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的队伍超过百人,共十二辆马车。车上捆着大小铁箱、木箱、竹篮子、瓦坛子等等,尽皆贴上封纸,红底金边,落款:汉大将军曹孟德敬赠。一行人在许都穿街过巷,又有锣鼓开道,引得众多闲人尾随围观,场面好生热闹。
消息传的比队伍行进要快得多。当队伍来到关羽家门时,关羽早已收到风声,带领了十个手下等在门外。这些手下都是在徐州之战随关羽战到最后,又随关羽一同投降曹cāo的,共三十几人。将其纳入编制也没多少用,于是曹cāo干脆将他们当作贴身侍卫配给关羽,使他们仍旧在关羽手下听令。
关羽虽未着盔甲,但他虎背熊腰,赤面长髯,显得威风凛凛。其手下也是行伍出身,列队整齐,站姿挺拔,jīng神抖擞。论气势,绝不逊于浩浩荡荡前来的百人队伍。
领头的管家看关羽等人站在门外等候,匆忙迎上前去行礼:“小人参见关将军,我乃曹将军府的管家,唤作曹安,奉我家主公之命,送些许薄礼到关将军府上。”又从怀中模出一张礼单,双手呈过给关羽:“这是礼单,请大人过目查收。”
关羽伸手接过,正要发问。曹安已经招呼手下解开货物,开始叫唤起来:“纹银两箱,各一千两,共两千两。”四名壮汉抬过来一个铁箱,在关羽面前打开,里面果真是白花花亮闪闪的纹银。看得围观的群众“哇”的一阵惊呼。这时另外一个铁箱也抬了过来,曹安又叫人当面打开,却被关羽一手按住。
“曹管家,且慢。”单是一箱纹银就是一千两。后面还有满满的十余辆马车。关羽虽还不明白这莫名的厚礼因何而来,但他意识到这事绝不寻常,这行人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立刻制止曹安。
关羽本就是仗义疏财的个xìng,这样的馈赠又怎会接受。他神情郑重的对曹安说道:“关某乃一介败军之将,蒙曹公不弃,得以在此寄居。此恩尚未得机会回报,怎敢无端又受此重礼。请曹管家还是把东西抬回去,代我转告曹公,‘无功不受禄’,关某万万不能收。”
曹安料到关羽会拒收,早已想好托辞,他走近关羽,放低声音说:“关将军有所不知,我家主公本要亲自前来,说是有极重要的事托予将军,定要以重礼相邀,但又恐亲自带大队人马来引人误会,故由小人代为送过来,并请将军登门一叙。又怕惊扰了刘备将军的两位夫人休息,特命曹安就在门口将礼物交将军验过,便要即刻离开。若将军执意不收,曹安只有提头回去向主公复命了。”
一番话说得关羽无从反驳。这礼物是为请自己出山而来,自然不算无功受禄。又说本是曹cāo要亲自来,可见事关重大。自己未问清楚而拒人千里之外,于理不合。如果再因此害得前来送礼的曹安被问罪,就算不是真的杀头,也是因自己而受过,始终是于心不忍。最重要一点,这么多人在围观,若是人人得知自己与两位嫂嫂住在一起,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旦落人话柄,怎样解释都无济于事了。
关羽于是拱拱手道:“有劳曹管家及各位兄弟前来,礼物关某暂且收下,也不须点收了,请各位帮我原封不动抬到院内。各位且在此间留饮几杯再走。关某这就去向曹将军问明缘由,若此礼受之有愧,关某定当请曹将军收回成命。到时,仍劳烦各位将东西复抬回去。”
这番言辞同样是滴水不漏。既不拒绝,又不接受,一切等问明白缘由再说。赶紧把来人都请到里面去,以免在大街上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曹安一挥手,道:“听到没有,照关将军命令,搬进去。”他带来的人手很多,不消片刻就把东西全部挪进关羽所住的院子之内。门外剩下空空如也的一队马车,围观的人看不到热闹,渐渐地都散去了。
等到大街上又安静下来,关羽才对曹安说道:“曹管家,让你的人都在这暂且休息一下,我与你即刻出发。关某须向曹将军问个清楚明白。”
关羽在心里仔细想了一下,曹cāo这次派人大张旗鼓的来,并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最大可能,就是来劝他投诚。现在若强硬拒绝,恐怕这些人会闹事。自己当然不怕,但屋内还有两位嫂子在,万一不慎被人拿住当人质,事情就不好办了。现在他和曹安一同出门,那么剩下的曹府喽啰没了头领,自然闹不出什么来。而且对这些马夫挑夫之流,院内有他手下三十个上过战场的部下,足够应付了。
曹安也是很有心机的人,关羽的念头他自然清楚。不过,反正曹cāo的命令就是把货送到,把人请到,从来就没打算闹事。所以一口答应道:“好,关将军果然是个痛快人,我们这就出发。”又对那些下人道:“你们在此安静候着,不得惊动关将军府上任何人等。”
两人当下选了两匹快马,望曹府疾驰而去。
却说在曹府之内,趁着关羽还没到。睿如此这般的给雷文满详细介绍了一番她的计划。雷文满不断点头称是。讲完后,睿问道:“亲,你都记好了吗?”
