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内服了解药,外敷却也是不能省去的,心儿磨叽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始动手给冷落月兑衣。先解开上边的外衫和中衣,在他的前胸上仔细找了一阵,没有发现伤口,然后便去检查后背。心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躺着的冷落翻了个背朝天,却又发现衣襟被他压在身下怎么扯也扯不出来,只好再费力地翻回来,撩开衣襟,再翻过去,月兑去上衣,细细查了一遍,仍未发现伤口。
难道伤处在腿上?心儿将上衣替冷落盖上,顾不得给他穿好,先去找伤口要紧。把裤腿儿从靴子里拽出来撸到膝上,检查了两根小腿,还是不见伤口,又继续往上撸,半截肌肉结实的大腿露出来,看得心儿脸上又是一红,仍然没有伤口,不由心里嘀咕起来:不会是好死不死地正好伤在上罢?那可就真是……太讨厌了。
心儿咬着嘴唇在那里犹豫,全然忘了冷大公子还赤着上身光着两条腿躺在地上。犹豫半天的结果只能是送佛送到西——总不能因为不好意思检查他的就让他送了命罢?!虽然他与她是冤家对头,但他毕竟连带着这一次已经救过她三回了,她没有那么狠的心肠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死去。
又磨叽了许久,心儿终于红透着一张脸去月兑冷落的裤子,因闭着眼睛不敢看,着实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把他裤子月兑至膝头,然而闭着眼睛是没有办法寻找伤口的,所以心儿只好略略睁开一道眼缝,别别扭扭地看过去。
……没有,还是没有伤口。老天,这个家伙究竟伤在哪里了?!心儿的脸都快喷出火来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虽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
——但是,心儿不知道的是,冷落在她给他检查腿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冷落虽然服了解药,但一时半刻体内的山针之毒还不能尽褪,所以尽管他恢复了意识,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任由这个小丫头对自己……上下其手。一开始他还真没弄明白这个小丫头扒他的裤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之徒啊,后来听她口中嘟嘟哝哝地说什么“伤口究竟在哪儿”的话,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在给他找伤口。
可惜,冷大公子这会子能觉不能动,眼也睁不开话也说不出,就只好这么姿势撩人地躺在这丫头的身旁任她那双软软的小手在身上捏来捏去。冷落一时间既好笑又紧张,好笑的是,因他感觉得出这丫头的小手在不停的颤抖,还真是难为她了,为了救他不得不看那些不能看的地方。紧张的是……他此刻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被这双小手在身上一捏,他还真怕他会不由自主地起反应,那可就太丢人了。
事实上……冷落发现自己对这个丫头的的确确没有什么过高的抵抗力,当她检查完他的后边、又颤抖着双手给他翻了个身去检查前边的时候,他……真的……有反应了。
……该死,他真是该死!他现在的表现简直就像个登徒子!可……任凭哪个男人在被女人这样又看又模又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下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罢?尤其,尤其这个女人本就让他很有感觉。
冷落某处的变化心儿也发现了,登时又羞又慌,一把扯过他的衣衫给他掩上,脸烫得比火堆还厉害几分,起身到风口上立了一阵,好容易重新冷下来,这才走回冷落身旁,看了看他脚上的大靴子,蹲去替他月兑了下来。
这个男人很干净,即便日夜赶路,坠崖前又经历了一翻激战,他脚上的袜子依然一尘不染,没有任何的异味。心儿看见他左脚掌心有一处血迹,不由骂了自己一声笨蛋——早知如此就该先从脚部检查起,就不必搞出这么多尴尬事来了!
心儿替冷落月兑去袜子,小心翼翼地把他伤口处的毒血挤出来,而后把剩下的山帽儿草嚼烂了敷在伤处,用他的袜子做绷带包扎好,再将靴子重新穿回去。接着心儿又去给冷落穿裤子——不得不穿,否则他醒了之后看见自己裤子被扒了,那得多尴尬呢!
然而月兑衣容易穿衣难,心儿力气本就不大,再加上身上疼痛,根本没法儿抬动冷落分毫,直累得连汗都出来了也没能把裤子给他重新提上去,一时间是又急又慌又羞又窘,生怕冷落在这个当口给醒过来。
冷落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已然能动了,但他这会子却也不敢动,他要是一动只怕这小姑娘就没脸再面对他了,所以只好继续装着昏迷不醒,心里愈发好笑——这个小丫头快要把他折腾死了,这么推着他翻过来滚过去,死活提不上裤子,他都不忍心再“旁观”了,直恨不得自己当真昏过去才好。
十分不容易地——心儿终于把冷落的裤子给他提上了,但是她没有注意到连带着几片树叶子也一并让她给兜到了冷落的裤子里,这让冷落觉得很痒也更加好笑:小丫头是真慌了,否则不可能发现不了这几片树叶子,这要是他当真不知前情,醒过来发现上贴着几片树叶,一样会想到发生了何事,那岂不是会让他误会了么?
穿好裤子,心儿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冷落穿上外衫,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到火堆旁休息。冷落很觉得过意不去,抛去杂念躺在那里运功调息,发觉自己内腑受了严重的损伤,两三个月内甭想再提气动武。
躺了一阵,冷落睁开眼睛坐起身,顿觉全身骨头一阵剧痛,心道这一回伤得不轻,能保住命已是万幸。心儿看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去盯住火堆,脸上不自觉地又泛了红。冷落在她的红脸蛋儿上看了看,道:“姑娘没事罢?”
“没事。”心儿低声答道,“你呢?”
