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气好的时候,推着儿子出去散步,小家伙粉女敕女敕的脸蛋,吸引了小区不少女士的关注。
“你家孩子生的真好,看那眼睛,跟凝着一汪水似的。”
“是啊,鼻子也好看,又直又挺……”
“……”
虽然知道她们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有夸大的行为,但听起来真是受用的很,我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你家孩子也不差……”,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要是老公跟在身边,看我这得瑟的样子,肯定又得来一句:“幼稚。”哼哼,哪个做妈妈的不爱听别人说自家孩子的好话,就连一向在外面装酷的他,不也常对着夸奖自己孩子的场景偷偷扬起嘴角?
俗话说:“三翻、六坐、七爬”。
宝宝六个月的时候,果真能稳稳当当地坐着了,不过性子也越来越皮,坐不到一会儿,就不老实地扭动起小身子了。破坏能力也与日俱增,给他买的小玩具,经常是玩腻就扔了。保姆收拾房间的时候,总能从各个角落里都找出那些可怜玩具的残肢断片。
对于孩子的这个毛病,出乎意料的,除了我,人家爷爷、外公外婆,还有爸爸都很不以为然。
公公说:“没事,顽皮的孩子聪明。”
老妈说:“你小时候比我外孙子还过分呢,经常把你爸买给你的玩具送给旭尧。”
老爸笑:“他爱扔就由着他,反正他外公还有退休金花不出去呢,到时候全给他买玩具。”
老公正熟练地把又被肢解的玩具重新组装,头都不抬地道:“我小时候不仅扔,还砸呢,邻居们都说我是个暴躁的小孩,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
我看着眼前一个拆得满头大汗,一个装得不亦乐乎的父子俩,头一次觉得有必要跟老公统一一下关于孩子的教育方法。
宝宝八个月大的时候,去医院接种麻疹疫苗,小家伙似乎对这个严肃的地方很不适应,在老公怀里扭来扭去,皱着小鼻头,一副很不安的样子。
好在儿科那里不少家长都带孩子来打针,儿子见了同龄人,也忘了不安,趴在老公肩头,“依依呀呀”地同那些小孩子进行婴儿式的对话,渐渐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咧着只长了两颗小乳牙的嘴巴边叫边乐。
不过,进了诊室,看着护士小姐拿着针头朝他走过来,小家伙明显又怕了,把小脑袋埋进他爸爸的胸前,小手紧攥着他的衬衫,快缩成一颗肉丸子了。
同样害怕打针的我,心疼地轻拍儿子的背,却也知道这针非打不可。
护士很有经验地柔声哄了宝宝,然后在那肉乎乎的小胳膊上轻轻拍了拍,擦上碘酒,我按住儿子的小脚,防止他等会儿乱动。
针头扎上去的时候,我压根不敢睁眼看,耳边只听儿子凄厉的哭叫声,还有老公哄他的声音,明明扎一针只是很短的时间,我却觉得过的太慢。
“好了,小宝宝不要哭了哦。”护士劝慰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睁开眼睛,赶忙接过儿子抱在怀里,老公按着止血的棉棒,腾出手给我抹了抹脸:“看你,跟儿子一样胆小。”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跟儿子水蒙蒙的泪眼对望着,一对小哭包的形象。
儿子把他“受伤”的胳膊艰难地抬到我面前,委委屈屈地嘟着嘴,眼睛巴巴地看着我,好像在说:“妈妈,我疼。”
老公看我又要掉眼泪,大手一揽将我们带出了这个压抑的诊疗室。
为了给儿子压惊,我们去商场扫荡了玩具专区,小家伙左手攥着一只毛绒的绿毛龟,另一手拿了把会射出光线的剑,这才又开心起来。
翘班的老公把我们送到家门口,就匆匆的赶回公司了。保姆帮着把东西搬了进去,我看儿子的兴致还很好,就打算再带他在附近逛逛。
门前那条小河因为引的是活水,所以清澈见底,物业放养了不少鲤鱼在里面,平时很多人都极有兴致地拿面包屑什么的去喂鱼。
我抱着孩子站在小桥上,指着水里穿梭的鱼群让他看。儿子也伸出小胖手指向水里,嘴里模仿鱼儿吐着泡泡。
“咔嚓”,耳边听到轻微的声音,我转过身,五步之远外有一个男人,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正慌乱地在衣袋里掏着什么。
看他笨手笨脚不像是歹徒的样子,而且小区的治安一向很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是防备地抱紧儿子,要往有人的地方走。
“小姐,别走啊。”那个人急了。
我怒气冲冲地回头:“你叫我什么?”
