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经 第四十一章

作者 :

苍蒹葭也在其此中,倒来凑趣——作为“不恭诗社”的代表,上次探望时不知道哪里获取了灵感,回去写成了诗,这回来的时候,拿着稿纸说:“一篇新作。”

就有传阅的,或者夸奖,或者贬低,给衣伊人,伊人却说:“我这水平哪懂好诗?另外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处理,得抓紧忙。”

苍蒹葭眼巴巴地看她,被樊娲瞧到,就说:“给我看看。”

苍蒹葭回神,忙递过来,樊娲认真读了,但见写的是:“

精神病院

对着病人的围观,

大夫们冰一样的神情挖着坑,

说:种豆得豆,种狗得狗。

把一只只活生生的宠物深深埋下,

他们低头的艳笑里有母狼的怒吼。

据说院长喜欢悠悠的深夜,

一面聆听来自地狱的狂吠,

一面坐饮浸满麻醉剂的老酒。

看着药剂冰一样溶化,

趁着月光冰一样的简陋。

大夫的教导记得也好:

他说雪白雪白的煤块,

就象工作人员的大褂;

他说病一病吧,病一病吧,

让黛玉度过披着棉袄的盛夏。

牵猪的贵妇来寻找佣人,

大夫跳槽合乎情理——

他用情理衬托自己的潇洒。

病人的鉴定是医学界的难题,

权威也只有两条逻辑。

强硬的使用逻辑二,

温柔的使用逻辑一。

或者直接打晕,

或是引诱不已。

逻辑一:

说自己是疯子的一定是疯子;

逻辑二:

疯子不会说自己是疯子。

最后的患者是雨幕的来客,

他用歌声送走单调的的彩虹。

这人说:

艺术可以超越生命,

大夫说:有病;

护士说:有病。

这人说:

理想可以很神圣,

大夫说:有病;

护士说:有病。

这人说:

风不动,云不动,只是青山动。

大夫护士齐声说:有病。

病人Q对护士Y小姐无比崇拜:

喜欢你给我打针的样子,

喜欢你把古怪的药物输入我发达的身体,

就像俺们局长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你的脚步,

走过铁栏的寂寞,

象猫一样地揣摩夜色的心窝。

银河的波动可是你的秋瞳?——

问你刻薄的柔情。

时常月光下,

病人K对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喊上一句:

雷切特,我爱你。

然后沉沉地睡去。

梦中又喊着:

酋长,你在哪里?

B大夫反复论证——

没病的人谈恋爱,

就得有媒有妁、门当户对。

有人讲梁祝,

他说疯子;

有人讲王子与水晶鞋,

他说疯子。

一位姑娘走进门,

飘逸的姿态拂动长裙。

B大夫自我诊断:俺是疯子。

痛苦是愚蠢者的痛苦,

幸福是我的幸福——

大夫的格言为生物呼唤。

这位名医吃猫专拣幼崽,

喜欢当着老猫的面,

将它一撕两半。

他的嘴角滴着小生命的鲜血,

仿佛地狱在咀嚼人脸。

一面享受生猛的味道,

一面欣赏老猫凄惨的双眼。

那天病人疯六请客,

酒后走进野生动物园,

大夫习惯性地去抓虎崽,

结果被母老虎给一撕两半。

老虎嘴角沁者血,

一面欣赏病人笑眯眯的双眼。

蚂蚱一样的身材,

看守D经常酩酊大醉。

他同时肩负抓人的任务,

每次都抱着绳子蜷在车尾。

那天喝多了酒,

一只蚂蚱请他参加宴会。

席间听到地底低低的哭泣,

他从三楼摔入草丛,

竟然还盖着棉被。

一条蛇在被上流着口水。

有的好端端被扯进来,

神经兮兮地出去,

原来院里也遵循了作用与反作用的原理。

先生来就诊:

我时常感到无力和自卑。

F大夫的答复声很低:

