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魅灵国君王的房间,显然已经经过简单的整理与修补,显得十分整洁。
白色的幔帐后面,床上躺着的男人不舒服地皱了一下眉头,他脸上苍白,一头紫色的发丝随意地扑在床榻上,显得慵懒而耀眼。
“水……“男子努力蠕动双唇,好不容易终于将这个字吐出。
“听见没有,水!他说要水。”说话的女人很高,坚毅的五官仿佛刀刻一般,身上的气势忍不住让人仰望,这是一个强大的女子,然而此刻却露出了十分小女子的欣喜表情。
“是,女王陛下,奴婢也听到了……奴婢这就去取水。”旁边一个小丫鬟的模样的女孩轻笑了一声,连忙转身从桌子上拿过了茶碗,倒了些热水给那个女子。
“紫儿,我的紫儿。”强势的女子此刻仿佛化成了水,眼角带着眼泪将叶景辰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热水在男子的唇瓣上。
床上的男子好像在沙漠里流浪了许久一般,近乎急迫地用嘴唇将热水吸了进去。
“紫儿,不要着急,是你的,都是你的……阿母的一切都是你的。”此刻女子早已经退去了在战场是指挥若定的模样,十分温柔的模样。
是的,她只是一个母亲,在眼前的男子面前,她只是一个母亲。这么多年的失而复得,让她兴奋得几乎要抓狂。
“呃。”少年***了几口水,终于觉得找回了力气,慢慢地张开眼睛——那是一双有着紫色眼眸的眼睛,温柔又带着隐约的强势。
虽然已经见过这双眼睛了,可是当眼前的男子此刻稳稳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她依然忍不住觉得全身一颤
多久,到底多久自己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眸了。
“紫儿……”女子近乎是颤抖地伸了手过去,小心翼翼地少年眼睛地下抚模着,眼神愣愣的,“紫儿,你和重楼真像。紫儿,你和他有着一样的眼睛,真漂亮。”
少年疑惑地蹙一下眉头,如口的温水让他能将自己的意识抓回来一些——眼前的女人,隐约有一点儿熟悉感,可是等他想要努力去思考的时候,立刻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那里突突地传出来。
“怎么了,紫儿,紫儿……”女人看见少年十分痛苦的模样,那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睛此刻因为痛苦而失去了神采,连忙伸手将他抱住,好像要用自己安慰他一般。
“你……是谁?”少年终于放弃了回忆,整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姿势让他觉得温暖,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想不起关于这个女子的任何信息来。
甚至与……其他的!
女人听着他的询问,脸上忍不住滑过一阵痛苦。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颤抖着嘴唇开口:“紫儿,你忘记我了吗,我是你的阿母啊,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说话间,女人脸上忍不住涌上悲伤——真的是太久了吗?久到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儿子,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然而,女人的话不但没有勾起少年的任何记忆,甚至让他整个脑子开始发疼了。双手忍不住捧住,神色痛苦地摇晃着脑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人神情一愣。
“嘭”的一声响,身后的婢女一松手,将手里的茶碗掉落在地,在地上砸成了碎片块块。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谁?我又是谁……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一定不能忘记的东西。”少年痛苦地摇晃着脑袋,一声一声地呢喃着。
他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真各个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挤压一般的难受,如此清晰的痛觉,让他整个人几乎要发狂了。
女人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什么——失而复得的儿子在摔入北渊河之后撞伤了头部,她以为并不厉害,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完全错误的。
他,失意了!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女人却忍不住感觉一股喜悦涌上心头——忘记了也好,她的紫儿这些年在蛮华的岁月绝对不会好过。忘记那些痛苦,她便能将自己现在夺得的一切给他,她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他。
“我忘记了谁,我不能忘记他们的……”少年还在痛苦地挣扎着,甚至忍着巨大的疼痛在苍白的脑子里挖掘。
他隐约觉得记起了什么,记起了一个女孩,却很快又被强烈的疼痛感冲淡了。
“别想了,紫儿。”女人强势地将少年抓着脑袋的手掰下来,然后紧紧地将他的身体环住,“忘记了就忘记了,没有关系,阿母可以一点点和你说。”
“我……”少年放松了脑子,放弃了思索,立刻感觉脑子不再发疼了。
女人微微笑,温和地伸手抚模了烧年的背部:“你姓紫名弩,弩你知道吧……弓箭可是战斗不可或缺的装备,你的父亲是魅灵国响彻天下的‘紫眸战神’紫重楼,不过他已经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是死在那个昏庸的皇帝手里。”
紫弩愣愣地坐在那里,女人的声音轻缓柔软,让他仿佛听了催眠曲一般的舒服。
“不过,阿母已经替你父亲报仇了……至于我,他们都叫叫青衣,以前是魅灵皇宫的洗衣奴。”
紫弩愣愣地听着,隐约觉得熟悉,又觉得这些话仿佛很遥远。
“我的先辈应该是北翼的战俘吧,反正等我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奴隶了。重楼却是一个桀骜不训的人,居然说喜欢我。”青衣说着话,眼神忍不住遥遥地看着远方,仿佛在回忆那些遥远而美丽的岁月“然后,我生下了你,你的父亲被那个昏君用计杀死……这些年我们都在为杀死那个昏君而努力,你看,我们终于成功了。”青衣此刻显得有些激动,哪怕这些年如何地步步为营,她都不曾想到胜利会在如此接近自己的地方,被自己一跃触到。
“阿母……”紫弩听着眼前女人的话,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真正让他思索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你,我还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吗……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青衣表情一紧,“哎”地一声轻叹了一口气,这才伸手轻轻地拍了紫弩的背部几下:“紫儿,我的紫儿,没有别人了,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紫弩愣愣地看着青衣,蠕蠕嘴唇,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