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姑姑还来跑一趟,躲不过,便不躲了。"
虽然那些给妒忌景氏的人,巴不得我不要见到皇帝才好,只是这宫中流言蜚语尚不止这一处传开。
我身为后妃要是没有做到应尽的义务,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突然间我的心拔凉拔凉。
"小姐能想开就好,皇后娘娘就是关切您会抗拒,特地要奴婢来服侍小主子。"
服侍我,等于将我洗的白白净净,然后抬上穆重擎的龙床。
我点了下头,脚底已是虚浮了。
是夜,宸时方过,我着一身薄纱端坐在轿辇里,衣袖已被我拧成一团。
心中煞是忐忑。从轿子里转出,缓缓抬头看见澄銮殿的门槛,一颗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像是尘埃落定般,这就是我的宿命,顾倾源你尚未喜服加身,我自嘲着你是在等我,而我,过了今夜就再不是从前的景覆雪。
彻底地被冠以‘穆重擎的女人。’
我被送到偏殿鸣銮殿内,又是满目的金黄,香烟袅袅,如若不是我的心境不对,定然要陶醉在这皇家的尊贵里了。
有宫女扶我坐在龙床上,我的薄纱衣在红烛下更显透明,低头看自己这番模样,莫名的燥热,是难以躲藏的羞愤。
那宫女掀下珠帘,我就坐在那床旁,光影里,那个人终是来了,毓擎帝穆重擎,如果你给我求你的机会,你会放过我么?
他是帝王,后宫之中人人见了他都会害怕,因为帝王难以长情。他对我二姐唯独不同,说到二姐,我心中又是微微一涩,景家嫡亲三女共侍一夫妻,他穆重擎好福分!
我不敢去看她的脸,一股脑的将头埋得低低的才好。
珠帘被掀开,他在我身侧坐下,贴的很近。
我的肌肤已传来了他里衣的华凉。
“覆雪,全天下都可以怕我,唯独你不必怕我。”
穆重擎看着那本是微微发抖的娇躯有了缓和。
他伸手去扳起她深埋在衣领里的脸,一开那小脸红得竟像是能滴出血来。
“覆雪原是害羞了。”他忍不住一笑,去捏了一把她的鼻尖。
又是强行将她按倒,这一番举动,她已开始抗拒,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直到他为她盖上薄薄的凉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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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闷坏了?”
闻言便听见他在我身侧躺下,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我这都是在瞎想什么呢?
我不说话,他半天竟是没动静。
烛芯同蜡油噗噗交响着,我终是熬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开口道:“皇上,你不碰我?”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这好像是我求着他来宠幸我,景覆雪,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他同我盖一条凉锦,虽然未同他肌肤相贴,但是我隐隐能感受到他男性之躯里传来的暖意。
脸上又是一红,巴不得转到被子里去。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额头,许是我羞得烧到了额头上,我竟然感觉他的手指有些寒凉,好生舒服。
他的手上,没有顾倾源一样的粗茧,而是光滑无比。
“你还小才十五,在朕眼里,你还是个小孩子。”如同当年的小丫头一样。
他这话说的,在大凌女子方过十五岁的及笄之礼,便可出嫁成婚,他一个皇帝,后宫佳丽三千难不成就没碰过十五岁的?
不过,我终是松了口气。
他没有碰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不是过了今晚,我还同以往一样,可以想着念着另一个男人?
红烛逐渐烧到了尾声,身侧的人呼吸依然有些急促,穆重擎终是觉得好笑,这丫头,生怕自己吞了她不成。
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能不能去要了景覆雪,经过上次和亦雪的交谈,他该是像自己承诺的那样,将覆雪视为能被自己温疼的女人,而不是同亦雪之间那样的假面夫妻。
他毕竟爱了亦雪这么多年,苦了若雪这么多年,突然横插一个覆雪进来。
这真是叫他心里怪怪的,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他是君王,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什么时候要去照顾这个本不想干的小丫头了。
只是覆雪给他的感觉很温暖,她初次进宫,把兰梦和辰熏带的像飞上天空一样欢喜,透露出自由的气息,最后她自己却站在树上下不来。
那一回他叫宫婢搬了梯子过去。
他曾爱过亦雪这么自由洒月兑的模样,果然是嫡亲姐妹,生性都是一样的纯善。
她聪慧异常,在宫中从无争端,待人极好,只是就连她都看不出来,其实覆雪同他自己一样,待人都带着防备,做什么事情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他见她的次数不多,常常却是拧着眉在琢磨事情的样子。
才是十五的年纪,想的却是这般多了。
许是心疼,穆重擎翻身将她用在怀里。
怀中的人儿立马就有了反应,抖得跟筛糠似的。
“别怕,朕只是搂着你,这样或许朕会睡的舒坦点。”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睡的舒坦点?这样被他搂着,肌肤相贴,不一会儿我就全身冒出汗来,像是着了火般。
第一次觉得穆重擎如火一般,还是只要是男人,都这样?
