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子也太娇弱了。她月复诽着,也顾不上擦,趁着后门没人,扯着裙角奔出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处处亭台楼阁,遍地绿意灼灼。
翩若被完全陌生的景致弄得晕头转向,随意找了个方向顺着路走下去。
听说锦妃不过进宫十日,又昏迷了四日,想来宫里应该没多少人认识她,自己尽量找人少的地方走就是。
她这边匆匆的走着,却不想她披头散发满身尘土的样子早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哎!前面那个宫女,你是哪个宫的?”
略带了骄纵的女声,翩若脚下一顿,只当是没听见,仍旧匆匆走着。
“站住!”
那女子上前抓住她,叱道“没听到我问你话吗?你是哪个宫的!”
翩若心下着急,却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会认为自己是宫女,难道因为自己穿的也是青衣?
她扫一眼那人的宫女装,刚想开口,却听身后有女子清甜的嗓音说道“红杏,把她带过来。”
那名叫红杏的宫女不由分说扯着她到那女子面前,抬脚一替她膝弯,斥道“跪下!”
青石铺成的小路差点把她膝盖撞碎,翩若一咬牙,忍了!
珍妃皱眉打量地上那个披头散发的青衣女子,道“把头抬起来给本宫看看。”
翩若心里一咯噔,旁人或许还不认识锦妃,可眼前这个同为妃嫔的女子又怎会不认识?要是抬头给她认出来,自己怕是出不了宫了。
这样想着,头垂得更低了,哑声道“娘娘,奴婢前两日伤了脸,怕惊了娘娘。”
她脑中浮现的是夏侯惊鸿戴了半具银面的脸,如果面具下真的如自己梦中看到的那样有一道疤,那么是否证明自己在梦中看到刀疤的那一瞬间,脑中莫名出现的关于刀疤的来历,也是真的?
——
水月轩。
波光潋滟,寂寂长亭。
棋局上,白子已占据了大半江山,黑子犹在一角苦苦挣扎。
锦袍少年观了局势,看向对面神色莫辨的兄长,轻笑道“皇兄有心事。”
夏侯惊鸿两指夹了枚黑子,只淡声道“何以见得?”
“往日臣弟可从未赢过皇兄。”他又落下一子,笑道“若不是有心事,便是皇兄故意让十一了。”
夏侯惊鸿不语。张公公抬眼看那少年一眼,寂声道“王爷,依老奴看,您还没赢。”
夏侯景泽一挑眉,讶道“张忠,你何时也懂棋了?”
“王爷,老奴不懂棋,老奴只知道皇上从不会输。”张公公微躬着身,答得不卑不亢。
夏侯惊泽一愣,抚掌笑道“张忠啊张忠,难怪我皇兄这般重用你,你也是个妙人。”
“王爷过誉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帝王这时突然出声道“十一,若此刻容你悔一步棋,你该如何绝处逢生?”
“悔棋?”十一王爷皱了眉,问道“皇兄在指什么?”
“未有所指。”他捏着指间那一枚黑子摩挲,“朕只是在想,若朕设的局让猎物发现,它该如何防,朕又该如何破。”
夏侯景泽沉思片刻,道“那皇兄便从一开始就堵了它所有退路,或是……”他顿了顿“或是一步一步,让它死心塌地,心甘情愿沉溺局中。”
夏侯惊鸿深邃了眸光若有所思,心甘情愿么……
却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名影卫从外面飞进来。
“主上。”那人单膝跪地禀报道“锦妃娘娘翻窗从后门逃离锦云宫。”
他用的,是“逃”。
夏侯景泽下意识的看向一边的帝王,却见他依旧低着头神色莫测,只面具衬着水光映得眼下一片流光泠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伤了脸?”
珍妃冷冷一笑“你便是没了脸本宫也要瞧瞧是个什么样子,红杏,把她的头抬起来!”