“在下也还好……咳!”冷落没能压住胸月复中翻涌的气血,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心儿抬眼看他:“你受内伤了,须尽快治疗才好。你且在这里歇歇,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出路……”
“姑娘,”冷落制止住心儿,“这崖底常年不见人踪,必然蛇兽出没频繁,你一个人太过危险,还是在下去找找看罢。”
心儿站起身:“你受了重伤,还是莫要乱动了,我也不走远,就在附近看看,若能找到草药治你的伤也是好的。”说着从火堆里抽出个火把来往上风口行去。
冷落还想再阻止,无奈自己伤得确实太重,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好牢牢盯着心儿手里的火光渐行渐远,一旦发现她遇到险情,他发誓就是死也要即刻赶过去救她。
眼见着心儿的火把在黑暗中只剩下了极小的一枚光点,良久也不见回来,冷落的眉头越皱越紧,强挣着站起身,踉跄着循着光源跟了去,还没走得几步,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待再次睁开眼时,却见心儿好端端地坐在火堆旁,那火上居然还架起了一口锅,锅里煮着水,心儿正将几味草药放进锅里用只长柄大勺子在水中搅动。
见冷落醒过来,心儿冲他瞪了一眼:“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乱走什么呢?”——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火堆挪到了他的身旁,这个家伙真是让人不省心!
被心儿这么一嗔,冷落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声音有些虚弱地道:“这锅是怎么来的?”
心儿抄起个锅盖子将锅盖住:“我在崖脚下发现了一辆马车,车上的人早化为了枯骨,想来不是很久前失足落崖的就是被山匪害死的,幸好有树和落叶起了阻拦作用,那车厢倒是损伤不大,里面还有很多家常用物,这锅恰好挂在树枝上,让我给够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药箱,油、盐什么的佐料,因密封得好,有些还能用,我都给拿了回来,另还在前面发现了一条小河。待会儿这药熬好了你再来喝罢。”
冷落应了一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被心儿轻轻拍醒,扶他坐起身来,用勺子从锅里直接舀了药汤吹温了喂他喝。喝罢药就又睡了过去,直到再次醒来时扑鼻闻到一股子烤肉香味儿。
定睛向着心儿看过去,却见她手里拿着的树枝子上豁然穿着一条胳膊长的蛇,正凑在火上烤它。不由吓了一跳:这丫头从哪里弄到的蛇?居然还敢烤来吃?换作别的女孩子只怕看都不敢看一眼罢?!
当然……如果她是月光大盗那就另当别论了。
心儿瞅见冷落醒来,晃了晃手中的烤蛇:“正好,再有一会儿就能烤好,蛇肉正有活血祛瘀、消肿止痛的功效,你不忌讳罢?”
冷落勉强坐起身,笑了一笑:“姑娘都不怕,在下就更不敢说怕了。这蛇是从何处来的?”
“刚才捉的,”心儿眨了眨眼,“它正要往你的脖领儿里钻呢。”
冷落模了模自己脖子:“你怎么捉住它的?”他没忘记自己已点了她的穴道制住功力了。
“直接捏住七寸就是了。”心儿没有多做解释,她明白冷落的心思,但是他不可能知道她和明月夜小时候曾经有多少次被蛇咬伤过,久而久之两个人自然练会了捉蛇的一套方法,就算心儿不会功夫,捉条这样的无毒小蛇也是不在话下的。
“你的胆量倒是不小。”冷落看着眼前这瘦弱的女孩子举着条狰狞的烤蛇,一时觉得这情形怪异得令人好笑——这个丫头总能带给他出人意料的感受呢,又安逸又……野性。
半晌将蛇烤得好了,心儿走过来坐到冷落身旁,用手撕了蛇肉喂他,冷落想自己动手,可把手伸出来一看,上面全是泥和草沫,只好作罢。而且……被这丫头这么细细地喂着也是一种无尚的享受……所以冷落还是厚着脸皮任她作为了。
吃罢蛇肉又喝了一回药,心儿将火堆重新挪了地方,原来的那块土地被烤得很热,心儿铺了些软软的草和落叶上去,扶冷落躺在上面,如此他在熟睡时就不至于冻僵了。冷落有些纳闷儿,看样子这个女孩子像是有极丰富的野外生活的经验,照理说她如果真的是月光大盗的话,所盗宝物换得的钱足可让她穿金戴银住深宅大院,又为什么会在野外生活呢?
心儿把火堆移在冷落旁边,又在他的脚头升起一堆小火,然后去月兑他的靴子——要给他的伤口换药了,心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会儿的尴尬事,脸腾地红了起来,正巧冷落也想到了那事,看着心儿火光里红彤彤的脸蛋儿,心神俱是一晃。
咳……冷落记得蛇肉好像也有壮阳助“兴”的作用来着……索性将眼一闭:再睡!
昏昏沉沉地醒了睡、睡了醒,每每心儿不是在给他熬药就是在给他做吃的,冷落觉得很对不住这个丫头,照理说遇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应该是他照顾她才对,不成想他反而成了她的拖累。如果他现在能运功的话,他早就解开了她的穴道让她用轻功自行离去了,是他害得她也身陷这深渊下,所以他不得不先委屈她辛苦一阵子,自己努力让身上的伤尽快恢复起来,这样才好反过来照顾她。
如是这般不知过了几天——在这黑暗无边的深崖下是看不到日光的,冷落终于觉得身上好了些,起码能够站起身自己行走了——之前他想如厕还得心儿扶着他走到暗处后再回避开才行,那还真是让他感到尴尬。
接下来,是时候去寻找离开崖底的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