他就这样搂了我一夜,他睡得那是相当舒服。
我僵硬了一个晚上,心下好不来气,就等着他卯时起身,准备去上早朝。
“孟公公你进来吧。”
门外果真传来孟公公应答的声音,我猛地闭上眼睛,假装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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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重擎径直在床上坐起,掀开凉被,看着床上的人儿一个劲的装睡,想不到晨早起来有看见这么有趣的事情。
“皇上,这是您要的。”
孟公公呈上一方托盘,里头装着一面方正的白斤,穆重擎瞟了一眼,上有女子的落红。
首肯道:“你知道怎么做的,且先为朕宽衣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才肯起来,有宫女服侍我更换了衣物。
正欲要走,却见孟公公随我一道出门,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所盛之物让我心中一凸,那方白巾所用之处莫不是女子的桢洁牌坊?
“孟公公这是?”
终是忍不住好奇,我便问了。
他冲我一笑:“原是皇上嘱咐着备下的,要拿到皇后娘娘那里报备登记的。”
他这么一说我便再清楚不过了,感叹穆重擎为了我的名节还做了此番打算,看来他从未想过要碰我。
回到自己的园子里整理了一番,又前去承央宫请早安。
一路多有分位同我相差不多的宫妃向我恭贺,倒是真真被她们弄了个不好意思。
待到众人逐步离开承央宫,二姐早就使了眼色让我留下。
这几日的晨早问安,我都是躲在角落里并不说话,当初我为了期萱,并未顾忌二姐的感受私自找了皇帝,结果坏了她原有的部署,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完满解决,反而害了方姐姐一家人的性命。
现下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了。
相对于我再次的无言,她的面色终是和缓了一些,她从副座上走到我身边。
我呐呐的喊了一声:“二姐姐。”
“他碰过你了?”
我摇了摇头,穆重擎昨夜只是拥着我睡了一夜。
大姐在主位上翻看着那方白巾疑惑道:“那么这是?”
“是皇上找孟公公提前备下的。”
“我家覆雪还这么小,能这般考虑她的名节,倒是皇上有心了。”
听大姐这么一说我心中又是一暖,一直以为皇帝是冷血无情的,但是穆重擎却给我一种温暖却不失威仪的感觉。
正这番想着,店外传来孟公公的声音:“圣旨到!”
无奈慌忙起身相迎。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晋秀女景氏覆雪,柔嘉淑顺,风姿雅悦,克令克柔,安贞叶吉。着即册为修华,正五品,赐居符海阁!”
老公公笑得一脸喜气又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现在又是要恭喜景修华了,老奴就知道景主子没回自己的园子,特来承央宫向三位道喜呢。”
他说的也没错,皇帝升我品阶乃是景家的好事,大姐自然是喜上眉梢。
去看二姐的脸色却是凝重的。
“皇上现在在哪处?”
“在豫樟宫批阅奏章。”
她一听此话,便急冲冲的往殿门而去,看样子一定是去找穆重擎了。
这番孟公公也甩了拂尘正要告退。
大姐笑着对他道:“劳烦孟公公此行了。”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看样子皇上对三小姐是极为用心呢。”他又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一听这话,大姐更开心了:“本宫同皇贵妃也就这么一个亲妹妹,自小宝贝得紧些。”
那孟公公笑得一脸谄媚:“皇后说的是!”
不但是方公公看我的眼神,就连我自己也是怀疑穆重擎这么关照我莫不是二姐姐给他打的招呼,但是现下看来,一定是皇帝自己的主意了。
穆重擎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他太爱我二姐?所以把我当成一道阻碍他们的屏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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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见过皇贵妃娘娘……”
听着奴才们慌忙行礼的声音,穆重擎在澄銮殿里就能料想到此时的景亦雪一定是极为愤怒,莫不是他哪里做的又不周全了?
