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厅西北角一张台人比较少。
美少妇白天在那张台运气是最好的,此刻她希望在那里最后搏一把。她指给我看后就急急走过去,而我呢,我的步子像蜗牛那么一步一歇。她走到了后又走回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脚很软,我今天走了太多的路了……”在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想再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病,我只想随便搪塞一个借口,帮这个漂亮的女人赌最后一把,就是我生命中最后想要做的一件事。
“你很怪……你在出虚汗,你一定有事……你的额头上……”
“我没有,真的……”我连忙转过头,我的语气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此时我的手心接触到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美少妇牵着我的手,没有再问。扶着我慢慢走到那张赌桌。
她怎么也能看到我额头上的黑气?
快夜里一点了,在这个时间工作可不是件好差事。这个荷官可能30多岁,梳着油光光的中分头,目光有点呆滞,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也难怪,这张赌桌此时只有三位客人,其中两位还是刚来的。而另一位呢,我瞅了瞅坐在边角上那个中年旗袍女子,拿了个脂粉盒在对着小镜子化妆,似乎赌得疲倦了,处于暂停状态。
荷官目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等着我们下注。少妇手里只有少量小筹码,也难怪人家看不上眼。
我说:“那个……姐姐,不下注让荷官直接发牌,我们好看看路。”
“嗯”,她转头对荷官说:“飞一把……可以吗?”
荷官打了个哈欠,说:“当然可以!”要是光听他语气,这句“当然可以”跟“恕不奉陪”也没什么区别。
少妇语气也很软,看来她也不是常客。然后她突然回过头来凑到我耳边:“我叫聂莉。”
我本来想跟她说自己的名字,但想想还是算了,何必让她记住一个明早就不存在的人?她看了我一会,可能也是在等我报自己的名号,等了几秒钟见没反应也就转头看牌。
荷官发牌:庄家黑桃A,梅花J,方片5:6点。闲家红心A,方片7:8点。
然后荷官报:闲家赢。
我说:“再飞一把。”
荷官又发牌:庄家黑桃5,方片J,方片3:8点。闲家黑桃7,方片9:7点。
庄家赢。
我说:“再飞。”
荷官又发牌,这回又是庄家赢。
我说:“继续。”
荷官不耐地瞄了我两眼,才又继续发牌。
没法子,我是一副病恹恹的土包子模样,聂莉也不是大款,被人瞧不上也正常。
这回是闲家赢。
聂莉凑到我耳边:“不是你先模模筹码,然后我下注,就会成功几率很高吗?”
我也凑到她耳边:“对,但我想要更保险些。”
我对荷官说:“继续,再飞一把。”那荷官笑了笑,摆了个双手一摊的姿势,意思是你是顾客你是爷。
继续发牌,这把又是闲。
我说:“对了,就押闲!”荷官一愣:“这把已经开了,不能下了!”
“我知道,我说的是下一把。”
考验的时刻终于来了,我看到聂莉把拿着筹码的手举上来时,手心里浸满了滴滴汗珠。她问:“下多少?”
我也是一愣,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当然是全部!”
聂莉的眼神和我接触了一下,迟疑了最多一秒钟,然后果断地把筹码扔在“闲”上。
“5万,闲!”
但她也许不知道,她的这个动作实际上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曾经有位诗人写过:任何轻微的触碰对含羞草都是雷霆万钧!因为它太敏锐了。
此刻我就是这棵弱不禁风的含羞草。要知道,我只是个出身山沟里的穷小子,我在过去两年里被所有认识我的人称为怪胎,我百无一用,连举起一个饭碗的力气也没有。但眼前的这个光彩照人的美丽妇人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押在我的判断,几乎没带一丝犹豫。
她的这个动作也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从未怀疑过她的内在。
荷官开牌:庄家7点,闲家9点,闲家赢!
