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李沁梅身量修长,体格*,眉如笔画,眼如桃瓣,一身紫色修身织锦长裙,长长的裙角迤逦着地,一头墨黑长发高高挽起,盘成凌云髻,发髻用金镶珠石点翠簪固定住,戴嵌宝石双龙纹金镯,整个人雍容华贵,不怒而威。相较下之淑妃关子娴显得温和随意地多,宝蓝色双蝶绣罗裙,一头乌丝只随意挽了个如意髻,用金镶宝石蜻蜓簪做点缀,戴绿松石十八罗汉手串,随意却不失华丽,想来也是极为用心的。
淑妃越过众人款步走向与我并肩而立低垂螓首的沈清秋,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执起她袖中紧握的雪白柔荑关切道:“怎么手这么凉?皇后娘娘不是免了你的日常请安了么?若没大好不必过来!”
沈清秋脸色平静,温言道:“谢淑妃娘娘挂心,臣妾已经好多了!”
“若缺什么,尽管跟本宫说!”
“是”
淑妃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我道:“皇上最近忙于政事,甚少来后宫,冷落了兰妹妹,兰妹妹别放在心上!”
我忙躬身回道:“皇上为国操劳,臣妾岂敢如此不懂事理!”
“时日方长,兰妹妹这般蕙质兰心,想来皇上也不会忘了的!”
“淑妃今日是怎么了,话如此多!”贵妃微蹙秀眉,凌厉地声音响彻大殿。
淑妃正欲开口,皇后杨丽华一身正红色宫装由宫女扶着,端坐在凤座上,众人方回过身来,对着皇后弯腰行礼,齐声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吧!”皇后疲惫不堪地倚在凤椅上,懒懒道。
众人起身回座,“娘娘可是凤体欠安,怎么如此憔悴!”柔嫔扭动着瘦弱的腰肢,款步走向正殿,讨好之色显露无疑。
苏夫人苏姚也忍不住问道:“娘娘可宣了太医?”
“无妨。许是没休息好!今日本宫就不陪众妹妹坐了,若无事就散了吧!”
我甫起身便听到“咚”的一声,转身望去,却是皇后昏倒在凤座上,滚落台下。众人皆吓得花容失色,乱作一团,皇后的贴身宫女如烟早已泣不成声,连滚带爬地将皇后从地上扶起,贵妃忙命人去禀报夏侯南、宣太医。皇后突然昏倒,众妃嫔皆不敢离开,都无奈地杵在那里,等着夏侯南和太医赶来。
“兰姐姐,皇后娘娘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昏倒了呢?”小媛周玲珑扬着一张娇小纯真的脸,脆生生地问道。周小媛是众妃嫔里年龄最小的,不过十四,粉脸秀鼻,樱桃小嘴,玲珑可爱,许是因为她的天真烂漫,我倒更喜欢与她打交道。
我微笑地宽慰她,道:“妹妹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此时朱凤宫总管太监陈富海引着一位中年太医急匆匆赶来,转身进入内殿。周小媛好奇地扯着我的袖子,将我拉了进去。皇后已经悠悠转醒,只是脸色依然白的骇人,无力地靠在软枕上,凤簪尽退,一头青丝随意披在肩上,越发憔悴不堪。太医已扯好丝线,静心地为皇后把脉,众人皆屏心静气,紧张地看向床榻,唯贵妃仍一脸平静端庄地立在一旁。
“皇上驾到!”一声通传,众妃嫔立马换上一副娇媚迷人的笑容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夏侯南。是啊,这众多妃嫔中有许多平日里是根本见不到夏侯南一面的,今日终于能见到了,当然要抓住这仅有的机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期望他能一睹芳容,记住自己。夏侯南许是刚下朝便被请了过来,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我有多久没见他了,自己都记不起来了。好像是那晚去看过我之后,算算也不过两个多月,我怎么总觉得像是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再见到他我都可以如此平静;久到可以完全地将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他为另一女人担心;久到我都忘了当初为何要入宫;久到我甚至忘了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往后一生的依靠。
“臣妾参见皇上!”
夏侯南不耐烦地摆摆手,免去众人的跪拜,掠过我,疾步走向皇后的榻前,温柔道:“丽华,哪里不舒服,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皇后扬起一抹无力地笑,摇头道:“皇上政务繁忙,还要为臣妾担忧,臣妾有罪!”
“皇后娘娘有佛灵保佑,定会凤体康健,皇上且放宽心!”贵妃上前无限温柔地安慰夏侯南。
夏侯南突然厉声道:“杜太医,皇后凤体如何?”
杜太医收回丝线,颤颤微微地伏身跪下,回禀:“回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说!”夏侯南此时就像一个炸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皇后娘娘是,是喜脉!”
众人皆抽了一口凉气,“你说什么?”皇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伏身趴在床榻边缘,眼睛紧紧盯着下跪的杜太医。
“皇后娘娘是喜脉,已经两个月了!”
皇后闻言激动地泣不成声,伏在夏侯南的怀里抽咽道:“皇上,臣妾,臣妾怀了你的骨肉!臣妾好开心!”说着抚向自己平坦的小肚。此时她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的皇后,而是一个即将为人母的普通女子。
夏侯南显然也有些意外,遂朝杜太医问道:“你可确定?”
“臣确定,娘娘是喜脉”杜太医坚定地嗑了一个响头,继续道:“只是,娘娘身体孱弱,不宜生产!”这句话如一记响雷,声声砸向床榻上那个喜极而泣的女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皇后扬起苍白的脸,眼角犹挂着未擦拭的泪水。
“娘娘有贫血之症,阴气较重,产下大皇子后本不宜再受孕,即便怀上了,也有滑胎之险,所以臣主张,娘娘可趁早打胎,否则等到胎儿再大些便会有生命危险!”杜太医颤抖着说完,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因为紧张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你胡说!”皇后拿起身后的软枕砸向杜太医,杜太医也不敢躲,如巨石般跪在那里,硬生生接下了。
皇后伸手指着杜太医,眸光寒冷若冰,厉声道:“本宫现在命令你,为本宫保胎,若本宫的胎儿有任何闪失,本宫将你满门抄斩!”
夏侯南闻言紧锁剑眉,眸子深邃幽黑,脸上表情难辨,沉默不语。
我也被如此疯魔的皇后摄住,这般疾言厉色之语竟当着夏侯南的面月兑口而出,可见是豁出去了。本来想靠着这个孩子重新获得夏侯南的宠爱,却被无情的摧毁,她怎能不伤心,又怎会甘心!
“杜太医,朕现在命令你为皇后保胎,若皇后和胎儿有任何闪失,你提头来见!”夏侯南重重地说完,转身跨步离去。
“臣,遵旨!”杜太医如坠地狱般沉声道,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颤抖着起身,躬身退出。
我惊愕地愣在那里,杜太医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皇后不易受孕,即使勉强怀上了也早晚会滑胎,早些堕胎尚可保命,若等胎儿再大些,母子两个都会有危险!那么夏侯南为何还要太医为其保胎,这不是隐藏祸患么?为了铲除杨家,他竟不顾皇后的性命么?他刚刚担忧的表情难道是做假的么?.
失魂落魄地走出朱凤宫,春儿一脸担忧地上前扶着我:“小姐,可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我无力的摆手,示意春儿回宫。
沈清秋从身后款步过来,柔声道:“姐姐若不嫌弃,妹妹与姐姐同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