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门风 第四章 别样嫡娘

作者 : 马上飞

姑娘们乘着小轿到了仪门,下轿,侍立在廊上等候。

没过一会儿,正房的门帘一掀,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位三十六、七岁的妇人走了出来。只见她身材适中,面容端凝,梳着高耸的旗头,旗头上缀着洒金粉的大红宫花,插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金步摇,翡翠盘肠簪,大耳挖子簪,五凤朝阳挂珠钗,玉骚头赤金凤尾玛瑙流苏。身上穿着大红绣金丝凤的长袍,围着白貂大毛领。外面披着七彩的霞帔,上头的补子上绣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鸡。

“额涅,媚然领着妹妹们给您请安了。”

他他拉媚然眼明手快,抢先迎过去,行了个蹲安礼。

身后的嫣然和娅然、好然,也忙行礼。

夫人佟佳氏微微地一蹙眉,吩咐身边的丫头:“金锁、金环,还不赶紧的搀小姐们起来?”

又含笑道:“娘儿们在家,不用这般多礼。外头风这么大,怎不进屋去候着?”

媚然笑道:“额涅体恤,但孩儿们不能失了礼数。”

夫人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四姨娘,你到是懂礼的,把二丫头教得让人心疼。”

四姨娘蝎蝎然地走到身侧,陪着笑说:“瞧夫人说的,二小姐是贱妾所生那不假,可她现在不是夫人的姑娘吗?再说了,由夫人亲自教导,乌鹊也能变成凤凰。”

夫人膝下无出,四姨娘便费了好大的工夫将他他拉媚然送给夫人当女儿。

四姨娘的话说得很糙,夫人皱了皱眉,转身对乌雅氏道:“二姨娘,同样是一样的都统府的小姐,可你把三丫头教成个野小子模样。老爷回府瞧见了,又有一场气生。”

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他他拉娅然的身上。

他他拉娅然的眉目生得极好,五官极是分明,唯一与众姑娘不同的是,她的肤色略黑,且眉宇中透出一股英气。今天,她遵母命,换下了箭袖的皮袄和黑色小靴子,换上了绣花袄袍和花盆底绣花鞋。只是,她在长袍外面又系了一条葱绿色带络子的汗巾,汗巾上的流苏经风一吹,前后飘扬,平添了几分俏皮与不羁。

乌雅氏是夫人的陪嫁,因有了三小姐娅然而被封为姨娘。在别人的眼里,既是陪嫁,那自然是夫人的心月复。

可不尽然。

乌雅氏朝女儿他他拉娅然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眉间的那颗美人痣越发的显眼,“这该怪老爷才是,在府里的时候,每每带三小姐出去骑马打猎,久而久之,妾室有时候也弄糊涂了,三小姐到底是男儿之身还是姑娘之身。”

乌雅氏说的不卑不亢,夫人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对这个小妾,夫人佟佳氏算是悔青了肠子。原以为乌雅氏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只要给她一点好处,她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维护自己的利益。谁承想,乌雅氏到了老爷的身边后,生了三小姐封了姨娘,不仅不跟自己一条心,而且至始至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又抓不住她的错处和把柄,平白地生了几场闲气。

时间一长,佟佳氏对乌雅氏便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心里的那股怨气始终无法释法,实在气不过,夫人便拿三小姐娅然说事,谁叫这个丫头有些离经判道,喜欢扮男身着男装?

他他拉媚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见夫人处于下风,赶紧化解。她亲热地挽起佟佳氏的胳膊,笑道:“额涅,该走了,周端家领着车夫轿夫们在二门外候了许久了。”

佟佳氏轻轻地拍了拍媚然的手,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又回头:“金环,去看看,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个回事,难不成还得大家候她一个人?”

金环应了一声,就听得院门处传来了急促的说话声:“额涅,对不起……。婕然来迟了,望额涅恕罪。”

话音落下,只见一个穿着天青色绣花花缎袄,粉色长袍,外罩猩猩红大毡的女子急急地扑进来,将撑着油纸伞的丫头远远地甩在后面。“小姐,你慢点,小心摔着。”

夫人佟佳氏站住,不冷不热地说:“前几日听说你病了,这会儿可好些?”

“已然好了,多谢额涅记挂。”

“若不是太后娘娘懿旨,让你们五姐妹一同进宫,我也狠不下心来让你带着弱身子进宫去。”

“额涅请放心,女儿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夫人领头走下台阶,直接上了青呢大轿,然后说:“大家快点儿上车罢,别误了时辰。”

他他拉媚然和好然上了那辆宽敞的蓝宝顶马车,他他拉娅然哼了一声,只得和嫣然婕然上了较为狭窄的平顶马车。各房的丫头只随一个,大家挤在了一辆大挂车上。

他他拉嫣然端坐在车中,微阖着又眸,目不斜视,而娅然不住地掀起轿帘看街景,嘴里不时地发出喟叹:“又是大半年没出府了,你瞧,这平安街上平添了好几座大高楼。”

嫣然抿了抿唇不说话。

他他拉婕然却眉间紧锁,问:“二妹妹五妹妹,刚才额涅一定发火了吧,一定生气了吧?”

嫣然摇了摇头:“没有。”

“我不信,让额涅等了这许久,额涅能不生气?”

大姐婕然生性多疑,百事不信,所以,嫣然不费那个口舌,不再说话。

娅然却看着皮肤很白,仿佛失了血色的婕然说:“生气又怎样,不生气又怎样?既然担心额涅生气,大姐姐为何不早点过去?”

他他拉婕然被噎得一时无语。

她的姗姗来迟是有原因的。一大早,亲生母亲赫勒氏就派丫头柳丝去了墨香阁,悄悄跟他他拉婕然说,让她今儿的穿戴,既不能太招眼,又不能太寒酸,得惦量着穿戴。

为了二姨娘的这番嘱咐,他他拉婕然着实地伤了一番脑筋。面对满床的衣物首饰,不知不觉中,误了时辰。

他他拉嫣然不由地攥起婕然的手,安慰般地拍了拍手。

婕然像她的亲生母亲赫勒氏,有着一张略显长的小脸,细眼杏眼,眼里时不时地流露出疑惑与不自信。长相温润,神态雅致。

“五妹妹,额涅到底有没有生我的气?”婕然终归是放不下心来。

嫣然摇了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大姐姐若是不信,等会儿亲自问额涅岂不是更好?”娅然有些生气,一把将嫣然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指着帘外说:“五妹妹,等阿玛回来,我们求阿玛带我们一起去逛逛可好?”

“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阿玛那样偏疼你,你说什么,阿玛一定会答应的。”

嫣然低下头,但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松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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