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几天这陈家太太便带着一肚子的苦水“驾鹤西归”了。
又过了三个月,正赶上十数日的连雨天,天空是一水儿的灰,屋外是一地的泥,陈学文这坏小子这天又不知跑儿浪荡去了。陈学文的父亲独坐窗边,望着窗外的雨丝,眼泪就唰啦啦滚落下来,口里念叨着老伴的名字,一口一口喝起了苦酒。酒入愁肠,自然要郁结五脏,结果临到傍晚的时候,这陈老爷子忽然就得了“绞肠痧”,折腾了一夜,也死了。这陈老爹死的时候,败子陈学文竟然还不知流连何地,始终都未到床前。老人家老泪纵横地嘴里恨恨骂了两声“混账”,便撒手人寰了,那双眼睛至死都不甘心地大睁着。
气死了自己的爹娘,这大烟鬼陈学文最初还猫哭耗子地赔上几滴鳄鱼的眼泪,可一见到比死了的亲娘老子还亲的大烟膏子,他那几颗虚情假意的眼泪就转化为两道实实在在的口水了。父母尸骨未寒,陈学文就又跟着那帮子小二痞子出去眠花宿柳去了。打从黄土垅上埋了爹娘,这大烟鬼陈学文就不但不思悔改,相反却暗自庆幸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无人催管,钱财用着也可以加倍的爽快了。自打陈学文升任了陈记棺材铺大掌柜的之后,他就把娇妻幼子丢过一旁,终日沉迷于生色犬马,无意于家事经营,结果眼看着这原本偌大的家业就显露出一些日落西山的衰败景象来。
俗语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听说这大烟鬼陈学文接掌了陈记棺材铺,上门求棺材的生意就少了有小半数。为什么?俗话说得好,“一杆大烟枪,二两雪花银,三年卖宅地,四载成乞儿。”难保哪天这大烟鬼一时手头缺钱,把个买家送来订棺材的银子拿去换了大烟膏子了。
好在这陈家还有个忠心耿耿的管家何六叔,因为曾经受过陈家老爷太太极大的恩惠,所以,尽管少东家陈学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何六叔却还是不忍撇下小主人另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