意料之中。
死神如果想度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开玩笑。
“WOW”,聂莉紧紧捏我的手,我从掌心里的温度猜到她此刻心情的激动。她把赢得的筹码堆在面前,正要满心期待下一局的时候,才发现旁边一个弱小的身躯慢慢地朝自己倒过来。
我眼前一黑,心里是多么的懊悔和不甘啊,我多想坚持,哪怕再多一分钟!我此刻心里和眼前这个美丽妇人所想的居然是一样的:“我多想再帮你打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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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和月亮有时会出现在天空的同一位置,他们说:这就是永恒。
但此时,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窗外的星星。
星星代表消逝,前一天晚上你才看到的星星,今晚也许你就数不到了,明晚也数不到了,后晚也数不到了,也许以后永远也数不到了。
我眼睛慢慢张开来,瞳孔是晕散的,一团团扎眼的白光让我又重新闭眼。
“呀!”一声惊呼。
声音是熟悉的,是聂莉。
“这是哪儿?”我有气无力的问。
“这是地球。”聂莉在我耳边轻松地打趣儿。
我从她发声的位置的改变猜出她此时的窘境。“呀!”的那一声她还站着,“这是地球”这一声已经蹲下来了,如果我睡在床上的话,她的身子应该都遮在床下面,只露了个头说话。
“转过去,不要睁开眼睛!”她带着命令的语气。
“不要偷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离我好几米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卫生间里滴沥沥的淋浴声。
我在脑子里仔细地把今晚的事都过滤了一遍,先是跟田德一赌了几把,然后回房间,然后下楼碰到聂莉,帮她赌了一把,然后昏倒。
那么现在我跟聂莉在一起,说明她把昏倒的我扶回了房间。当然,是她自己的房间。
没错,逻辑是连贯的,事件都是自然连接:我还没有死,我还活着!
想到这里,我稍稍兴奋了一会,但随即就陷入了沉寂。因为与此同时我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全身虚弱如空气,感觉跟被撞碎的玻璃窗一样,千疮百孔。
跟之前并没有两样。我走到镜子面前,额头上的黑气仍然yīn魂不散地笼罩着,毫无消散的迹象。
那么,刚才的昏倒是身体虚弱的自然反应,可能是我算牌时用脑过度了。现在的苏醒也是自然反应,我今晚仍然难逃劫数。我听过很多劫后余生,抛却所有,重得新生的故事,尽管幸运得虚假,但又有哪个临死的人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呢?
我们都是凡人,既不是基督,也不是撒旦。
而作为一个rǔ臭未干,距自己的chéngrén洗礼也依旧遥远的凡人,我还得经历另一种诱惑。
单独的房间,宽敞的床,寂寞的空间,沥沥的水流声,脑海里那红扑扑的嘴唇……
我忍不住望向那诱惑水流声的发源地。
聂莉把浴室的玻璃帘子拉了起来,以为这样已经足以包裹住里面无限的chūn光。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开始不怎么透的磨砂玻璃,在沾水后却有着意想不到的透视效果。水流溅在她凝脂如雪的肌肤上,又反弹到玻璃上,把毛玻璃的凹凸一颗颗的填平后反而晶莹如丝,衬着里面的迷人侗体,好似一幅装裱得如同梦幻的佳人出浴。
在这幅我有生以来最为迷醉的图画里,她的**充满弹xìng,她的腰部像魔鬼的起舞,而在那S形的波峰处,那最能代表女xìng的两个部位,她发育得很无礼。
在见识了那撩人心魂的胸部凸起后,我连忙低下了头。我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失礼!怎么可以这么趁人之危?
但此刻我心里所思,脑里所想,却始终无法突破小小浴室里的一亩三分地。突然我听到水流突然停止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应该是洗完了。
环境的改变会吸引人的关注,这是所有人都会有的条件反shè,我借着这个虚伪的借口又瞟了一眼:她正把玉臂撩起整理散乱的发丝,那具完美的侗体散发出令人困扰的韵律。
“啪!”我真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疾步走到床上,背对着天花顶趴了下去。不知怎么的,我这几步居然走得相当轻快。
窗外的繁星像是天使的眼睛,它们不带一丝悲喜地眺望着这个世界,一颗流星闪烁着划过夜空,带着奇异的旋律。
“磁……”浴室的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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