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第一天的返工,我拖着松垮垮的身子回到工作岗位上。♀小罗精神抖擞地从开水间里走出来,一见我就咧嘴大笑,他手里的咖啡杯,在冒着腾腾热气的作用力下,我竟觉得他爽朗得就像放大版的海贼路飞。
昨天白天睡了好长时间,晚上翻来覆去,东想西想的一直睡不着,今天新年的第一天返工,工作又寥寥无几,致使我趴在电脑前迷糊犯困了一整天。午饭时间,简洁打来电话说她的上司将一笔设计单交给她全权处理,中午要跟客户去吃饭谈细节,所以她没空没我吃饭了。简洁很厉害,她跟我不同,才踏入工作行业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受到了上司的器重,亲手开展人生第一张设计图,我替她开心的同时心里却也泛起了酸意,感觉有些不是滋味。我虽然也从上司那接过几笔单子,每次都鼓足自信作图,但成效却只是反响平平,我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在这个行业里生存了,难道梦想终究太过遥远了吗?
我本想找上司许秋瑶陪我去吃饭的,她话少,又不喜欢管闲事,跟她在一起我比较能够宽心,可是她的帅哥好友庄宇却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两人亲密地出去共度休息时光去了。喊小罗一起去食堂吃饭,他却说假期在家吃了好几天的荤口,今天想去去油,呆在办公室里啃水果,我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食堂。
吃饭时,前台小美来找我聊天,高兴地跟我说她年间到她男朋友家里去拜年,长辈们都很喜欢她。她满面红光地向我倾诉,却不想我听在耳里却很是刺耳。
自打那次争吵已过去了一个礼拜,陆尧没回过公寓,也没有一通电话,以为只是和以往任何一次的争吵一样,普通的冷战几天也就过去了,可事态却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我下巴无力地抵在桌子上,幽幽叹气,脑子不知不觉又开始了负面思考。♀以前在大学里,不管我们吵得多凶,过个两三天再在老地方或者学校任何一个地方碰上,或者若无其事的一通电话约出来,就会当做没事发生过一样地牵起手。而现在,已经没有那样的契机能够让彼此都倔强的我们顺其自然地言归于好了。想到这,我抬起的头又倏地垂下,“啪”的一声,额头磕在桌面上,疼得我咧嘴直嚷嚷。
这时,门外传来有人开门的动静,是林舒回来了。自从她换了新工作之后,她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她说她赶得巧,刚进新公司的企划部,上头就派发了一笔大项目,整个企划部的同事都朝九晚五地忙得焦头烂额。
我走出房间,问她是不是又刚加班回来。
“加班”这个词就好像千斤顶一样重重地往林舒的脑袋上砸下,好不容易回到家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她整个人又立刻颓了下来,“现在的公司高管,一个个都是魔鬼,完全不把劳工法放在眼里,恨不得把我们辛勤挥洒的汗水当牛女乃一样挤得一滴不剩,我真就怀疑了,我当初签下的难道是卖身契吗
“辛勤挥洒的汗水?你又不是农民
林舒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下杯子,一边抹嘴角,一边愤愤不平地说:“我还不如当个农民,自给自足,发家致富,多好
我在一旁频频点头响应。
林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餐桌边坐下,她看向我,脸色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冉,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情绪本来就低落,再看她一副没啥好事的表情,我这心里就更是没着没落了。♀
我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深吸一口气,一副做好了即将被拉上刑场早死早超生的觉悟对她说:“你说吧,我撑得住
“我打算搬去秦睿那住一阵
听到林舒的决定,我眼睛里立刻溢出了泪水,“舒,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你瞎说什么呢,我刚话里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只是住一阵子而已,你想啊,我和他的感情从确立到现在,因为工作的关系都没能好好在一起过,而且真真又不喜欢我,我总得做些什么才行啊。我跟秦睿商量,他就说让我搬过去
我冷言讽刺道:“是呢,既然搬过去了就别回来了,干脆和简洁他们一样直接领证结婚,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多好
林舒拍桌起身,大骂:“你丫儿说什么呢,我这才几天没跟你说话,你的态度怎么就消极得这么不遭人待见了?”
我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是啊,我本就不遭人待见,你们想走就走,何必还管我
林舒脸上的倦容被我过激的话语蒙上了一层白雾,“算了,我很累,不想跟你争执,今天就到这吧她甩脸走进房间,关门前撂下了一句话:“安冉,因为陆尧,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但这世界不是只围着你一个人转的,人人都有无奈之处,什么时候你体会到了这一点,你才算是真正长大了
林舒关上了沉重的房门,客厅里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浑浊,浑浊得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真是个孩子。
早上睁开眼,窗外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像只懒猫一样在被窝里头从床头打滚到床尾,然后从棉被里探出半个头来。
今天是星期几来着?我烦躁地揉搓凌乱的头发,起身穿上衣服走出房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林舒摆放在玄关鞋架上的鞋子少了一双,看来是早早就已出了门。我冲了杯即溶咖啡,再从冰箱里取出几片土司,因为加热太麻烦,索性将就着吃下,干瘪的面包片嚼在嘴里索然无味得很,我草草喝了几口咖啡,拎起包上班去。
午间休息时间,我手里拿着刚从办公楼下的花坛边偷偷摘的一小截树枝,扯下一片接一片的树叶,嘴里不停神神叨叨:“道歉,不道歉,道歉,不道歉……”
“打算跟谁道歉?男朋友?”
耳边小罗的高分贝混淆了我的思路,完全不记得数到了哪里。我丢下只剩几片残骸的树枝,头耷拉在桌上,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小罗将椅子滑到我身边,凑过来大半个身子,大嘴巴问:“你是不是终于无法克制心里的魔障,暴露出野兽的本性,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速速从实招来吧
“不要你管我瞥了小罗一眼,抬脚用力一踢,小罗连人带椅子被我踹得老远。
我拖着下巴,凝视正对面办公桌上正专注作图的上司许秋瑶,不禁唏嘘感慨:“真好啊,每天兢兢业业毫无烦恼的样子,那种身无一物的自由感什么时候我也能体会一把就好了
“你别看许老大这样,其实内心跟你们这些小女孩一样多愁善感
小罗又悄无声息地将椅子滑到我的身旁,我抬眼叫板道:“谁是小女孩!”
小罗看出了我糟糕透顶的心情,耸了耸肩,灰溜溜地挪回自己的办公桌继续埋头工作去。
为什么最近总是会不自觉地惹怒身边的人呢,就好像要把全世界的人都赶跑一样。
简洁今天又留在公司里赶稿,因为这是她主设的第一份工作,因此她特别谨慎对待,就连一个蚂蚁大小的角落都要尽量做到无微不至,完美无瑕。
下了班,我踽踽独行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想着回到家也无事,陆尧不回来,又总面对林舒嫌弃的脸,索性找人出来陪我溜哒算了。
我掏出手机,拨通吴旭然的号码。
吴旭然说他正在公司里加班,要晚一些时候才能收工。他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显得沙哑疲惫,最近他为了筹钱买房的事在工作上比以往花了更大的精力,我知道带给简洁幸福是他此生的梦想,可经济上的充实感对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简洁来说,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这样的疑虑我并没有对吴旭然说,因为一旦说了,必定会打击他在工作上的积极性。我想问他陆尧最近怎么样了?毕竟他俩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两人总会碰到面。碰到面时他都会跟吴旭然说些什么?有没有提及过我?因为感觉太过矫情,所以这些话我憋在心里直到挂断电话都还是没能问出口。
我究竟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事情变得瞻前顾后,战战兢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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