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监狱里的女人们 (五十)黑猫2

作者 : 廖阿敏

孤独的深夜的街道,多少落寞的魂,下一首埋葬上一首的阴冷的歌。眼前挥不散的朦胧的涩涩的灯光,脚底是被抽空五脏六腑的街道。原来最伤感的音乐是自弹自听的脚步声。最美的时光也只是开放在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它们的名字叫“孤儿”。

每一个酒吧门口,我用5分钟去捆绑住思想的手脚。在酒吧里,我都会觉得自己像一个窃贼,用鼻子偷窃那些蒸发在空气里的昂贵酒水和经过别人的咽喉肺过滤多次后的依然不可一世的高档烟草味,用眼摄像仪摄影下里面最真实的萎靡溃烂的爱情情节和同样让人上瘾的独特的酒吧内部设计。我无意偷窥,却得到了偷窥带来的身体毒素和侧眼旁耳,我有意查找,却查找到被圈养在心灵深处的自卑自弃自恨。

我将希望寄托在我所知道的最后一个恐怖惊悚类酒吧。我缩起脖子就要进去了,在一低头一抬头后,一低头便见到如同五指山朝我压下的黑影。我有意将身子朝一旁挪了挪,而背后的那些会动的物体似乎没有要过去的意思。我忐忑起来,在心里抓起一根血管缠在脖子上,英雄一样地叫喊道:“要是你们刚对我怎样,我就立刻死给你们看。”呵,这是行人来来往往的酒吧入口,不是那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暗黑小巷。我不是拉登的代言人,没必要害怕那不明目的的带有挑衅意味的姿态。

很好,就这样转过头去。这可能是一群走“大臀部”时尚路线的天兵天将们,一个个金刚怒目地瞪着我。

晓雅就在其中,她染了一头跟杨秀差不多的酒红的头发,靠在一个大冷天仍拉开外套敞露出黑色背心的男生肩上。她没有因为我的尴尬和惊诧而感觉丝毫的不自在。冬虫夏草男拍了拍晓雅的侧脸,问她是不是认识我。晓雅用鼻尖触了触他的耳根,浮声说不认识。紧接着又问起我来这儿干什么。

“晓雅,你爸告诉我你很多天没回家了,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这些人在一起了?”我见到现在的晓雅更心痛。比起我对她的那些接近100%成立的愤恨,看着昔日的好姐妹在自己面前保持堕落成惯性的姿态才是全方位的心碎。

另一个相同着装但未开膛的个子矮小的男生走过来,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闪出一个极不爽的表情,正要甩给我一记耳光时晓雅叫住了他,与此同时,我的手也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比他更不爽的表情。我第一次做到在一个男生面前摆出真实的情绪架子,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没有自卑地低头看一个人。

“你回去吧,就当着我爸的面告诉他,你没见到我。”晓雅挽起冬虫夏草男的胳膊朝酒吧进去,路过我的时候用手不屑地推了一下我的背,比她想象还要大的力量。那帮家伙是怎样疯狂地嘲笑我差点跌倒时显得猥琐的姿势。“子玲,你不是和哲非腻得不可开交么?怎么有机会跑出来泡酒吧?”

“我就知道你还在对哲非和我在一起的事耿耿于怀,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吗?不是,不应该说什么竞争。要是他选择你,我愿意毫无条件的退出。”

晓雅正想回答我的话,冬虫夏草男一把将她拉到身体的另一侧,扩胸挺腰地对我喝道:“你眼睛瞎了还是脑袋傻了,没看到她现在有我了吗?我警告你别在我们之间下刀子。”说着,冬虫夏草男嘴扣在晓雅的脑袋上,半会儿才放开。

“她本来脑袋就不太正常。”晓雅偷瞟了我一眼,有意将自己藏在那群男人的身影里,对他们小声招呼了一声“我们进去吧”。冬虫夏草男动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对我左瞧瞧右瞧瞧,顿时沉下脸来,用手掌月复着力向后推我的额头,到我的脖子能后仰的最大限度,对着我暴露在空气里的大半眼白叮嘱道:“好好回去伺候你家爷们儿,一个小丫头片子跑出来多管什么闲事儿。”

