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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定航当日离开南门市区,坐车四个小时去到另外一个中等城市,东明市。车站门口人流拥挤,有个高个男人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人。胡定航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赖经理,你好。”
这个人就是赖天明了,两年前在总公司的元旦舞会上,他和另外一个经理说别人的是非,正巧被胡定航听到,所以胡定航认得他,他却不认得胡定航。
“你是……胡助理?”
“不错。”
“哎呀,胡助理真是年轻有为啊。”
“过奖了。”
“来来,我的车子在街外。”
两人上了车,赖天明不停地陪笑,不停地搭讪,明显是想讨好胡定航。胡定航应付着,心里想:“唉,我不是故意为难你的,只要那件事不是太过分,我的报告会好好写。”
其时正是下午三点左右,赖天明说:“胡助理,我们先去订好房间,你休息一下再吃晚饭,好吗?”
胡定航摇摇头,“不用了,现在正是办事的最好时间,你直接载我去经销商那里,当面问个清楚。”
赖天明脸色一变,“还是先吃晚饭吧,我安排了地方,吃正宗的土产,还有正宗的土酿,还有……”
胡定航微笑打断他的话语,“赖经理,吃饭是很简单的事情,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老板催得紧呢。”
赖天明脸色再变,不说话了。
胡定航瞧瞧他,说:“没事的,只是循例问问而已。”
赖天明沉声说:“那个家伙,脾气暴躁,说话还颠三倒四,你就是问他,他也就专门讲我坏话而已。胡助理,我们是自己人,可不能让外人离间啊!”
“他离间不了我的。”
“哼!”赖天明很不爽,连语气都变了,但他很快又变得谄媚,哈哈笑着说:“胡助理,你来过东明市没有?知道这里最出名是什么吗?”
“不知道。”
“最出名的就是烟丝!”
“哦,我不抽烟的。”
“还有,最出名的是土酿白酒……”
“我也不喝酒。”
“不要紧,不要紧,这里山区多,生态繁盛,还有野生动物,可滋补着呢。”
“我对于吃很随便,快餐就行。”
赖天明暗暗咒骂,唯有使出杀手锏,忽然神秘地一笑,“胡助理,山区里有个好处,人健康,身材……好!”话里的“身材”二字特别重音,明显有另类的含义。
胡定航又瞧他一眼,想:“你丫的,吃喝嫖吸样样都说了,可惜老子不是那种人……不过,太不给面子好像也不妥,摆明了要针对他似的,岂不是令误会更加深?”
赖天明见他没有及时拒绝,还以为终于找到了切入口,高兴地说:“真的不骗你,吃了饭带你去见识一下,嗯嗯?”还挑逗地扬扬眉毛。
胡定航哭笑不得,心中大骂色鬼,说:“那个就不用见识了,这样吧,先去商务酒店住下,吃个饭再定。”
“好的,好的。”赖天明笑得开心,想:“年轻人居然喜欢嫖?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
两人开了房间,胡定航提议先替赖天明记录一份事情的经过,赖天明同意了。他自然说得十分委屈,把经销商形容成骗子一样。
胡定航暗暗起疑:“既然那人这般不堪,为什么你们还合作了那么久?”但没有发问,而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记录很快就完成了,还没到吃饭的时间,胡定航提出想洗个澡,让赖天明到时来接,赖天明没有起疑,告辞离去。
胡定航走下大街,叫了辆出租车,孤身来到经销商的店铺。这是一间拥有三铺位的大型饲料店,门口竖着其他饲料公司的招牌,看来已和“肥肥”月兑离了关系。
柜台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一件短袖衫,十分精壮。
胡定航走进去问:“请问,你是张老板吗?”
“我是。”
“哦,我是‘肥肥’饲料公司派来的工作人员。”
张老板脸色大变,“你们还来干嘛?”
胡定航递过去一张名片,“我是想了解一下情况的,听说你和我们业务经理有些矛盾,不知具体是怎样的呢?”
张老板看着名片,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过了十几秒钟才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合作得不顺就拆伙呗!”
“听说他从公司调出了成品猪料赊账给你,而你没有在定期内付款是吗?”
“我没空了,你走吧。”
“后来他问你要钱,你的态度还很强硬是吗?”
