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担当的人,是不会无端抱怨别人的。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是不惧人家有成绩,不怕人家超越的。一个品质优秀的人,定会是一个替人隐恶扬善的人。
在凌志把救过白玫的事说给阿光听的同时,他就大致认定了阿光不会在人前背后提白玫这个名字了,尤其是在将要由生产队、大队层层推荐知青上大学这种紧要关头,阿光不会把别人的光荣事迹拿出来使自己相形见绌的,这是凌志凭他对阿光的了解作出的判断。
至于阿光会不会把秋贞拿出来说事,凌志不敢肯定,但愿阿光为了能在将来档案上写得体面些而投鼠忌器,不去牵扯老队长的宝贝小女儿,这样的话,凌志就万分庆幸了。对于秋贞的勇敢示爱而被自己婉言所拒这件尴尬事,凌志深有歉意,但是,他是心不由己。什么都可以勉强,自己的心不可以,感情不可以。
不说凌志的思绪万千,阿光心里也是波澜翻滚,他心里酸溜溜地想:原来凌志这个家伙,不声不响地竟然认了白玫这个清高孤傲的姑娘做干妹妹。什么干妹妹!所谓干妹妹,还不是情妹妹的代名词。更过分的是,山花般娇艳的秋贞居然不在他眼中,这些,都是些多么刺激性的新闻!可是,这么撩动人心的秘闻,硬是堵在喉头不敢说出口,胸闷啊。阿光现在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痒痒的感觉。由此,他也佩服起他的大妈妈来,大妈妈明知他阿光是小妈妈用小枕头换大儿子的方法换来的,可是,不但将近二十年三缄其口,还让自己的四个亲生女儿甘居他后,不易啊!
“小不忍则乱大谋”,阿光忽然间想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果自己讲出今天一大早白玫顶寒风踏白霜给凌志送毛衣的事,再一不小心扯出藤蔓牵出瓜,扯到她是凌志的干妹妹,再由此扯到凌志曾在大河里救出了白玫,那么,这样的结果,无异是替凌志义务宣扬了他的光荣事迹。不,我才不那么呆呢。
一对插兄插弟,同处一室,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是凌志的不幸,也是阿光的不幸。不然,两人和谐相处的日子,将来大可以成为艰苦的岁月里一段温暖的回忆。这是没法子的事,谁不想管仲遇鲍叔?可是,人海茫茫,知音难觅。
阿光不理解凌志为什么不把自己救人的事情讲出来作为自己政治表现好的根据,同样,凌志也不认为做了好事一定要拿出来宣扬。这真是“智小者不可以谋大,趣卑者不可以谈高”。
阿光心情复杂地出门下地,凌志是心怀甜蜜地去打铁。
师傅见到春风满面的凌志,心头一喜,他已经好久不见这个年轻人如此好的状态了,问:“凌志,昨晚做了好梦啊?”
凌志说:“不是昨晚,是今朝,不是做梦,是真事。师傅,白玫今天一大早给我送来了一件毛衣!宝蓝色的,是用她的毛线外套打的,你说,我开不开心呢!”
师傅说:“恭喜恭喜!师傅也开心啊!”
师傅捧起水烟筒,用纸媒点着了,说:“凌志,说句心里话,白家口碑不错,白玫小姑娘玲珑乖巧,你,是一个好小伙子,你们真是一对啊。可是,两个知青,连间房子都没有,你们两人又都是这样的出身,不然,我早跑去白家村做媒了。凌志,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呢?”
凌志说:“师傅,你说的我也想过,反正,我们都还年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师傅说:“对,打铁得看火候,慢慢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