“都记住了。但是我想问,为什么连酒菜都要送这么多过去?那够一百人吃三天了。”
“那些是充数的,多塞满几辆马车,让旁人以为那是相当大的一份礼。以显示你对关羽的重视程度相当高。”
“可是曹安在大街上把礼单一念,东西一打开,大家都明白了,岂不是反招人笑话。”
睿狡黠的笑道:“抢先把银子打开,所有人,包括关羽,一定以为其他车上都是财物。他是绝对不会让曹安在街上全打开的。到最后只有关羽自己知道收了什么。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你重金请过来的。”
“你真是会算计,但愿一切如你所料。”雷文满心中暗爽,有睿在,什么卧龙凤雏真是弱爆了。
没多久,有侍卫进来报告说,关羽到了,和管家一起在偏厅等候大人。
雷文满大喜,终于要看到武圣人的现场版了,他心急火燎,大步流星的往偏厅奔去。
睿急忙提醒他道:“亲,你是去会客,不是去看明星演唱会。你不要失了身份,被关羽看轻了,后面的计划就完了。”
雷文满闻言立刻停下脚步,调整一下呼吸,等心跳逐渐恢复了,才淡定的走到偏厅。
此时关羽正坐在厅里面的客座上和站在旁边的曹安客套着。他想打听一下曹cāo的用意何在:“曹管家,未知曹公这次如此隆重,所为何事?”
莫说曹安不知道,就是知道他也不敢擅自跟关羽谈起。一旦不小心说错话,没准就人头不保了。曹安深谙这个道理,只管和关羽打哈哈:“主公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哪会知道,不过主公既然是打算亲自去请将军的,想来必定是非常要紧的事。”
两人谈话间雷文满已走到偏厅门口,门外的听差看到雷文满到来,连忙行礼:“见过主公。”
关羽听见曹cāo到了,马上站起身来。雷文满一看,关羽比自己高出一头,赤面长髯,双目透着jīng光,气势惊人。换了是昨天的雷文满,说不定一见面就已经被关羽的强大气场震慑住了。但一夜之间他已经是月兑胎换骨,此时除了感叹关羽威风过人以外,并没有太大的压迫感。
按照预定计划,雷文满未等关羽说话,就热情的走上前招呼道:“是云长来了啊,快请坐。实在抱歉,本应是我登门相邀,奈何俗务烦身,只好有劳云长你过来了。”称呼和口气完全是和老朋友见面一样。
关羽本来就有戒心,见雷文满如此套近乎,更加疑心了。他直奔主题的说道:“关羽蒙曹公厚遇,以败军之将投于帐下,一直寻思着要寻个机会报曹公之大恩。可如今仍寸功未立,曹公竟又以莫大的厚礼加于关羽。关羽受之有愧,万不敢当。请曹公收回成命。”
雷文满一听就知道关羽没有全部看完那些礼物,甚至礼单也不曾细看,一切果然如睿的预测那样。佩服之余,雷文满按照睿想好的剧本回答道:“云长何出此言?你我虽在徐州之战兵戎相见,但我平生最敬重英雄好汉,好与豪杰义士结交。我视云长为当世一等一的人物,如今有缘,遇到你在我处暂留,故而想与云长你把酒论道一番。又闻云长向来视部下为兄弟手足,怕你无心留此与我独饮,特地往府上送去一批酒肉,何称厚礼?云长如此也要拒绝?”
这番话大出关羽所料,也让关羽很是受用。并不提招降,也承认他的“暂留”身份。更送了“当世一等一人物”和“视部下如兄弟手足”两顶大高帽子。关羽的戒心自然消退不少,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下来:“若曹公真心看得起关羽,要与我饮酒,我岂敢不奉陪,何必以十多车金银财帛相赠,倒好像关羽是为了钱财而结交曹公一样。”
“我把你请来饮酒,怕你心中惦念着你的弟兄在家无酒无肉,送去的都是酒食。另外有几千银子与一些上等布匹送与刘玄德的两位夫人。说来玄德也是我敬佩的人,我只是略尽地主之谊,总不能怠慢了两位嫂子。”雷文满不仅给关羽带高帽,就连刘备也一并夸奖一番。
“曹公此话当真?若真如此,那就是关羽我太鲁莽,误会了曹公的好意了。”
见关羽的态度已经大大转变,雷文满趁势道:“云长,来,坐下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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