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腹黑 第十章

作者 : 血轩宇

明非倾见楚月面露苦色,伶牙俐齿的模样一去不返,眼中微微漾起一丝愉悦。只是这一丝愉悦并未持续多久,便见楚月嬉皮笑脸地抬头道:“能给殿下守夜,是奴婢的福气。”

“是么?”他的眼神恢复了清冷,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床榻边解开玉带,只剩上雪白的亵衣,乌玉般的长发肆意地散在圆润的肩头,他一手撩过头发,转过头来看了楚月一眼,月兑靴睡下。

楚月立在一旁待命,根据她几日和明非倾相处的经验来看,明非倾夜里一贯很安静,不起夜也不喝水。但若是他要故意折磨她,便又是另一番境况。

楚月决定先发制人,直接搬了个板凳坐在床榻边。明非倾一个翻身,便看见楚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你做什么?”他隐忍住怒气问。

“殿下千金之躯,奴婢自然一刻都不敢放松。”楚月从善如流地答道。

“看着你的脸,让本王如何安睡?”明非倾冷冷道。

楚月煞有其事地模了模自己的脸叹气道:“诚然奴婢生得没有殿下好看……”她说着貌似体贴地道,“要不奴婢去拿个镜子来,殿下您照着镜子睡?”

“……”滚字刚要出口,却生生咽了回去,明非倾不想这么快就顺应了她的心意。

“你身上有伤,就不要坐着了。”明非倾说着,往里侧了侧,让出半边床榻给她。

楚月不喜欢与人同榻,尤其是明非倾,却苦于不能忤逆他的话只好俯身躺上去。好在床很大,明非倾不喜欢和人亲近,两人之间隔着两尺,谁也碰不到谁。

楚月原本就有些倦了,一躺下沾着枕头便眼皮打架。

身侧的明非倾淡淡道:“若是累了,就不必勉强,早些睡罢。”

楚月心头一暖,转过身刚想谢恩,却见明非倾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以为本王会这么说么?”

楚月:“……”

“好好守夜,不准犯困。”明非倾说着,重新转过身子,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这叫什么事?让她躺在床上,沾着枕头盖着被子却不让她睡觉!

楚月感受到了来自靖王殿下深深的恶意。

既然不让她睡,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让明非倾睡。

“殿下,奴婢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楚月忽然出声道。

“嗯?”虽然心知多半不会是什么要事,明非倾还是懒懒地应了一声。

楚月状似郑重地道:“奴婢觉得江莲虽然帮助太子逃跑,但是他和太子应该不曾结盟,否则在河州那晚,他应该就认出咱们,乘机下手了。”

明非倾心中暗道:这种事本王早就猜到了,哪用得着你来说?

“楚月。”明非倾淡然道,“本王觉得你还不值得本王带你回神武。”

“殿下!”楚月有些着急了,“若是奴婢不跟殿下回神武,又能去哪?”

“郡守今日招待周道,本王理应送个人情。”明非倾道,“本王觉得你很适合做这个人情。”

楚月深思了片刻道:“殿下,您和郡守其实有仇吧……”

明非倾:“……”

原本也只是随口说说的明非倾不知为何有种自己打脸的感觉。

两人间的夜谈陷入了沉默。

“楚月。”最后还是明非倾打破了沉默,“既然你想在本王身边混口饭食,为何总要处处与本王作对?”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楚月连忙澄清道:“殿下,奴婢实属无心之举。”

“无心之举?”明非倾冷笑,“你无心的次数也太多了些。”

楚月擦了擦冷汗:“也许……这是奴婢与生俱来的天赋。”

明非倾皱眉:“这也算天赋?”

楚月叹息道:“聊胜于无。”

……

明非倾觉得他就不该同她说话,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在原地打转。而她的目的也很明显,她不能睡便也不让别人睡。

明非倾阖上双目,不再搭理身后之人。

楚月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尽管明非倾的背影清丽出尘,毓秀俊雅,此刻睡意汹涌的她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琢磨着明非倾对她的态度。他几次三番地想杀她,最后却都没有下手。他明知她另有所图,却一直没有拆穿,他们之间搁着一层纸窗,谁也不会去捅破,因为大家都想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整整一夜,楚月不敢合眼。明非倾似乎故意地频频翻身,搅得她想睡又不敢睡,一个晚上都处在半醒半睡的状态。

翌日清晨。迷蒙的晨曦透过纸窗照进屋子,楚月半睁着眼睛,头疼欲裂。

明非倾醒来缓缓睁眼,只见楚月脸色苍白,嘴唇干枯。他皱眉,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手心滚烫。

楚月见明非倾正俯子望着她,声音沙哑道:“殿下……你醒了?”

