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上元,皇帝要在这天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申时于保和殿设宴,直到戌时,携太后、后宫妃位以上主宫娘娘及百官一起在帝都城的望风楼与民同乐,共度元宵佳节。
爹爹明日便会启程前往北地,自入宫以来除了除夕宴上远远见过爹爹以外,平日里并无机会。如今爹爹前去北地苦寒地带,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我心中甚是挂念,想来想去,执笔写下一封信笺,唤来安卉,郑重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此信交给羽林军统领唐大人,记住,务必要亲自交给他本人!”刻意咬重‘亲自’、‘本人’以示此事的重要,示意她切不可外漏出去。
安卉心领神会,将信笺放入怀中,朝我点头转身步出殿外,春儿疑惑不解朝我道:“小姐怎的放心将此事交给安姑姑?”
我立在窗前,看着安卉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惴惴不安,面上却仍是故作镇定,道:“若她忠心不二,我自然视为知己,从此姐妹相待;但若她存有二心,我也定不能容她!”自除夕那夜安卉见到汉虎时的平静、默契颔首,我便知他们二人早就熟识,这也是我将信交给她的原因之一;安卉心思缜密,临危不惧,处事果断自有一套风格,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能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着实让我佩服,身边若得她相助,以后的路便会顺畅许多,只是在这之前我必定先要试探她的忠心,若她不能全心全意助我,一切都是枉然。
戌时一到,皇帝便携百官及太后、皇后、贵妃、淑妃、贤妃、苏夫人和正得圣宠的庄嫔周玲珑一同前往望风楼,剩下一些位分低的妃嫔在自己宫里或眼红、或嫉妒、或羡慕。我于琉璃宫中来回踱着莲步,焦急的等待安卉带来消息,春儿在一旁亦是心急如焚,怀中茶水换了又换。安卉前去已快一个时辰了,按理早该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我真不敢想,表面上虽平静无波,心中却百感焦急没有一丝把握,毕竟安卉与我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若此事败露,就算夏侯南肯护我,只怕文武百官、宫规祖制不肯放我,真真头痛不已。可是就算是冒险,会被降罪,今晚我一定要见到爹爹,一定要出宫。抬眼瞥见安卉掀帘入室,朝我作揖,尚未开口,我早已迫不及待上前扶着安卉瘦弱的双臂,问道:“如何?唐大人可有回话?”
“此次上元佳节唐大人需着手安排保护皇上安全,所以已经动身前往望风楼”
“什么?那信呢?”
“小主莫急!”安卉从怀中掏出那封信笺,递于我道:“唐大人心思细腻,知道小主命奴婢前去定是有事相求,遂命吴指挥使前来听从娘娘差遣,大人要奴婢转达,吴指挥使是大人一手提拔的心月复,可放心!”
我手执信笺,细看,果然原封未动,遂走到灯前,薄弱的纸张遇火即燃,眼见它燃尽成灰,方转身看向安卉,陡然厉声道:“姑姑需向我保证,此事并无外人知晓!”
“奴婢向小主保证绝不敢有任何欺瞒。”安卉见我突然变色,忙曲膝跪下,低垂螓首,扬声道。
“姑姑前去可曾遇见什么人?”
安卉闻言,想了想,和声道“途经太液湖碰到了温小主。”
我不过随口一问,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遇见了什么人,果然不出所料,怨不得会耽搁这么长时间,“哦——然后呢?”
“因隔的远,温小主似乎只看见奴婢从太液湖畔走过,并未疑心。”安卉小心翼翼的回着话,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惹怒了我。
闻言,安心不少,遂上前温柔地执起安卉跪下的身躯,浅笑道:“姑姑不必这般惶恐,我不过随便那么一问,既无意外,我也就放心了。此事若泄漏出去,琉璃宫上下谁也活不了,所以我必须小心,姑姑切莫怪罪!”
“小主这样说真是折煞了奴婢!”
