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思录完影走出来，见到她，咦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她忙揉了揉微红的眼角，忙挤着笑说：“那我们走吧。”
“接下来还有几场节目？”陈慕思心不在焉地说。
寒气凉凉地拂着她的脸颊，她垂下眼睑，避免让他看到她曾哭过的样子，缓声说道：“连着今天晚上还有三场。”
他扁了扁嘴，模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小敏，是我。那女孩子怎么样了？”
不知小敏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那个女孩……”她关切地问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女孩子阖上眼皮昏死过去惨白的样子。
“她失忆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咬着下嘴唇，蹙额看了她一眼，额头上显露出几条淡淡的皱纹。
她惊异地望着他：“失忆。”
一点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略饱满的腮上涂了一些阴影，清亮的眼眸里流烁着怆恻的光。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垂下头去，脚上白色的板鞋被阳光照耀得雪亮。
“到时我们要尽快通知她父母。”她眼前起了一层雾，咸涩地说道。
小敏望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她是那么的消瘦，两眼茫然，长时间地偏过头望着窗口外的桂花树怔怔地看着，一看就是大半天。
问她家中的情况，她都木然地摇摇头，她目光沉郁地蜷缩在床上，像一个易碎的瓷女圭女圭。小敏怎么哄她，给她做好吃的，她都似乎提不起兴致来。失忆对于一个人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柳澄，你想吃点什么？”小敏坐在她身畔的椅子上两只手托着腮问她。
舒柳澄在这里住了七天，今天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跟她说，她可以出院了，至于她失忆的病状还得慢慢地调养，也许会恢复，也许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了。但是她可以去哪里呢？她听到与医院里到处有人说着软侬的上海话，但是她一句也不会说，看来她不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但是她为什么要来到异地呢？
“柳澄。”小敏叹息着，抬起身来，为她将往下溜的被子往上扯了一扯。“今天陈先生要回来了。”
“我大哥要回来了？”她幽沉的双眸里亮了一下。她想回家了，她的记忆里虽然想不起家的样子，但是她还是急切地想回到自己的家里。
小敏眼光微微地战抖了一下，从来没有听说过陈先生还有这么小的一个妹妹，他虽然是有个亲妹妹，却早已结婚生子了。
这时门訇然打开了，陈慕思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将手中的黑色大包往地上一放，并月兑掉外面的风衣，将架在脸上的太阳眼镜取也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约三十多岁，微露老态的女人。米色的风衣，腰掐得很深，眼光很锐利，一进来便凌厉地打量舒柳澄，慢慢地将脖子上的黄格子围巾取下来。
“陈先生。”小敏听到背后的声响，忙掉转头，迎上前将他手上的外套接过来，反折在自己的臂膀上。
“你还好吗？”陈慕思微微颌首，一径走向她，口气很焦急的样子。
她见到程姐，微微地打了个冷噤，嗓子都发硬了：“还好，医生说我明天就要出院了。”
“那太好了。”陈慕思笑起来，他一下飞机就促促地赶到这里，随即他又添上一句：“你把你的手机给我。”
她听后，微微地一攒眉，从床头的抽屉里将那碎裂的手机残骸以及摔成两半的SIM卡拿给他。
他接过来一看，方才出现的笑意顿时从嘴边消褪：“手机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敏探长了头张望了一眼，接碴道：“俺一来的时候，手机就摔成这样了，你看屏面也全部摔碎了，俺拿去修的时候，师傅看了一眼就直接对俺说，这个手机修不好的。”
他顿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上次你刚进医院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打你的电话？那女孩子说话很大声，你还记的吗？”
他道。
她的脸色更加白了，两颗黑臻臻的眼珠子呆呆地望着他：“这些天我想过好多次了，我的头都想的快炸了，但是我连我父母的样子都想不起了。”她的锃亮的眼珠子浮出了泪水，顺着她薄白的脸颊窸窣地滚落下来。“大哥，他们是不是同你住在一起啊？”
陈慕思煞住了口，瞠目结舌地盯着她，他原以来过了这些天她的回忆应该会恢复一部分。但是她的实际情况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程姐悄悄地扯了一扯他的衣襟将他拉到病房门外的走廊上，顺手推开后门，两人走了进去。
“你预备将她怎么办？”
“我总不能总是将她留在医院里吧。”他侧起身子，手深深地掺入到他毛毵毵的毛发里去，神情中搀入懊恼的表情。
“这件事必须封锁，绝不能让人知道。”程姐毅然地说道。
他将两只手摁在楼梯的扶手上，望着上面咖啡色木漆剥落后露出的发黄的木头，猛然说道：“先让她在我的家里住几天吧。”
他出道这些年在上海也买了一套公寓，但是并不常去住。
“你是准备一辈子这样把她藏下去吗？”程姐神色俱变。
“现在又不知道她的父母在哪里？她的朋友是谁也不知道。我不让她回我家住，让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住哪去呢？私下里我会找人再打听一下她家里的状况。她受伤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袖手旁观。”
他喃喃着半自言自语道。
程姐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一时之际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并肩走回病房，小敏忙着为她拭泪。
“小敏，明天舒柳澄要搬回家里去住，你帮她准备一下吧，顺便也一起搬进来照顾她。”陈慕思说道。
“我真的可以回家了吗？”她含泪问道。
“是的。”他走过去，两只手压在她瘦弱的肩上，“我是你的大哥，你不回家还能去哪呢。”
“那爸妈是不是也在家？”她露出欣喜的微笑。
他一时噤声，略寻思了半晌才答道：“不，我并不跟他们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