哼了一声,倒也不敢多留,转身去了。
那何老本望了一眼站在地当中的李千,见是个少年,脸色稍缓,问了句:"叫什么名字?"
"李千!"李千应道。
"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非到这葫芦谷里做长工。唉!现在不想做也晚了,出不去了,待熬上三年再说罢。"那何老本叹息了一声,随后用手指了指床铺上一块空余的地方说道:"以后就在那里睡罢。"说完,倒头卧去,不再言语。
李千上了床,也未解衣,寻了一枕头躺了下来。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一个决定,在未能明了葫芦谷的真相之前,不应该冒失地进来做工的。刚才从那鲁管家的话中意思和葫芦宫里呈现出的异常现象来看,自己好象误进了一个匪窝了。
转而又寻思道:"不会罢,葫芦镇那边从四处赶来的病家怕是有数百人,仅叶子营那边就能有上几百多人。来葫芦谷寻医求药的事情是不应该差了的。只是这谷里面表现出的气氛不大对劲,哪里有个名医居所的模样。或是那葫芦神医医术虽高,却是个不雅之人,招了这些看似不善之辈来为他做事,岂不是自毁名声?倘若真是位无德的医家,我又怎么能从他那里习得高明的医术来。如此这般,不学也罢。"
"不行,在未见到那葫芦神医之前,不可妄下定论。有些事情一定是这些人瞒着神医做的。葫芦神医名声大了,定居葫芦谷行医治病,硬是令谷前生出一座供应病家所需的集镇来。以至于让有些人各生出生财之道。这也是葫芦神医所制止不了的。下面的人借着神医的威风和名头,也自会傲慢无礼,倒是说得通的。只是这三年工期,我若是见不到神医,拜不得师去,空误在此,岂不遗憾!"
想到这里,李千一时间懊恼不已。走了一天的路,也自累了,迷迷糊糊地便睡去了。
待李千一觉醒来,天色已亮了,发现周围有几个人正坐在那里望着他,其中那个何老本坐在他身边正吸着一支旱烟袋,双眼眯着,好象在寻思着什么事。
李千一怔之下,随即意识到自己昨晚已是进了葫芦谷了,忙坐了起来。
"从哪来?"那何老本吐了一口烟雾问道。
"从山东过来的。"李千忙应道。
"哦!"何老本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一会吃过饭随我们去采摘葫芦去。记住了,日后若想平安的混过这三年,安心做事就成了,谷中的事情不要多看,更不要多问。"自与那鲁管家一样的告诫。
李千心中虽是迷惑,也自点头应了。感觉这何老本算是个好心人,心中方安。
"这位李千兄弟年轻些,以后大家能照顾就照顾一下罢。"何老本随对旁边的四个人说道。
李千听了,心下大为感激。那四个人倒未应声,坐在那里皆表情漠然。
何老本将手中的旱烟袋朝床边上的木头上磕了磕,起身下了地,说道:"李千,将你的腰牌放好了,在葫芦谷里吃饭行走都靠它了,每天晚上都要有人验的,若是失了腰牌,会被认做是混进来的外人乱棍打死的。走了,吃完饭开工了。"说着话,那何老本先行走了出去。
"这葫芦谷里倒底是什么地方啊?"李千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此时才感觉出恐怖的味道来。懵懵的下了地,随后跟了众人出了门。
李千前脚刚迈出门槛,但前眼前豁然开朗,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此时身处谷地之中,见那两侧的山坡上皆种满了葫芦,漫山遍野,一架架的支在那里,翠绿一片。便是前方的葫芦宫和旁边房屋的后面也都长满了葫芦藤,大小不一的葫芦挂在上面,煞是好看。清风送爽,满谷荡香。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葫芦谷。原是昨天晚上夜色暗些,李千没有看清葫芦谷里的情形。
"何大叔,这谷中的葫芦果然都是病家种的吗?"李千忍不住地问道。
"嗯!"走在前面的何老本应了一声,脸色不悦地回头望了李千一眼。意思是刚才还告诉过你什么都不要问,这才出了门你就问上了。
李千哪里晓得他的意思,此时兴奋地道:"古有杏林春满,没想到今世也有一座相仿的葫芦谷来,葫芦神医果是一位医中的高人!"
李千的话倒是引得何老本几个人摇头冷笑,没人应他,径直朝前面的一所大的房子去了。
"这里果是有诸多古怪!"李千茫然之余,叹息一声,跟随了过去。
那房子的门口站了一名凶狠的大汉,验了几个人的腰牌,便放进去了。里面是一饭厅,正有十几个人分在几张桌子旁边低头吃饭,各食各的,彼此间并不交谈,气氛显得异样。
"这葫芦谷里为何查得这般严,吃个饭也要验腰牌的,生怕有人吃白食吗?"李千更是不解这其中的奥秘。
那早饭是馒头和两样素菜一汤,倒还不赖,管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