张老板脸色再变,月兑口吼了句:“不是……”随即忍住了气扭开头。
胡定航瞧得蹊跷,眼珠一转,说:“我是总公司派来调查的,本来还想着如果是他工作失误,我们会处理他,但现在看来……”
张老板盯着胡定航,“总公司就是虎啸集团?”
“是。”
“老板是不是蔡一虎?”
“不错!”
“听说你们老板是黑社会?”
“呵呵,不是的,只不过他人面很广。”
张老板冷笑,“别糊弄我了,虽然这里离南门市很远,我也听说过他。哼,都他丫的是……”忽然住口,但下面要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胡定航缓缓地说:“张老板,我就是蔡老板亲自派来的,你现在不说,这个事情以后再也没人调查。”
张老板惊异地看着他,脸上有些不信。
胡定航微微一笑,从公事包里拿出职员证,递给他看,“我是行政助理,就是老板的跟班,可以直接向老板汇报工作,就算肥肥饲料公司的总经理,也无权干涉我。”
张老板拿着职员证,手掌轻轻颤抖,“真的?”
“当然。”
“他丫的乌龟王八蛋!总算让我有机会告他丫的状了!”
“哦?”
“胡助理,你请坐,请坐……喝什么茶?我去拿些珍藏观音给你喝。”张老板忽然就热情万分,看来高兴得很。
胡定航问:“现在可以说了吧?”掏出录音笔来。
“唉!那个赖天明真不是个东西,整个黑社会一样,我不敢乱投诉他啊!”
“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九月尾他来找我,问我要不要猪料。我的库存还有一些,而且没有现金,便拒绝了,但他说大家那么熟了可以压一批货。成品料压货不是常有的事情,我当然同意,便要了十吨。哪知不到一个星期,有天送货进山,三轮车翻下山沟,一顿货掉进了水坑里……”
胡定航一惊,“没事吧?”
张老板一脸的哀伤,“送货的是我请的员工,车子也是我的,根本就没买保险,猪料没了是小事,单单员工的伤药费我就花了好几万,现在他还躺在医院里。”
胡定航听了眉头大皱,十分同情。
“唉,我自己倒霉没怪别人,但赖天明却来追帐就令我十分气愤!”
“他听说了你的事情?”
“肯定的,行内的风声吹得快,我一出事,许多养殖户和其他牌子的业务员都知道。”
“嗯。”
“胡助理,你应该知道压货的意思。上一批货没用完,我没要下一批货的时候,他就不可以来问我要钱,对不?”
“嗯。”
“但他害怕我的钱收不回去,就急急来收账,我哪有钱给他?他到我仓库去看还有十吨,便找人来硬拉了走。”
“原来是这样。”胡定航再问:“当初他肯压货给你,证明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的嘛,为什么不慢慢商量?”
张老板一脸的怒容,“好个屁!你以为他真的那么好?无非就是九月份的任务做不够,所以才在最后一天出了一批货。”
胡定航点点头,心想:“任务做不够,他的福利会少很多,难怪他铤而走险……以他和赖小民的关系,要申请压一批货不是难事,但万一收不了款,十吨货大概八万块,他自己就得赔上了。嗯,公司有规矩,压货不得超过三个月,就是三个月之内不要新货,也必须得上缴之前的货款。他担心以张老板的状况,三个月后也许还没钱,所以一见还有货就赶紧拉回。”
张老板又说:“做生意可不能这样对不?我当时真想打电话去公司投诉的。”
“哦?为什么不打呢?”
“唉,他叫来的人是本地有名的烂仔。”
“烂仔?黑社会?”
“嗯,还说什么虎啸集团的老板怎么怎么威风,本市的大哥都得给面子,我要是敢怎么怎么,他们就怎么怎么我!”
“啊!”
“反正我拉的货没给钱,他拉回去我损失不大,所以我虽然很气愤,但还是忍了。我在东明市做饲料有三十年,和养猪户的关系非常好,这次出事后,那些欠我料钱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我结了些帐,我才能挺得过来。”
胡定航点点头。
张老板斟满茶水,“喝,请喝……胡助理,既然你是大老板身边的人,我才敢向你说实话,你要处理好哦,可别害了我。”
胡定航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他沉吟了一会儿,告辞离去。
已经是五点半,赖天明打了多次电话过来,胡定航都没有接听。他马不停蹄继续调查,走访了附近的饲料店,电访了本市的一般业务员,听取了各方面的说法之后,心里有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