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他的左手终于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我:“太太,我是广告公司的调查总监,最近接了一个女乃粉的case,厂方把寻找代言人的任务交给了我们,我觉得你孩子的形象很符合,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意向接。”
“你是说拍广告?”我有些惊讶,常听人说走在大马路上会被星探发现,没想到在家门口也会被抓包啊。
他连连点头:“只用先试个镜,费用什么的都好商量。”
我看了看名片,上面公司的名字正是本市那家颇有盛名的广告公司,好像老公跟他们还有过一次合作的,不过,让不让儿子出镜这种问题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只好婉拒他:“不好意思,我还不能做主。”
看我没有意向的样子,他把手机上拍的照片给我看,继续劝说:“你看,你孩子在镜头底下,给人的感觉非常好,而且,女乃粉的厂家是全国知名的,一定能把他打造成明星宝宝的。”
我看了看怀里的儿子,他正咧着嘴冲我笑,可爱的不得了。我有些心动了,费用什么的不用管,但能让孩子有个高的起点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这个总监也是住在这个小区的,跟我们的住处之间只隔了三幢小楼,他再三地得到了我“会考虑”的保证后,才一脸兴奋地走了。
老公下班后,我兴致勃勃地跟他提到这件事,本来以为他至少会慎重地考虑一下,然后再斟酌答案。结果,他听完立马拒绝:“不行,不能让儿子去拍。”
“为什么啊?”我儿子不比那些星二代差呀。
老公看了一眼在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儿子,压低声音:“儿子出镜以后,不管能不能成名,总会受到某些有心人的关注,我不想让他生活在一个透明化的世界里。”
他又看了看一脸失望的我,手臂一伸,将我抱坐在腿上,下巴搁在我头顶。“有个高起点是很好,但也不应该是这种起点,我会努力给儿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咱不用靠他出卖色相……”
“噗……”我被他的话逗乐了,“一个八个月大的女乃女圭女圭,哪来的色相?”
老公笑眯眯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记:“好了,就这么定了,你明天打电话回绝那个什么总监。”
我点点头,本来想让儿子出名的心思就不是很盛,只是觉得让儿子出现在电视上,让更多的人喜欢的感觉会很好,被老公这么一说,那些念头早打消了,孩子,还是要平凡开心的长大才好。
接到旭尧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给儿子换衣服,小家伙就喜欢光着肥嘟嘟的小身子,把脑袋扎进被子里,哼哼唧唧怎么也不配合。
电话那端传来的消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旭尧哥,你要订婚了?!跟陈眉姐吗?”声音太大,以至于儿子都从被子底下露出头,好奇地看我。
“嗯,日期是这个月八号,你,能回来一趟吗?”
我狂点头:“当然能!”旭尧哥的订婚典礼是一定要参加的。
放下电话,我抱起儿子,在他脸蛋上一通乱亲,小家伙用胖手使劲蹭着被我涂上口水的地方,委屈的不得了。
我激动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旭尧哥终于能安定下来了,二是为陈眉姐高兴,幸好这么般配的一对人能牵手走到一起。
回去那天我带上了儿子,老公因为事情比较多,把我们送到娘家就赶回去了。
老爸老妈已经有五六个月没见过外孙了,一见面直接无视风尘仆仆的我,抱过小家伙“心肝心肝”的叫。
听说我回来了,陈眉姐极力邀请我去他们的新房看看,我看老爸老妈都忙着逗孙子,就干脆拎着包赴约了。
他们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买的房子,很精致的复式公寓,装修也很有特色,这当然得归功于身为室内设计师的陈眉姐。
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环视四周,越来越觉得有必要回去把我们家也重新装修一下。
陈眉姐端着一杯女乃茶走过来,放到我面前,笑盈盈地问:“怎么样?还能入你的眼吗?”
“当然。”我竖起大拇指,“比我看得装修杂志上的效果还好。”
她拨了拨头发,笑笑:“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忽然意识到这次见她似乎比上回多了很多笑容,果然是就要成为准新娘的人,幸福都写在脸上了。
“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吧,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趁这回咱好好聚聚。”
我吐吐舌头:“不耽误你们吧?”
她微微红了脸:“说什么呢,他不经常来这儿的,这不刚装修好没多久,也就我每天来看看。”
“那好啊,我就等着尝尝你的好手艺。”
她站起身,去看了看冰箱,转头对我摊摊手:“没存货了,我去楼下买菜,你先坐一会儿。”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还能帮忙提东西。”
“不用,”她摆摆手,“楼下就有超市,很方便的,我自己去就行。”
陈眉姐下去有五分钟左右,有开门的声音传来。
我想着这买菜的效率够高的,跑到门口准备帮忙。
哪知道进来的是旭尧哥,我们俩都愣了愣,直到他开口问:“漓漓?什么时候到家的?”
