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出口公司收购的是盐渍茅菜，一吨茅菜一吨盐，腌渍出来的茅菜才符合出口的标准。在腌渍茅菜的成本中，腌渍用的盐占了一半。当时一吨盐是二百元钱，盐都是从盐业公司进的。如何把盐的成本降下来，省下来的钱就可以揣入自己的腰包了，然后再用这钱做自己的买卖，这就是曲元润一直想做的事，现在终于有了眉目。
这天曲元润带着冯立安来到了一个名叫祥龙甸的小渔村，离渔村不远便是大海。大海波涛翻滚，蓝天万里无云，海天相接处一片迷茫，从海面上向渔村刮来阵阵夹带着腥味的海风。
曲元润和冯立安来在村口遇到一位名叫涂鹤年的人家，涂鹤年不到六十岁，海风在他的脸上刮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看上去七十岁都不止。曲元润介绍冯立安和涂鹤年认识后，三个人便一起来到涂鹤年的家里。
涂鹤年家里没什么摆设，连桌椅都没有，只有两个旧木箱放在墙角，四周的墙壁也是黑黢黢的，涂鹤年把他们让到炕上去坐。炕上没有炕被，只有一领破炕席。刘汉鹏把带来的糖果点心交给徐老汉，徐老汉连声说，：“能来就好，还带东西做什么？”说话间，涂鹤年的儿子涂成利从外面进来了，涂成利一只手里拿着个短曲尺形的尖头铁钩，另一只手端着个黑黢黢、满是坑漥的铝盆，里面装着多半盆黑乎乎的东西。
开始韩风举不晓得盆里装的是什么，涂鹤年一介绍才知道，原来盆里盛的是刚勾回来的海蛎子。涂成利从儿子手里接过铝盆，放到了炕上，又拿来两双筷子递给曲元润和冯立安说，你们吃吧。
曲元润和涂家已经很熟，接过筷子就吃了起来，见冯立安没有动筷，便对冯立安说：“你吃啊，鲜得很。”
冯立安仍然迟疑着。
这时涂鹤年在一旁说：“小冯是不是嫌咱们这里埋汰啊？”说着又瞅了瞅在那里大口吃着的曲元润，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们科长都不嫌这里埋汰你怎么就嫌呢？
其实冯立安一点也没有嫌埋汰的意思。在农村的时候，他常到大队的豆腐房去要豆腐吃，把豆腐往水舀子里一放，拌点盐，就大口地吃起来，而那个水舀子并不比眼前的这个铝盆干净多少。只是在家里冯立安吃过晾成干的海蛎子，人们管它叫蛎黄，冯立安吃不惯那种腥味，他在想，这新鲜的海蛎子不一定会腥成什么样，所以迟疑着不敢下筷。可是经涂鹤年这么一说，他再不吃真就有嫌埋汰的嫌疑了，人家曲科长都不嫌，他冯立安怎么能嫌呢？再僵着不吃，他们两人都会对自己有看法。往这里来的时候，曲元润并没具体地说到这里来办什么事，冯立安并没多问。但他能猜得出，这一定不会是一件简单透明的事，否则一定会对他有番交代。而且他还看出来，这件事一定也有涂鹤年参与，他绝不能在事情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让这俩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想到这，冯立安便伸出筷子去夹铝盆里的海蛎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