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生意需要,我们登报招聘两名陪酒员,开始的时候见他老人家岁数大了点,不想要他,结果老人家急了,当场和另外应聘的两个人比试,一看他那喝酒的气势我就服了,就把他留下了。”
柳四搏不再说话,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哽咽着,身子一抖一抖地,拼命地想把哭声压回到胸腔里。
庞今河站在一边,更加不知所措,带着一丝拉长的哭音说:“兄弟,都说做生意的人只认钱不认人,也不都是那样。我庞今河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老爷子是为了我的生意病成了这样,我不能不管,你放心,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能治好老爷子的病。”
一个护士从观察室里走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病人醒了。”
柳四搏急忙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闯进了观察室。
柳叔醒了过来,半睁着眼睛望着儿子,气若游丝:“四搏,去做陪酒员……是我自己决定的,……千万别赖到庞总的头上,……他……是个好人……”
站在观察室门外的彭赛赛叹了口气对关自云说:“都说四川人重人情,讲义气,我今天算是亲眼看见了,这个庞今河能这样,真让我有点感动。”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关自云问。
“瞎说什么呀?”
“一般说来,人如果不是正在恋爱,智商不会这么低。”
“你的意思是说,这家伙说话言不由衷?”
“不知道,反正报上、网上整天炒的都是受工伤的民工无人承担医药费,四告无门。”
“总不能以偏盖全吧,我觉着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彭赛赛坚持说。
“打睹,咱们走着瞧。不过我希望是我输给你。”
⑹铁皮烟盒的日本料理店开张后,生意出奇的红火,有人恭维铁皮烟盒财运亨通,铁皮烟盒笑眯了眼说:“谢谢您的吉言,不过还有这么句话您听说过没有?您是净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事必亲躬的老板铁皮烟盒忙得像个汽车轱辘,一天转到晚,人累得散了架,就懒得回家,住在店里。他那间租来的老式木结构小阁楼,正好就成了方登月最理想的临时避难所。
方登月之所以要搬出来住,一是要对彭赛赛做出绝不饶恕的姿态,二是要避免一下子进入近距离的血拼。
就此砸锅卖铁,分道扬镳,方登月有点不甘心。虽说再娶个老婆对方登月来说易如反掌,但能不能找到一个死心塌地跟着自己过日子的女人,方登月没底气。
公司里的事倒是理顺了,汪正义参与非法走私案一事已经做出处理,开除汪正义的党籍,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与此同时,总公司宣布了对方登月的任命。
好梦成真,方登月却没有预期的那么兴奋。
白天,维华新任正总经理被人前呼后拥,一张张下级的脸,比往日更加笑容灿烂,无形之中比从前更多了些顺从和谦恭。一正一副只是一字之差,那感觉却完全不同,就连和客商打交道的时候,也能感觉出几分突然多出来的份量。
到了晚上,走回铁皮烟盒的破阁楼,方登月就变成了一只流浪的瘸猫,形只影单。
没人和他说话,没人给他做饭,没人提醒他开车小心,最要命的是每到这个时候,方登月就会更加忧心自己的功能问题,他怕自己真的会从此变成一个废物。
张雪一来过几次电话,表面是祝贺方登月的荣升,实际上是在提醒方登月不要忘了,没有她上下周旋,就没有方登月这一帆风顺的锦绣前程。可锦绣前程在方登月的眼里已经没从前那么重要了。
哎!就算功成名就,又怎么样?就算前途远大,又怎么样?身子垮了,老婆跑了,往昔的好日子全都一去不复返了,再也没有“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式的八面来风的光景了!
伤心失落的时候,方登月常常不由自主地希望彭赛赛能主动来电话求他回家,“只要她来电话,我马上原谅她,真的原谅!”
⑺急火攻心,方登月的牙出了毛病。耗了一天多,情况越来越严重,方登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医院。
方登月被叫进牙科诊室,战战兢兢,那个年轻的女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到诊疗椅上去,只这一眼,竟让方登月全身的紧张一下子舒展开来。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拔牙的时候,那个女医生的脸和方登月近得只有20公分,方登月盯着那双聚精会神的大眼睛,越看越着迷,几乎没感觉到麻药针刺进了牙床里。
方登月拔完了牙,一连几天痛得吃不了饭,睡不了觉,心情却变得轻松起来,等到腮帮子刚一消肿,马上刻不容缓地打电话给那位女医生,以道谢为名,请人家出来一起喝咖啡。
那天傍晚,女牙医有手术耽搁了,迟到了一刻钟,这一刻钟里,方登月想了六七种开场白,务求简单明了,热情真诚又含蓄得体。
好容易像等仙女下凡似的把人家等来,预先想好的词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女牙医面目全非,一双漂亮的眼睛也好像是拼图拼上去的,跟其他的五官磕磕碰碰,没有一点顺溜的感觉。
方登月一下子傻了眼,自己这么绝顶聪明的人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实际上,拔牙那天,女牙医自始自终就没摘过口罩,从来看女人不走眼的方登月弱智了一回,光凭一双露在口罩外头的眼睛就把人家想成是绝世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