戌时三刻一到,我便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羽林郎军服,从后院匆匆而出,在安卉的带领下,见到了吴羽林军副指挥使吴昱廷,此人身形挺拔,略显清瘦,孤身立于清冷月色之下,远远望去,倒有些寂寥落幕。见到我一身羽林郎装扮时也一脸平静,细长的眸子寒冷如冰,隽刻的脸上表情僵硬如石,全身如坠入冰窑一般无一丝温度,抬手朝我作揖,声音亦是清冷孤傲:“臣吴昱廷,参见兰嫔小主,小主吉祥!”
许是天气骤然寒冷,亦或被他感染,竟忍不住全身颤栗,伸手紧了紧衣领,强自镇定道:“大人免礼。我现在要出宫,望大人能够帮忙!”
“这——恐怕不合规矩。”他似乎有些为难的垂首。
“吴大人,既然唐总领信任你,我自然也无条件信任予你,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宫,你放心,我只要一个时辰,绝不给你添任何麻烦,只需你带我出宫即可,出了任何事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你!”
“臣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小主可否告知,出宫所谓何事?”
“明日爹爹便要启程离京,我心中挂念,所以想回一趟护国公府!”
许是因为我的目的简单,于他无任何冒险之处,吴昱廷登时点头回复:“如此,臣遵命!”
我心下欢喜,有他的帮忙,出宫便顺畅得多,遂命安卉回琉璃宫看守,跟在吴昱廷身后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断与巡逻而过的羽林军,因心虚,我将头深深地埋下,下巴抵着胸前略显粗糙的羽林郎军服上,一阵刺痒,额上不断有细汗涔涔流出,手指不安的绞着袖子一角,时不时抬眼不安的看向刚刚走过的羽林军,心中一遍遍默念着: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被发现。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全出宫。觉察到我的紧张与不安,吴昱廷停下前进的步伐,我只顾低头走路,一个不慎,硬生生撞上一堵肉墙,疼得我呲牙咧嘴,揉着发痛的额头,压低了声音怒道:“你干吗,不好好走路?”
“小主害怕?”
“没,我只是一想到要见到我爹爹了,所以紧张!”
“小主这般谨慎,让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这样我们要如何才能顺利出宫?小主尽管放轻松,把自己当做是臣的部下便可!”
“我知道!”深深吸了一口气来为自己壮胆,抬眸看着他,镇定道:“好了,我们走吧!”
吴昱廷闻言不再看我,转身大步离去,我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这样一路走来,早已*、气喘吁吁。行至宫门前,竟无一人上前盘查,倒比我想象中顺利的多。
待出宫门,行至一处偏僻的小路,我朝吴昱廷感激道:“没想到竟如此顺利,我在此谢过吴大人!”
“小主言重了,因今日是上元佳节,皇上出宫,宫门在子时过后才关,小主的时间不多,臣子时在此等候小主!”
“吴大人辛苦了!”
与吴昱廷告别后我便匆匆往护国公府的方向奔去,此次是偷偷出宫,不能明目张胆,所以只能拣小路行走,还好府里距离皇宫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府上后门,轻轻一跃,便翻墙入内,曾几何时,我也这般翻墙离府,差点命丧黄泉,现下想来,竟觉得如此遥远,仿佛我已离家几生几世,鼻头微酸,一滴泪悄悄滚落,抬步小心翼翼朝着爹爹的书房行去。
我早已打探清楚,爹爹因要为明日启程做准备,所以晚宴过后便出宫回府,并未参加普天同庆环节,如此我才会放心前来,远远便见爹爹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正欲上前,却见书房门豁然大开,一个人影从里迈出,我忙闪身藏在一旁的大树后面,细看那人背影,竟有几分熟悉,如此高大壮硕的身影,想忘记都难,正是匈奴左贤王呼衍擎苍,未及多想,他已闪身消失在夜色里。心中不免疑惑,他来找爹爹所谓何事?还要如此偷偷模模,爹爹与他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者题外话:终于有更啦!不惟因为最近繁忙,所以好长时间都没有更新,不过,现在为了能安心写作,不惟专门为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这段时间绝对天天都有更,亲们多多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