它超出我们的医疗范围,

因为这是物质问题。

十一

E大夫以冗长的报告闻名于世,

尤其喜欢讲指鹿为马的故事。

那次他拿来一个足球说:

强迫就是科学的医理,

谁不听话就把谁塞到里面。

病人们开始踢来踢去,

三个月后扬言要在世界杯上夺冠。”

这倒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便莞尔一笑,说:“也许我不懂艺术,但我看到了生活。”

苍蒹葭连忙道:“我写的就是不该懂的艺术,真是生活。”

樊娲便道:“各有各的喜好,自然各有各的看法。我看写的还是很好的。现在每天都在产生精神病人,我们自己也经常感到抑郁,但医生少得可怜。其实精神病院一直是一个具有很大争议的地方,在许多时候,它甚至行使着监狱的职责。记得前几天媒体上就曝光了一家精神病院公开表示他们从不收精神病人。诗中所写正常人被抓进病院的事情更屡屡见诸报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的确符合生活。世界诗人大会很早就对精神病院作了评价,在宣言中明确提出抗议。”

大家纷纷称是,难免又联想到现下,无事的就评论起医院和大夫。

王琼说:“现在医生很好做了,病人一通检查,各种仪器就尽管用吧,过后他们看一眼片子,就一句话——用某某药,呆个十天半月,说上一句‘出院’,完事大吉。这活儿连我都能干。以前的大夫那是要真功夫的,用眼睛一瞧就知道你得的什么病,得怎样治疗,分寸妙到毫巅。”

幽萍云却鸣不平,言道:“其实这是一个社会问题,毕竟责任是谁也担负不了的,有个仪器依据,大家都没话说。医生护士们也很不容易,每天要接触各种各样的病人,若是我,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樊娲独有感慨,她说:“不管中医还是西医,很钦佩那些创造出各种医疗方法的人们。比如《本草纲目》,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写出来呀?!”

谈了一通,安排人晚上照料,别人就先回去休息。

次日,香怜的家人忽然来到,私聊后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竟然皆大欢喜。只是香怜不想再到学校,出院后便与她们洒泪辞别,汽笛一声,回奔南方。

樊娲她们解月兑说:“呵,轻松的感觉真好。”回去后被大伙儿着实表扬。

偏巧隔天又开始放中秋小假,能得闲十多天,便各自乐呵呵地打点行装,脚快心急的已经出门踏上归乡路。

“米娟,你怎么不动弹?”王琼收拾完问。

“我不回去了,来来回回的,麻烦。”米娟轻轻答了一句。

吾花在旁边看出意境,便对王琼说:“你走你的吧,我来陪她。”

“哦。”王琼于是道别,“那我走啦,车票已经买好。大下个礼拜再见。”

吾花送她出楼,回来言道:“我陪你回家看看吧。房子也该照料的——现在的房子,三天两头漏水漏电,夜里正睡着,墙就倒了,已经不稀奇。老没人可不行。”

米娟淡淡一笑,说:“没事儿,已经找亲戚照顾了。家里除了书籍,什么都没有,不用管了。一回去,又要勾起伤心往事。”

吾花却道:“往事莫谈伤心,有牵挂的回忆都是美好的。那里有妈妈的影子,回去看看吧,我陪你。而且上上坟,烧烧香,也都可以。”

“谢谢你,但真不用。”米娟终还是推个托辞,“你知道我家离这儿多远吗?到家立刻往回赶,恐怕都要迟到。”

吾花娟然说声:“未免严重。”

然后起身道:“不回就不回吧,那就去我家。”

这话亲切中来,悠答答入耳,就到米娟心窝里去,竟逗出她灿烂欢笑,问了句:“那好吗?”

吾花一愣,却笑:“你好像事先打好主意了?”

“我是想去你家,只是怕给你添麻烦。”米娟不好意思地承认。

此正是:

讳患说医相救助,求死论生两为难。

何人有幸诗中与?看罢微觉粉黛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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