我挠挠头:“中午就到了。”又解释:“陈眉姐去买菜了,一会儿就上来。”
“嗯。”他点点头。
我觉得气氛有些闷,这在准新郎与准新娘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只好没话找话:“旭尧哥,恭喜了,希望你跟眉姐和和美美,永远幸福。”
“承你吉言吧。”他笑了笑,尽管我觉得那笑容不是特别舒心。
因为他刚下班,我颠颠地去倒水给他喝。茶水滚烫,我一时不查,被溅起的热水烫了一下,“啊”的一声叫出来。
“烫着了?”旭尧哥急急地跑过来,抓起我的手查看情况。
正在这时候,门却开了,陈眉姐拎着装青菜和水果的袋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突然意识到跟旭尧哥的姿势有点奇怪,因为我是抵着桌子的,旭尧哥的手又从后面伸过来,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环抱一样。
我慌忙挣开身子,跟眉姐解释:“我,烫到手了,旭尧哥他帮我看看。”
陈眉很平静地在我发红的手背上看了一眼,目光又转向旭尧哥,想是要听他亲口解释。
然而,旭尧哥没有迎上她的目光,只对着我低低说了句:“你的手得处理一下,我去拿药膏。”说罢,转身走向一个房间。
眉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我纠结了半天,上前准备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跟她去厨房帮忙。
“不用了。”她勉强笑笑:“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我一个人做就好了。”
我看着她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向厨房,心里内疚的不得了。
旭尧哥拿了药膏出来,要给我抹上。我急急地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又瞥了瞥他平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旭尧哥,你还是跟眉姐解释一下吧,毕竟你们明天就订婚了,别让她心里有疙瘩。”
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只说:“你的手这几天不要碰水。”
晚饭吃的有些尴尬,尽管眉姐还是说说笑笑的,跟旭尧哥之间也有多次互动,可我就感觉这不像是该有的氛围。
饭后,我以儿子为借口,匆匆的告辞离开,想着把时间留给这小两口,让人好好解决。
到了晚上,我心虚地给孩子他爸打电话——
“老公,我这趟好像回来错了……”
某人很自恋地问:“怎么了?我不在你身边才一天,你就想的受不了了?”
“呸!”我啐他。想也知道这会儿他肯定是半躺在床上,翘着腿,晃着脚,洋洋自得地斜挑着眼角。
“要么就是……”他顿了顿,“儿子想我了?”
“你就瞎想吧,你这个恶魔老爸不在身边,儿子不知道有多欢快。”老公平时就喜欢捏儿子的小脸蛋,还说他太胖,得减肥,小家伙虽然听不懂,但是对总跟他抢妈妈的爸爸表示出了极大的鄙视,具体表现就是不能让他爸抱,一抱准撒尿;不吃爸爸喂的食物,就算是最爱的苹果泥也不行。老公总说儿子是小恶魔转世,要我说他们父子俩是彼此彼此。
“那是怎么了?”老公猜不出来,表示投降了。
“……陈眉姐好像误会我跟旭尧哥了,我怕他们会吵架……”要是再耽误了明天的订婚宴,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老公沉默了一会儿,问:“好好的怎么会误会?”
我用指头搅着手机挂坠,小小声地回:“就是……嗯,我的手烫到了……”
“烫到了?!”老公好像是坐了起来,我都听到我们家大床“吱呀”一声申吟。
“不严重的。”我赶忙申明情况。
“哦。”他又躺了回去,“那你接着说。”
“我烫到手,所以旭尧哥过来看嘛,然后,陈眉姐就回家了……然后,就误会了。”我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初中,有一种在老师办公室承认错误的感觉。
“你们俩当时离得很近?”
“……有一点儿……”
“他抓你手了?”老公的语气依旧很淡定。
“……好像是……”
“这搁我也误会啊!”老公炸毛了。
“刘志凌!我跟你说是问你解决办法的,不是让你跟着捣乱的!”我没好气地说。
“咱能怎么办?这还得靠人小两口关上门自己解决,说开就好了,倒是你,孩儿他娘,等你回来,我非得震震夫纲,让你知道老公不在的时候,跟邻家哥哥是不能走太近的。”
我“扑哧”一笑,几乎可以想象到老公在那边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
“孩儿他娘被你吓到了,要去睡觉压惊了,你自个儿慢慢生气吧。”然后,在他“老婆,别呀”的声音中挂掉了电话。
床上,胖乎乎的小人儿睡得正香,我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记,关上灯,慢慢融进黑暗里,在睡梦中等待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