“你发烧了,不要说话。”明非倾说着侧身下床,从屏风上取下一件雪白的宽大外衣披在身上,朝门外嚷声吩咐道,“越凌,去请大夫。”

早已恭候在门外的越凌听令,连忙匆匆下去。

待明非倾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越凌正好带着大夫进门。此时楚月已是人事不省,脑袋昏昏沉沉,耳边人声嘈杂,她听不进去,只觉得周身一切都在慢慢变暗。

“大夫,如何?”越凌见楚月陷入昏迷,脸色发白,担忧地问道。

“这姑娘身上有伤,气血两虚。想是身子太虚夜里着凉,故而起了风寒。并无大碍,喝了药多休憩休憩便好。”大夫搭完脉,娓娓道。

“多谢大夫。”越凌说着,掏出银子递到大夫手中。

大夫道谢退下。越凌转过头望着坐在床榻边的明非倾道:“殿下,大队人马已经候在郡守府外。只是楚姑娘……”

“不是无碍么?”明非倾抬起头打断他的话,“带她一起上路。”

“是。”越凌应声。

明非倾正要起身离开,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他低下头,楚月依旧双眼紧闭,毫无醒来的迹象,但是她的一只手却抓着明非倾的腰带,手指关节突起发白,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明非倾皱眉低下头想掰开她的手指,却未曾料到无意识中的楚月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让他挣不开分毫。她现下病着,他怕用内力震伤了她,偏生她抓得地方又太巧,总不能让他当着众目睽睽解下腰带再换一条。

越凌看着明非倾的脸色越来越白,最终闭上双目叹了一口气,将楚月打横抱起。

楚月在他的怀中沉睡着,苍白的脸上却出了一层又一层汗,蛾眉紧皱,口中不停地碎声:“不要把阿月关在这里……阿月怕黑……”

明非倾正抱着她走出屋子,她这番胡言乱语引来不少人侧目。其中不少是明非倾的手下,他们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靖王殿下如今怀中抱着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光天化日之下走在路上,脸上都露出惊悚的表情。好在明非倾虽然面无表情却不怒而威,他们只好奇地看了几眼便连忙收回目光。

明非倾此刻很想把楚月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不明白,为何她生着重病昏迷不醒都能与他作对?但思及她这身病是因他而起,便又生生地隐下了不悦。

跌入梦境的楚月却并不知晓当下发生了什么。

梦境里只有一片漆黑。年幼的她坐在空旷的宫殿里,无助地拍打着宫门喊:“纪公公,阿月知道错了!阿月下回再也不敢同您作对了!您给阿月一根灯芯吧!阿月怕黑啊!”

她跌坐在宫门口,看着宫门外往来的人影,他们没有一人理会她的哭喊,任由她拍红了双手。斑驳的月影照在佛龛上,那尊阴阳难辨的佛像显得狰狞可怖。她吓得蜷缩成一团,却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片漆黑阴冷的四周。

门外忽然有一道光影靠近,沉重的宫门被人轻轻的推开,她吓得躲到一旁。只见一个身影提着灯跨过门槛,一个清亮的声音道:“方才是谁在喊?”

她不敢出声。那人提着灯慢慢走到她面前,火光将她的脸照亮,她听到那人略带着疑惑的声音道:“你是……阿月?”

她抬起头,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被濯濯白光笼罩的身影,他朝她伸出一只手,问她:“你怎么会被关这里。来,跟我走。”

她却没有伸出手,而是警惕地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那人微微一笑,“我却认识你。”

她不信:“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他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你是阿月,我最疼爱的阿月。”

他比她高不了多少,她的头正好埋入他的肩膀。不像那些嬷嬷太监,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温暖,比娘的怀里还要舒服。

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将他推开:“你走开!若是让纪公公看见会打我的。”

他清秀的双眉微凝,而后重新伸出手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有我在。从今往后,没人敢再打你,也没人敢再欺负你。”

他明明这样说过,他明明答应过她,再也不许别人欺负她。

梦境骤然变换,黑色的风呼啸着从她脸颊边吹过。梦境中自己的身量已经长大,曾经女乃女圭女圭一样的身子一日日地曼妙起来。与此同时,那个抱着她的人,一张清秀的脸庞也慢慢地变作另一张狰狞丑陋的脸。

“阿月,你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了皇后娘娘,我就是想保你也不行啊。”纪公公搂着她的身子,肥硕的脸上浮现出婬|邪的笑意,“可惜了你这年纪轻轻的好模样,你莫怕,咱家送你安心地上路。”

他说着,伸手将她的身子乱模一气。她忍住恶心装出害怕的样子,却看准他不备之时,拔出头上的簪子,干净利落地刺进他的后背。她看过医书,那个地方是人的死穴,一旦刺中就动弹不得只能慢慢死去。

纪公公一动不动,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看着她,她漠然地将他推到在地上,冷眼看他一点点咽气。

屋外传来动静,她猛然抬起头,却见白衣少年伫立在门外,面露惊恐地望着她。

她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满手鲜血。

白衣少年疾步朝她走来,她原以为他会骂她,连忙做出一副害怕的形容。只见他脸上的惊恐慢慢地变作疼惜和痛楚,他柔声地安慰她说:“阿月,没关系,洗干净就好了。”

洗干净了,以后还是会有人要害她,她的双手依旧沾满血腥。

她看到自己用沾满血的手握住他白皙的手腕,盯着他漆黑的眼瞳问道:“我是谁?”

他一愣,随后莞尔一笑:“你是我最疼爱的阿月。”

“那为什么,你不带我离开这里?”她问,眼眸中满是哀求。

他脸上依旧笑着,却慢慢地挣开了她的手:“对不起,阿月,现在……我还不能。”

她看着他眼眸中深藏的愧疚,慢慢地冷笑起来。

既然不能,为什么给她希望,又狠狠地捏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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