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我看看那张照片。”于焉对于烈说。于烈返身到车里取出杂志递给他。于焉凝神端详了一会儿照片后说道:“你们不觉得她是故意躲在树后,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吗?以我从摄影师的角度观察,她会被摄入镜头应该是个意外。”我凑过去跟着细看,果然,那个女人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着镜头摆出明确的姿态,而是显露出一种进退维谷的迟疑。“你说得有道理。”我点头称是。“换言之她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堂而皇之地公开参与聚会,但又不甘心被隔绝在情绪高昂的艺术氛围之外,所以采取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若隐若现,欲语还休。”于焉慢吞吞地接着说。于烈恍然有所悟地拍手附和:“这似乎也暗喻了她和韩子郁的关系,心照不宣,秘不示人。”“可是,既然她不是韩子郁的学生,又是怎么认识韩子郁的呢?”于焉又插进来了一句。我的脑海里忽有灵光一闪,说:“我母亲跟我说过,当年她读大学时曾经去听过韩子郁的讲座。也就是说其他学校的学生也有机会见识韩子郁的艺术气质和独特魅力,进而被其吸引,成为锦庐的常客。”“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我的话音刚落,于烈立刻高声叫道,但随即又神色黯淡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要查找的范围大大增加,无异于大海捞针了。”她说。“常言道,凡事需从大处着眼,从小处着手。至少我们知道韩子郁与那个女人有着某种纠缠不清的关系,所以,继续围绕韩子郁寻找线索,一定会在某个交错的时点上找到她遗留的信息的。”我连忙安慰于烈。“对。即使是捕风捉影,我也要穷追不舍。”她用力挥了挥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支持你!”我也伸出手,“啪”的一声拍在她的掌心。“我就搞不明白了,不是说同性相斥吗,你们两个怎么会如此默契呢?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会让你们如此着迷呢?”于焉在一旁面露困惑地说。“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不需要你这个臭男人明白。”于烈白了于焉一眼,继而转向我说:“是吧,凌羽。”“没错。”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臭吗?哪里臭?”于焉装模作样地抬起胳膊吸着鼻子闻自己的胳肢窝,转而又作势来闻于烈和我。“我们俩是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你就省省吧。”我也忍不住笑着打趣。“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受待见了?”于焉皱起眉,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好了,我们该回家了。”于烈搀起于焉的胳膊,把他送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回家。”于焉歪着头,开心地斜靠在于烈的肩膀上。于烈淡淡一笑,侧过头,将两个人的脑门轻轻碰了一下。兄妹俩的亲昵举动又令我心生欣羡之情,继而联想到两人腿部相同的刺青图案,愈加感到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当我沿着小径走回锦庐时,看见穆寒的车停在门口,他站在铁栅栏旁,正仰头望着花园里的合欢树。“穆寒。”我唤了一声。他回过头,朝我微笑着。“去散步了?”他问。“恩。”我点点头。“在看什么?”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没什么。”他摇摇头。“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转身打开车门从里面捧出一个暗绿色的玻璃瓶。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上次穆寒带我去餐厅就餐时喝的那种智利葡萄酒。“那个餐厅老板特意送给我的。他说好东西要与识货的人分享,我没理由拒绝,就收下了。”穆寒说。“他一定还记得我酩酊大醉的样子。”我的脸颊倏的红了。“没关系,你醉眼迷离的模样其实蛮可爱的。”穆寒疼爱地拍了拍我的面颊。“而且,你那天讲了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呢。”他说。“真丢脸,我都想不起来当时说过什么了。”我越发难为情了。“这酒虽好,我却不敢再喝了。”“怕我趁你喝醉了套你的话?”我低低地吭了一声。“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吗?”他凝视着我,乌黑的眸子深邃得如同一汪望不到底的潭水。“没有。”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还担心什么,就让我们一醉方休吧!”他爽朗地笑着,伸手揽住我的腰,然后,我们并肩走进锦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