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宴席直到戌时方歇,春儿回报说宴席不过一半夏侯南便已起驾回宫,我紧绷的心弦这才松懈下来,回想着他临走前撂下的话,明日下旨,召我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我的一生真的要从此老死宫中么?不,我绝不能入宫,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将自己一生的幸福埋葬在红瓦高墙内,可是明日圣旨便会下达,我要怎样才能度过此劫。
窗外丫鬟们的窃窃低语夹杂着阵阵嗤笑声传入我的耳中:
“真是奇怪,堂堂丞相府的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美女得不到,偏生要去抢?”
“可不是么,听说连花轿都备好了!”
“可惜晚了一步,那女的早闻声跑了,最后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捞到!”
“听说……”
声音渐渐远去,再听不到,我想着方才那句“扑了空”、“跑”!突然眸光一亮,对啊,圣旨要明日才到,府中并不知道皇上会有圣旨,我可在今晚趁机逃跑,就算到时找不到人,也不能算是抗旨不遵,顶多是“不知者无罪”!这样一想,*心情畅快无比,遣了春儿出去,屋里只剩我一人,忙月兑下衣裙,换上男装,直等三更一到,所有人皆睡下之时,我便翻墙而出,翻墙对我来说并非难事。曾经在江南与木兰、唐汉虎一起拜季师傅学武,我只是小孩子心性好奇闹着玩儿的,木兰纯粹是为了陪我,只有汉虎一人下苦功,所以到最后我只会些皮毛,汉虎却学得师傅一身好武艺,四年前已与我们拜别从军去了,从此杳无音讯。我们三个之中师傅最疼的便是我,开始怎么也不愿我叫他师傅,说是不亲切,要我唤他大伯,我就是不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叫了大伯还怎能为父呢?季师傅听了哈哈大笑,由着我去!于是下定决定,这次若能顺利逃走,我便去江南找季师傅,与他一起云游四海,再不管那些凡俗琐事!
子时刚过,我便拿起包袱悄悄从窗户跳出,在黑夜里急速穿梭。此时忙碌了一天的家丁仆人都已沉沉睡去,没有人料到他们的大小姐会半夜逃跑。望着爹爹寝室的方向,深深躹了一躬,悲泣道:“爹爹,原谅女儿的不孝,此次离开,实属无奈。若有机会,女儿定当承欢膝下,以尽孝道!”说完转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并未注意到远处隐藏在角落里的白色身影。
出得护国公府,直朝南城门奔去,望着紧闭的城门,心下细想,今晚怕是出不了城了。只能等明日一早赶在他们发现之前出城,不然,怕是再无此等机会。于是便靠在城墙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闭目养神。秋风瑟瑟,夜里更加寒冷难耐,双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肩,缩成一团,护着身体里仅有的一点温暖。
夏侯南若是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雷霆大怒,牵怒到爹爹,转念一想,他暂时不会拿我爹爹怎样,至少爹爹对他还有用,一声苦笑,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变成了这种关系。
翌日一早,城门大开,我随即从旁边的商贩手中买下一匹高大俊马,跨上马儿朝着江南的方向扬长而去。帝都城在身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此时护国公府只怕早已乱作一团,小姐突然失踪是何等大事,可我已顾不得那么许多,也不敢去想爹爹知道后会是怎样受伤的表情,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直到我对夏侯南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直到他愿放手给我自由,我便会回去的,到那时我定会回来向爹爹赔罪!于是用力夹紧马肚,朝前奔去。足足跑了两个时辰,猜测即便有人来寻暂时也不会追到这里,才在一个小小的茶棚里喝了碗茶稍作休息!养足了精神继续跨马前行,
整整跑了一天,中间只随便吃了一点携带的干粮,此时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为了避免途中被人追上,不敢走官道专挑小路,而小路崎岖不平,不便骑马,索性跨下马来牵着缰绳艰难地向前走去。如今越走越荒凉,天色渐渐黑沉下去,月黑风高,阴冷的风透过领口直往怀里钻,四周静地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树枝摇曳的扑簌声,处处透着诡异,突然“嘎——”地一声一只乌鸦扑掕着翅膀朝林中飞去,在这寂静地夜显得格外刺耳,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害怕,紧握缰绳的手不住地颤抖,立即翻身上马,扬鞭急驰,身后似乎有人穷追不舍,不敢去一探究竟,索性闭上眼睛,直往前闯,忽觉有利箭划破长空之声朝我背后射来,骇得我忙弯身趴在马背上,只见那箭“嗖——”地一声刺入前面的桐树上,生生穿透树杆,力道之大让人咋舌!紧接着数箭齐发,如雨水般朝我涌来,箭箭射向我的要害,再睁眼转身一看,竟有数十名黑衣人,骑马紧随在我身后,个个手持箭弩,朝我放箭。我惊愕,谁要杀我!我在帝都并无仇人,难道是爹爹的仇家么,会是谁呢?可此刻哪容我多想,还是逃命要紧!于是手扬马鞭朝后胡乱挥舞着,企图能挡下几支利箭。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呢,不过是无力挣扎罢了,只见一只长箭直直向我眼前射来,我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就在它离我还有半臂之遥,突然从旁边又射来一支,生生将那把箭从我眼前射落,随后一袭白色身影如谪仙般从天而降,落在我的马背上,将我紧紧抱在怀中,护在胸前,手扬利剑与帮黑衣人拼杀起来。
突然地肃杀之气惊地林中的乌鸦“呀——呀——”地扑掕着翅膀朝远处四下飞去,数支刀剑在黑夜里激烈地碰撞出耀人火光。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毕竟对方人多,夏侯逸又要分心护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败下阵来,恍神间,忽然一把长剑刺入他的左肩,“啊!——”我吓得紧闭双眼,不忍再看,泪水顺着指缝倾泄而下,只听到夏侯逸一声闷哼,手起剑落,对面黑衣人已然中剑倒地,那把插入夏侯逸左肩的长剑随着黑衣人的倒地被用力拔出,登时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肩膀汩汩流出,染红他雪白的前襟。夏侯逸极力忍住左肩带来的疼痛,用马鞭将我与他紧紧捆绑在一起,紧蹙眉峰,牙关紧咬,俊逸的脸上苍白无色,额前浸着细密的汗珠,眸中发出噬血的光芒,“啊!——”突然一声长啸,耳中如雷鼓击鸣,凌空被他带起,稳稳落在地上,我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将自己弱小的身子附在他的身上,安静地一动不动,唯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他的负担。
“怕么?”他温柔怜惜的声音从头底传来,我摇摇头,我秦不惟何其有幸能让你如此待我,连性命都可以抛弃!
眼角余光瞥见夏侯逸身后一名黑衣人正持剑而来,此时他正与我身后的几人厮杀在一起,根本无暇分身,眼看就要奔到眼前,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紧紧抱着他,猛然一个转身,那把剑生生划向我的后背,只听“刺啦——”衣服破裂之声夹杂着皮肉划开声,背后火烧一般地痛,喉间一股腥甜终抑制不住喷薄而出,全数洒在夏侯逸雪白的胸前。
“不!——”耳边是夏侯逸撕心裂肺的呼叫,意识逐渐模糊,昏过去的那一刻映入眸里的是他痛苦纠结的眼和满脸鲜红夺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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