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此一去消耗了最后一丝蓬勃的念想,化为飘渺的水汽,在日复一日的蒸腾后,消逝不复见。
商正襟开始在父亲的催促下考虑终身大事,母亲搜罗诸多或名门淑媛或小家碧玉的美貌品端女子做大少女乃女乃备选。
那一本本生辰八字的庚帖,一张张姣妍端丽的画像,看得他头昏眼花,最后记住的只有一堆数字,以及赤橙黄绿的颜料。
如此寒来暑往又蹉跎了一年,还是没选出想要与之同床共枕,携手一世的女子。
再好的耐性也要被磨烦了,正襟打算不顾自己意愿,就挑旁人眼中看来的最好就好了。
世间安得两全法。
既然最希望的不可能实现,那就全心全意对待一个好女人,一个值得的女子。
他的心没死没空,仅仅是有些淡漠,不过是回复了本初模样,谁说淡泊如水就不好呢?
若说人世沧桑,只能爱恨纠葛太多,半分不由人,也不让人得闲。
正襟这厢已经下了决心成亲了,二十啷当岁实在不能拖了。
青蚨却突然回了浒洲,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带了个非常要紧的人,她的夫君,名为褚云玉。
她当初在他面前耍痴充愣,这会儿可是街坊邻里走了个遍,到处跟人介绍说自己是小豆蔻,当年承蒙大家照顾,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一点心意?出手还真是阔绰,都够小户人家一年花销了。
她此行的目的是要把夏老汉的衣冠冢好好修葺一番,以抱养育之恩。
同时,也是想把夫君带到老汉坟头,给这位养父叩个头。
商正襟想,他也许是冲动了,可他太愤怒,以致抑制不了这团熊熊怒火。
欺骗、背叛、悔恨,太多的情绪如熔岩翻腾。
他不惜当着她夫君的面质问她为何不相认,像一个捉|奸的妒夫质问妻子为何红杏出墙的态度。
褚云玉不明就里,他的态度却惹恼了作为夫君的温润男子。
这男人修养极好,黑玉似的眼里布满碎裂的薄冰,仍旧谦和笑问,“不知公子有何见教?娘子她禁不得吓的。”
青蚨倒真是一副弱质女流的样子,含羞带怯的对她夫君说,“不妨事的,相公,哪有那么娇弱。他是我儿时的……邻居,我们叙叙旧。”
邻居?他居然只是个邻居而已。
“你呀~这一路颠簸还没歇过来呢。那你们聊着,早些回房。”
她乖巧应着,满面都是幸福的红云。
转向他时,那神情是荒凉苍茫的,不是指她,而是正襟无论如何仔细辨别,也无法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因他而起的生动繁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