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柏林顿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刚落雪时,霍林东还没睡,他坐在落地窗前那张栗红色真皮大沙发里,支着胳膊翻看一厚沓报表。这是一份新公司筹立企划书,里面是在美国特拉华州成立分公司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及详尽财务预算报表,是他耗费整整半月时间,带领公企划室人员赶制出来的。
其实,他并非铁金刚,亦不是贪恋钱财之人,原想着柏林顿跟纽约的事业同步走上轨道便收拢资金转战回国,却没想到他这只风筝飞出去的时间太久,那边牵线的人早已等不急放了手。既是这样,回国与否已无多大意义,他当机立断,决意迈出开拓事业疆土的第二步,在特拉华州成立分公司。
半月来,他视察、开会,一如平常被满满工作充斥着,他掩饰的极好,从不教别人琢磨透自己的心思,连傅晋维千里迢迢打来越洋电话质问时,也只冷冷敷衍了几字。可一入夜,当屋外喧嚣不在,空间与时间几近凝滞的瞬间里,他不期然碰触心事,顿时凄痛如绞。
于是,从未有过失眠的他,发展到不吃安眠药便睡不着的境地,他去看过心理医生,美国医学发达,竟也得出‘心病乃需心药医’,这种台湾狗血偶像剧里才有的荒谬结论。
今晚还是好的,忙到大半夜,他抿了一粒安眠药,很快进入了梦乡。屋外落雪簌簌,伴着床褥间他清浅呼吸,几乎,这安详的晚夜就要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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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爱,请紧握我的手,不要让我一人走到尽头,…”猛然,一道刺耳的音乐划破了岑寂的夜。
霍林东睡眠极浅,几乎音乐响的同时,他也立即苏醒过来。他拢着被子坐起来,嘴里咕哝发出一声低咒,尖锐的音乐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终于在卧室中央大玻璃茶几上发现了一闪一亮的光源。
是手机在响。
霍林东素日喜静,没有偏爱的音乐,之前手机也一直设成震动。出国时,终究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才由她弄了这么个铃声。
那是她合着伴奏清唱的一首歌,虽不比原唱那般精湛,声音也是柔美动听的。
耳畔似又飘渺过那熟悉的低浅吟唱,霍林东甩甩头,迅速翻身而下。伸手一把捞过手机,干脆掀了后盖,将电池取出,音乐截然而止,却没想到片刻之后,床柜上座机又叮铃叮铃响了起来,他一把扯起话机,还未及吼过去,里面便传来哽咽的强调:“林东,赶紧回来吧,老爷子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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