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半天,连顿午饭都没捞着吃,王媒婆自是十分气恼。
她不住声地暗骂:
“张家真他娘地没甚油水,捣鼓了半天,就弄了点油炸豆腐和炒鸡蛋……”
“庆社这涩孩子,也真他娘地不是个好东西,俺不就说了句真话吗,他娘了个破腚地,他还敢往外撵开了老娘……”
带着一肚子的气,王媒婆进了杨家的门。
杨婶与杨柳正坐在大门口,焦急地等待她的回信。
看见王媒婆走进自家门来,杨婶赶紧让她进屋。
“快,快进屋……王大嫂子,顺利不?”
王媒婆,自会回答,连声说:
“顺利,顺利,特顺利……”
“喔,那就好,那就好……”
杨柳听说自己跟英子的婚事谈妥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杨柳也就感到,自己就像散了架的纺车,突然倒塌了。
杨婶听说张家答应了杨柳的婚事,自也是十分高兴,她就知道从此后杨柳不会再闹腾自己了。
“哎,王大嫂子,光顾说话了,您吃饭没?”
这可问着了王媒婆的心事,正好借个话,自己就下台阶了。
“哎呀哦,您看看,您看看,您不问,俺还就差点忘了,光顾忙您两家的事了,俺还真没吃午饭哩!”
杨婶就是实诚,她还问:
“张家没留您在她家吃点?”
“留了,可跟她家谈妥了条件,俺就说杨家还急等回去传话呢,俺就对她们说了‘俺快回了吧,杨家怕等不急了’,这不,你们还真等急了呢!”
听说王媒婆为了给自家传话,忙得午饭还没吃过,杨婶,真是倍感过意不去。
“您看看,您看看,真叫您老受累了,真是……哎,杨柳,快去抓只小半大鸡来,杀了犒劳一下王大娘……”
王媒婆想,
“你看看人杨家,自会照顾媒人,不象他张家,特别是庆社那涩孩子,更不是个东西,他那样的,就活该让他打一辈子穷光棍。”
杨婶还一个劲地说好话:
“真是多亏了您老,为了俺家的事,连顿午饭都没顾上吃。”
“可不是,为了孩子的大事,俺老婆子受点罪没啥,只要孩子们好就行……”
而杨婶,自不知道她在张家闹的那一出。
不大会自功夫,几个小菜摆上了桌,小鸡,也炖在了锅里。
“来,王大嫂,俺给您满上杯酒,您老歇口气,解解乏……”
王媒婆不免又想:
“你看看人杨家他婶子,就会说话办事,不象她亲家五婶,半天做不出个好菜来,也不会讲半句感激的话……”
半杯酒下肚,王媒婆的脸儿红了,话也多了起来。
“你家可摊上好事了,找了家不过分要彩礼的亲家,张家提了,就要‘千里挑一’了事,你家杨柳真是有福气,找着了……”
“那是,那是,都是您老给说合的好,多谢您老,多谢您……”
其实,杨婶心里自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是不便对王媒婆明讲。
“自家光为英子看病,前前后后地就花费了接近一万块钱,她张家还会好意思过多索要彩礼嘛……”
“杨柳,还愣着干嘛,赶快来敬王大娘一杯!”
杨柳听了母亲的呼喊,赶紧过来给王媒婆敬酒。
给自个说合好了与英子的婚事,杨柳自也是十分感激,他不住地敬王媒婆喝酒。
最后,把个王老婆子喝得,都自个回不了家了,只好有杨婶架她回了家去。
杨柳与英子的婚事算是确定了下来。
庆社,发疯似地从自家院里冲出来,就往村东头的水库奔去。他真想自己跑到水库边,一头扎进水里淹死了算了,叫你张家现在就做绝户头。
可是,五叔在后面追了上来。
“庆社,你站住,你站住……”
听见父亲的呼喊,庆社跑得反而更欢,身子一歪一歪地,双手也在摇摆。五叔看见儿子在前面奔跑的那样子,真似急急奔跑的鸭,真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五叔喊了几声,看庆社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加快了步伐。原来五叔也会有快档的时候,而五叔奔跑的脚步,就象啄米的小鸡般点地不止,也是叫人看着可笑。
渐渐地五叔追近了。
庆社看着父亲就要追上自己,就不再跑了,他停下脚步坐在路旁,长伸开腿,大哭起来。边哭还边用自己的手去模抚自己的双腿,五叔看儿子那样子,象极了邻家李大婶死了母亲哭娘时的那般模样儿。
听哭声更似。
“俺的个娘哎,可叫俺今后怎么活吆……”
气得五叔,不住暗骂:
“真你娘的学傻样,可你咋不学个好人呢……”
五叔来到庆社的跟前,气喘得厉害,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个气死老的涩孩子,还真想遛你爹不成?……”
庆社不答话,哭得更欢。
“俺地个爹哎,俺可活不了了,爹娘哎,怕您老真要成个老绝户了……”
气得五叔真想上去给他两脚。
“英子说给了杨家,谁可再给俺换个媳妇吆……”
听了这句话,五叔心里“咯噔”一下子,是呀,庆社是不讨人喜欢,可是,英子跟了杨柳,给庆社换亲的事,自家再从何给谈起呢。
总不能真就这样叫他打一辈子光棍吧?
五婶也追了上来,听见庆社的最后一句话,一霎时也是全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