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这么一则描写全国各地人特点的小故事,话说火星人有一天落到地球上被逮住了。北京人会问他与人类有没有血缘;上海人会搞外星人展览,卖门票;广东人会问他身上哪些器官可以吃;而温州人则会立即打听火星上有没有生意做,温州炒房团的成员会接着问道,火星什么时候也能盖楼拿来卖……
我到家时,我妈还在厨房里排骨炖冬瓜。每次排骨还没熟,冬瓜总是已经烂透,瓜不见了,冬瓜的鲜甜味倒依旧浓得十足。我爸还在客厅练着手中的字,不是书法,而是用圆珠笔,在废旧报纸上不停地一撇一捺着。我爸这点确实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小学都没上的人,居然还能写出一手好字来,而且还把大中国跑了三分之二。我以我爸为荣,常跟别人打趣,说我爸要是稍上几年学,估计能当省委书记。
当然,这玩笑我在我爸面前是不敢开的,因为他太严厉了。吃饭不能讲话,这是他在饭桌上给我和我弟俩立下的铁规矩。我还算乖,我家小弟经常是主动扮演那个不怎么听话的坏孩子角色。他特好动,但不大喜欢问为什么,这点倒让一直想不通,好动居然不好问,难不成这小子有发明家的潜质?看来真是个爱搞研究的料,不过研究也得不耻下问才行,从小到现在,他还是不怎么爱问别人为什么,尽管他一直准备着在考研。
我就站在厨房里头跟我妈率先摊牌,我说我要开公司了,而且连写字楼都已经租下了。然后,一副任由她老人家唠叨数落的姿态,好像谁家姑娘在外头瞎搞,被搞大了肚子回家跟她妈负荆请罪来着似的。我妈听完,先是大吃一惊,数秒之后就问我一年能挣多少钱,紧接着又问,如果亏了怎么办。接连的几个问号,把我的头都问大了。我说地方都已经租了,而且都已经付了租金,您老就赶紧伸出援助之手吧。
我妈放下了手中的盘子,立马直奔我爸那而去,好像报喜又好像去报忧。不过瞧我妈那一脸喜上眉梢的神情,支持的态度还是比较明显。之所以先找我妈摊牌,主要是想起到一个缓冲的作用。要是先跟我爸说,那就等着被他一票给否决。尽管我妈不是家里的财政大臣,财政大权一直牢牢掌握在我爸的手中,但我妈的支持态度将会起到一定的吹风功效。好比越王勾践就是靠送给吴王夫差有着“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的西施,让她在吴王前替自己吹“枕头风”,把吴王迷惑得众叛亲离,无心于国事,勾践最后灭了吴国得以东山再起。当然,我只想我妈让我爸把钱给我多多少少拿些出来罢了。
不过我爸还是当头给了我一个闷捧“明天赶紧接着出去找工作,别老想着当老板的事,等翅膀硬了再说。”接着,我爸依然把我乳臭未干了一把。其实,这样的答案我早就预料到了,但我就是想不通,他把这些年挣下来的钱还存银行里干嘛?
别看我爸平时一毛不拔的精打细算样,但他已经存下了一大笔钱。而他就是为了等房价再降降,降了买个百来平的房子,然后再给我娶上个小媳妇。然后等房价再降一降,再买个百来平的房子,然后给我弟也娶上个媳妇。估计,这是我爸目前最迫切最需要,也最想要去完成的两件人生大事了,身为人父必须要去圆满完成的一件任务似的。一生拼搏,都奔五的人了,大富大贵没成,但也算小康之家,买房给娃娶上媳妇,然后晚年享受天伦之乐,此生也算是体面的活过来了。这就是我爸,总说做人一定要有计划,没计划,这人生就会很完蛋的,这么一位长得酷似梁朝伟的男人。
是的,他说的没错,做人没谱,一生穷苦。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早些年买房,估计在龙宁一百万还能买两套。但按目前来说,就算再等房价降一降,估计买一套还是很成问题。当然要是买在龙宁市郊地段,那倒还可以勉强两套,但装修就会成问题。
目前,在我爸的脑海里,就等房价快快降。两套婚房,两个媳妇,算是目前生活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牢牢占据着他的整个心房。至于我想创业的事,根本就不在他的眼球范围之内。按目前的房价走势来看,想降降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的如意算盘就是想让我爸把钱先掏出来一部份,让我自个去创业,等挣了钱,还怕买不着房子吗?但我爸却大声朝我喊道:“涨得比挣得还快,老子这大半辈子可全花在房子上了。”
这种捆绑似的思想,也是龙宁市很多父母辈们普遍存在的一个想法。总想着把自已辛苦打拼得来的财富与所积累下来的人肪,统统捆绑给下一代。但是,他们又总是不放心,想着在转交给你的同时,也把他们一生经历和一身的经验也慢慢地灌输到我们的脑子里面去。或者想亲自带着我们这些二代去创业,然后他们在背后当军师,指挥着我们。他们认为这样我们才不会把家业给他们败光了。坏就坏在这,观念和认知的不同,我跟我爸就是这样火星碰了地球似的,整天想不到一块去。
依他今晚的态度来看,想他把钱掏出来那是没戏了。我爸依然那句话,乖乖地该干嘛干嘛去,等翅膀硬了,老子会带着你一起去飞的。换句话说,就算他把钱掏出来,也要在他对我完全有了安全感的情况之下,并且他会带着这些钱,引着我为我创出一份业来,然后才会安安心心的撒手,让我接着将其做强做大,做出光辉前程来。真不知道,他是想让我接着帮他去完成他一直未完成的人生理想,还是真想让我独自去拼搏,自主创业。
我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拿着手中的摇控器出气,不停地换台,其实哪里是在换台,完全是在内心深处埋怨着我爸。他老人家倒好,不紧不慢,一笔一划,依然练着他手中的字,好像什么事情也都没发生过似的。根本没把我自立门户的事放在心上,简直就像是一阵风刮过。不过,一家人好像又都忘了要吃饭这件事了。
我妈见我爸一脸不支持的态度,首先是一阵柔软,随之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不语,然后安静得让她突然间有了反弹。我妈对我爸大声说道:“钱就那么放着,那等于是死钱,拿出来先让孩子闯一闯,说不定还真挣了呢?做生意不是赔,就是挣两个字,愿赌服输,不赌不知输赢呀。”我爸他老人家,依然稳坐如泰山,还是那句话:“挣钱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得有些本事才行。”一句没本事,把我妈和我又全给镇压了。
我对我爸这种有点不温不火的态度,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虽然我也害怕过,这工作室开起来之后,要是真没生意怎么办。我也做过一些打算的,毕竟也在广告界混了一年多,多多少少对这一行的市场行情也算是有所了解的。以为,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爸肯定会把钱给拿出来。就算我爸不掏出来,我妈也会向他施加压力,怎么说也会给我压一些钱出来。想不到,这先斩后奏的办法,一点儿效果也不管用,我妈吹风也无力。
一切都怪房价涨得实在太快了,这砖都像长了翅膀似的,越飞越高,让人高处不胜寒。我爸的心,算是全挂在房上了。这下可倒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真不知道这钞票得去哪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