“是啊,你管什么闲事啊?!一个小丫头片子!活腻味儿了是吧?”那些矮奴似的小男人们猫眼狗嘴地附和道。

等他们混杂着晓雅走远后,我憋住眼泪朝晓雅喊道:“你不仅知道我的脑子有问题,就连我是不是女孩子你也知道”

那一团畸形的影团停顿了3秒中,继续移动,直至被吞噬。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我去了一家新开的超市买了些打折的日用品,经过一条灯光极暗的街,想到喜欢蹲在街道两旁香樟树下的婴灵,它们没有喉管,依靠香樟树叶发出斑驳的略显沙哑的哀嚎声。据说内心黑暗的人往往对这种声响尤为敏感,婴灵便会乘虚而入,“嗖”的一下撞进某人的心脏里,用身体上变了质的剧毒性羊水溶解掉它,一点一点吮吸掉。

3个月前市政府就打算把这街道两旁已经锈蚀的路灯换成昂贵的哥特式路灯,因为有投资商打算将这条街道发展成商业区,唯独这方区域的几家独立楼的房主誓死不肯迁移,成为市政府眼里最头疼的“打不死的钉子户”。投资商和钉子户耗了2个星期,无论怎么用钞票扇风说教,但没想到钉子户的钉子已经钉入骨髓了。投资商只好悻悻离开。市政府也取消了更换路灯的决定,对于已经坏损不明的路灯也是明知不管。本已经购回的哥特式路灯被分配给某些政府官员,用于自家花园照明。

“什么声音,妈啊!”接着我听到身后追赶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自己愈来愈近。待我回过头去,眼前突然一黑,一只手塞进我的嘴里,我整个被抱起来,顿时连挣扎的力气也歇斯底里了。我的思想在朦胧里经历一次恐怖的颠簸,之后在一个阴冷的地方停下,其实是被重重丢在地上。

我眼前的黑布被解了下来,我如愿看到这儿不是墓地,只是一个用灰尘写满诡异的历史的木房子,房子里飘洒着和街灯一样昏黄的灯光。站在我面前的是两个陌生男人,穿着破洞杂色并挂须的牛仔裤,黑色的骷髅图案的背心窝在羽绒服里。他们在对我笑,是的,没错,他们的笑充满了让我不敢用词语形容的味道,仿佛我在哪儿见过。

我刚想开口,两个男生四个巴掌甩下来,他们用胶带粘住我的嘴,连拉带扯地要月兑我的衣服。一头黄发的男生邪恶地呕出一句话:“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了那贞节牌坊。”没等黄发男说出“贞节牌坊”四个字,脖子上纹鹰的男生瞪了他一眼,用较他更大的声音恐吓道:“你要是不听话,不乖乖安静点的话,纹鹰男的手指在我的眼前抓动着,像在使用某种幻术。

谁能告诉我怎样去有效反抗?怎样用肢体去骗他们我有传染病什么的?上帝告诉我,当他们的手触及到我的腿部时,我的面部突然可怕地扭曲起来,在接近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时候停住。他们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看,眼球里的血管慢慢胀大,破裂,眼球里似乎溢满了血液。我开始自己褪去裤子,手指在惨白的腿上抓出赤凌凌的血痕。

两男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起身,惊惶失措地跑出小屋。然后小屋外像是一大群乌鸦被惊吓到,在桦树林里胡乱扑腾起来。

是这样的,我真正注意到了纹鹰男的贴肤的黑色背心,视线是被某人用手拉进背心的孔隙里的。我竟然又来到那个画室,坐在画板前,从我拿起画笔开始作画时起,那些事情就重复发生了。唯一不同的事是,我看到了那个闯进画室的黑影穿着的也是一件黑色的背心,他手提着啤酒瓶摇摇晃晃地进来的。很可笑,黑影穿着黑色的背心,这么会有这样不合逻辑的事。

感觉很坚硬,我在发疯的时候见到的黑影穿着的就是黑色的背心。他对我做出了让所有清白的女孩子都觉得要崩溃的事。就算我以前对于发疯的情节记忆不清,但今天我得到了对于我而言极其完整的情节——我看到那个黑影穿着黑色的背心。

我拉熄小屋的灯,干坐在墙角等3个小时后的黎明。小屋里的空气很干燥,因为这次受伤我没有哭,这个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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