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坐上,托腮望着车窗外忽闪即逝的风景,毫不知情的陆尧手握方向盘不停地对我说起他外公的事,“外公做事很谨慎,对人也很严厉,几乎从来没有一眼就看中意的人,冉,你是第一个呢说完,他伸出手指得意地捏了捏我的脸蛋。♀
我半敷衍地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我这张藏不住事儿的脸一下就被陆尧看穿了,“你怎么了?从去机场开始就阴沉着一张脸?在我不在的时候,外公对你说了什么吗?”
原本打算等到了公寓,煮上他爱喝的蓝山咖啡,平心静气地面对面坐下,开诚布公地认真谈谈,可此刻心底躁动的怒火却因为他的嬉皮笑脸而瞬间窜上了喉头,“是啊,你外公说打算让你回加拿大继续深造,而且有意要将家族企业交托给你
“是吗,外公这么快就跟你说了啊
“快?”我阴阴地冷哼,“陆尧,这件事情你从来就没打算找我商量对不对?在两家逼迫你和简洁订婚时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你到底有没有真心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
陆尧脸上仍然带着轻描淡写的笑,“怎么了,这么激动,就算告诉你也只会令你不开心,况且那只是我外公一厢情愿的想法,事情都还完全没有定数的
我竭力想要克制住的愤怒还是化作了怒吼爆发出来,“等事情有了定数再跟我说,那就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了
“我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向粗线条,认为能够自己处理的事情我就不会刻意的去挑明,除非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安冉,你能不能大度一点,不要总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面跟我斤斤计较陆尧的语气虽不严厉,但隐隐透着责备。
“小事?这也算小事吗?你有没有设身处地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一想?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普通意义上的女性朋友,你决定留我鼓掌叫好,你决定走我微笑迎送,你认为的所谓女朋友就是应该这样吗?如果是,抱歉,我做不到
陆尧一个急转弯,将车子停在马路边,摇下车窗做深呼吸,“是,我的确是有不对,但你多少也该想想我的为难之处,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只要是外公做的决定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抗,我也很迷茫,外公从小看着我长大,他说公司需要我,所以从毕业到现在不停地安排我在分公司各个部门里学习,他老了,身体又不好,我不愿忤逆他老人家的心思惹得他不痛快,可我也担心你,你这人倔强又一根筋,我担心把这事告诉了你之后你会胡思乱想,我脑子乱成麻,要不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你们上流社会的思想我不懂,也不想去懂,谈不拢,那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下了车,摔上车门离开。♀陆尧坐在驾驶座上愤怒地挥起拳头砸方向盘。几声响亮的喇叭声从我身后传来,空气中渐渐结成的藩篱将我和陆尧隔绝开。心在隐隐抽疼,我却没有回头的勇气。
傍晚,林舒,简洁和吴旭然陆陆续续从老家上来,他们敲开我的房门,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饭,我随便应了句不饿打发了他们离开。其实,中午在高级饭店吃的那顿饭,因为是第一次郑重其事地见长辈,不太好意思吃多,肚子从与陆尧分开之后就一直咕咕叫个不停。可是当时,我已经感到很疲累了,奔波了一整天,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许多了,我无视经过的便利店迳自回到家中,客厅里空无一人,记得林舒说过下午才会回来。一进入封闭了多日的房间,一股密布霉味的暖意就朝我侵袭而来,我月兑掉外套躺到床上,被窝冰凉入骨,我反射性地打了个寒战,将身子蜷缩成团。肚子饿得发慌,可是被窝刚稍微暖和一些我就再也不想动弹了。
晚上,又有人来敲响我的房门,我无奈地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向床头柜的闹钟,九点一刻,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快餐盒盖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被空胃折腾得极度敏感的鼻尖闻到了从门缝里飘散进来的炒饭味道。我蹭地起身掀开被子走下床,好不容易暖了几个小时的身子一接触到房间里四处窜动的低压空气,身子不由得直打哆嗦。我把盖在羽绒被上层的薄毛毯拿起来裹住身子,打开房门。
林舒左手一副餐厅服务员端盘子的架势端着一个快餐盒,右手插着腰,用凶狠地眼神瞪着我邋遢凌乱的模样,“要不是我,你饿死在里头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感动不已地接过她手中的快餐盒,盘腿坐在床边地毯上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我问简洁呢,林舒说她和吴旭然吃完饭就跟一对老夫老妻似的牵着手散步回家去了,林舒说她不想当电灯泡,又担心晚一步回来会导致我一命呜呼,所以一吃完就赶了回来。
吃饱后,林舒手提从家里带上来的一小袋小鱼干和几瓶罐装啤酒走到我身边坐下,她耐心地收纳我的满月复牢骚,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这要换做以前,她肯定会不耐烦地爆一句:“所以我才说恋爱的人都有自虐倾向啊可现在却一句话都没有。
我问林舒:“你怎么不骂我了,你要骂我几句我心里或许还会舒服一点
林舒用手指戳了几下我的太阳穴,然后平心静气地对我说:“我现在哪有资格骂你啊,对于感情,以前的我的确是不懂,可是现在,我大约能理解你的心情了
我抓住林舒的手臂,恳切地说:“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样才能丢掉这种焦虑不安的心情啊?”
林舒浅笑,嘴角细微的迷茫渗入了勾起的完美弧度里,“怎么办我是不知道,但是能用理智停止的感情,那还能算是真正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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