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一进门,女乃女乃就发现她的脸色不对,老人紧张地问:“玫玫,你不舒服啊?”
白玫说:“女乃女乃,我又逞能了。”
“什么事啊?”老人更加担心了。
白玫努力笑笑说:“没事,逗你呢。睡吧。”
其实,队长讲白玫“懂医”,既不是乱讲,也并非恭维,而是事出有因。而白玫呢,也实在不能算是逞能,那天,她只是心直口快和出于对阿娟安危的关心。
几天前,阿娟住院了,白玫和几个年轻人收了工一起踏着月色去探病。阿娟正在输液,别人和阿娟讲着话,细心的白玫就伸头去看输液瓶上挂着的小纸片,见上面写的是青霉素和红霉素。忽然想起自己住院时的经验,记得医生说过,这两种药不能同时用的。于是,她借口上厕所,到医生办公室去找医生。“医生吃晚饭去了”,护士这样说。白玫急了,说:“人命关天,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这两种药是不能同时用的。”
护士说:“什么人命关天,你是医生吗?你懂什么呀?”
“我不是医生,可我老生病,久病成医,你听说过吗?快去停止了,出了事你担当不起。”白玫凶巴巴地说。
这小护士害怕了,跟着白玫去病房,在大家瞪大了眼睛疑惑的注视下把阿娟的针头拔了。
医生回来,白玫斩钉截铁的说:“医生,据我所知,这两种药不能同时用。”
医生皱眉皱脸地打开抽屉,翻了一阵医书,说:“你说得有点对,因为,会降低疗效,但不至于发生严重的后果。我们以后会注意,”说完,又看了白玫一眼,说:“你是知青吧。”
白玫点头。
想来是同去探病的社员回来说了这事,队长听见了,认为白玫懂医。
从小多病,白玫也曾立志长大要当个好医生。但是,眼下,这个卫生员是绝不能当的。为什么?白玫见识过,引弟给人打针,没有酒精棉花球了,就说:“去,拿根条子来,倒点烧酒在饭碗里。”就这样,用纺纱的棉条蘸点烧酒,就算是消毒了。曾经有个大妈被引弟打针打得臀部起了一个大肿包,后来流脓流血,开了一刀,好长时间腿一瘸一拐地出工下地,看着可怜死了。白玫信上给妈妈讲了这事,妈妈回信时说,我猜引弟是贫下中农出身,否则这事麻烦了。
一没有医学知识,二没有条件保障,三没有红色身份,白玫我敢当这样子的小队卫生员吗?想了小半夜,结论是:不敢。
每二天,引弟果然把药箱背来了,白玫坚决不接受。引弟笑眯眯地把那个白色的小药箱放在了白玫的门口。白玫跟女乃女乃说:“千万不要动它。”
一天又一天,白玫和女乃女乃打开大门就看到这个白色的药箱。白玫的心里象长了草。过了好几天,药箱才被引弟收回去交给队长了。之后,谁要吃药打针都得到大队找赤脚医生,农民都有点怨白玫,怨她不识抬举。白玫也不想解释。
这事以后,白玫沉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