怎么办……
那名叫红杏的宫女手已经捏上了她的下巴,翩若咬咬牙猛地站起来。
好歹自己也学了几年的太极,帮林汐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架了,对方就五个人,直接敲晕了了事。
不想她刚站起来,袖子里“当啷”一声掉出几样东西,正是她先前准备当路费用的首饰。
一颗婴儿拳头大的东珠骨碌骨碌直接滚到珍妃脚边。
珍妃一愣,翩若也傻了眼。
只那名叫红杏的宫女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叫到“来人啊,抓贼啊!”
翩若去捂她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两队侍卫从不远处包抄过来,她反倒冷静下来,自己迎上去夺了一名侍卫的剑,边打边退。
太极剑讲究的是以柔克刚,后发制人。侍卫们见她拿剑绵软无力,心下不以为然,手上也收了几分,存了将她活捉的念头。却没想到他们的招式迎上去后恍若卷进了漩涡,处处使不上力,一时都是大骇,攻击越发凌厉起来。
翩若顿时有苦说不出,她擅长的只是太极拳,剑术本就没怎么练,再加上这锦妃的身体娇弱无力,她又顾忌着不想伤到人,更是落了下风。
侍卫们刀刀直往要害攻去,她咬着牙,拿着剑的手越来越酸软,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只是大多穿越者在古代死了都是会穿回去的吧?
她分了心只觉手腕一麻,剑被挑飞出去,同时一柄长剑泛着寒光直奔她心口而来。
如果死了就可以回去了吧?
翩若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柄长剑。
如果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住手!”
夏侯景泽跟在那人身后赶到时只看到一柄长剑直冲那苍白女子的胸口刺去。
“住手!”他惊震制止,却见身侧帝王手腕一翻,一枚黑色的棋子飞出去击偏了长剑。
翩若闷哼一声,却是被剑划伤了左肩,从锁骨下方斜斜地延伸上去,深可见骨。
血染红了宫装,开出大朵妖艳的牡丹。
夏侯惊鸿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眼中寒光一闪,挥袖将伤了她的侍卫摔出去“来人,将这班侍卫拖下去……”
怀中女子抽气道“皇上,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给我找个太医。”
他垂眸,伸手点了几个穴位帮她止血。
“张忠,去请太医。”
翩若疼得有些恍惚,侧头看向一边的天子,笑道“皇上这是在惩罚我吗?”
那枚棋子本可以打那侍卫的手腕,只要手腕月兑力长剑落地,她就不会受伤。
夏侯惊鸿微微颔首“聪明。”
她笑得有些苍白,轻声道“皇上叫我好好待在锦云宫,我却贪玩跑出来,是该罚。”
“贪玩?”这般拙劣的借口谁会信?
她轻笑“不管为什么跑出来,总归是失败了,皇上又何必计较?”
话一出口,一旁夏侯景泽脸色微变:这锦妃怕是疼糊涂了,敢跟皇上这般说话。
夏侯惊鸿嘴角却隐约过一丝笑意,道“爱妃说的是。”
翩若又道“说的是不是都无所谓,总归锦妃是失忆了的,若皇上要追究什么,她也是不知道的。”
她这是在暗指她会武功的事。之前她醒来谁都不认识,甚至不知今夕何年,一群太医诊了半天只说是锦妃擅闯神女宫被神姬惩罚失忆。
夏侯惊鸿眸光渐深了,扶着她的手慢慢用力。
翩若痛得嘴唇青白,右手施力扯住他的衣襟,两只脚慢慢踩到那双锦缎团龙的鞋背上,轻声道“出来得急,忘穿鞋了,脚疼。”
夏侯惊鸿一怔,这才看到她藏在裙摆中的一双赤足,一团火气被堵在胸膛里上下不得,不由失笑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迟疑一下又将她打横抱起,轻声问“可还疼?”
众人何时见过帝王怒笑不得的样子,都傻了眼,却见那锦妃按着伤口笑得苍白“皇上,你真要我在这里,看太医吗?”到最后一字几乎是咬了牙在说,随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夏侯景泽见一向沉稳的帝王微变了面色,这才注意到她左半身衣衫竟都被鲜血浸透,血沿着袖角一滴一滴溅在地上,一时大惊:流了这么多血,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