“重擎你是怎么想的!”
景亦雪一把推开殿门,还是远远地看着穆重擎坐在案桌前一本正经地批阅奏折时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他无奈之下泛起笑容,看来她没算曲解自己的意思。
“姚姚你先过来,过来朕再对你解释。”
他越是温柔,在她眼里就像是越有隐瞒的样子,但他始终是王,只能半信半疑地走到他身前。
穆重擎突然的站起,欣长的身躯遮挡住她的视线。
穆重擎不由得弯,近得可以数清她眼睛上的睫毛。
“你倒是说话呀。”
她和穆重擎绝无可能,就算是当初莫玦的假死让自己信以为真,她也毅然要为莫玦守身如玉,更何况莫玦时时刻刻是在自己身侧的。
“怎么?怕他看到?”
“哼,你这澄銮殿连只苍蝇都放不进来。”
“你这不是进来了么?”
说完此句,穆重擎宠溺地笑了。
景亦雪也是笑出声来,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变,变着法子都她开心。
“好啊你穆重擎竟然拐着弯骂我是只苍蝇!”
“哪能哪能!”他的心还是喜欢看见眼前的人儿欢喜展颜的样子,一怒一笑,自幼都在牵动他的心弦。
可是一瞬间她就皱了眉:“你这么快晋升覆雪的品级这不是把她风口浪尖上送吗?”
“这几日后宫事物可是多了?”
“你几个意思?”景亦雪疑惑道。
“平日里你都会关注朝堂风云。”
“你是说,朝堂上又有变故?”
穆重擎郑重地点了头:“非但如此,这次倒是让太后一党找了麻烦。”
又接道:“朕那皇弟可是个精明商人,本是将了他一军,岂料他将沿途景门一应的官员都审了个遍。”
话已至此,聪明如她自是听懂了。
贪官不是太后党才有,景家是朝中权臣,打着景氏的旗号在外招摇的贪官也是一定有的。
罗云王要是驳了她爹的颜面,穆重擎必定会是一番安抚。
她抬头望着那张清瘦的脸,重擎这次的安抚是将覆雪腿上风口浪尖吗?
“景丞相私下里多次向朕提到过你家小妹。”
“哼,他该是很着急终于坐不住了。”
她的心又冷了下来,摊上这么一个不顾女儿感受的爹,她们姐妹三人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姚姚,朕这么做……”
“你不必说了,我明白。”
她答应过穆重擎为他看好这后宫,让他能够有足够的心力去对战朝堂,本是不愿覆雪遭到一丁点不好的。
她叹了一声:“终归是景家人。”
穆重擎心里也明白,她们景家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后面的事我会多多打量,后宫的事,你不必操心,也算是对覆雪的一种考验。”
她终是说出这句话了,终于承认她要将自己最爱的妹妹送上一条没有回头的险路了。
穆重擎心里又是疼惜亦雪,人人都道她歹毒强势,那是她承受的比谁都要多,她该是多么明事理才会如此相待他!
“禀告皇上,太后已入了豫樟宫,现在正往澄銮殿里赶。”
听到奴才的报备,两人不禁默契的相视。
景亦雪心下一凛,来者不善,何况现下正值多事之秋。
“皇帝倒是佳人在侧,可怜了我家裘语,现如今还是孤家寡人,偏偏又被皇帝你派去做这么一个苦差事。”
穆重擎心里冷笑,这女人,现在又是为她亲儿子打抱不平来了,当初派她儿子去东地修水渠收民心的时候,她可是一百个愿意。
“难得母后上豫樟宫一回,且先座上坐着。”
端嘉轻笑一声,瞟了一眼在侧的景亦雪款款向主榻走去,好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朕且是记得当日已将将军府的莫二小姐许配给皇弟,这也是得母后许肯了的。”
那太后哪里是好周旋的,且听她道:“那时候哀家是为了顾及皇上的面子才点头的,只是思来想去,这莫二小姐却是个不见好转的病秧子。”
她又是意犹未尽地望了一眼穆重擎。
景亦雪心里好不生气。
“哦,病秧子?”亦雪的语调已是不对,听着慵懒,实质上让人毛骨悚然。
这贱妇还敢当着穆重擎的面说这三个子,重擎的身子亏损成这样还不是她下得药吗!
“是啊皇贵妃,哀家怕是没这个福分,这将军府的二小姐自从落水,可是几个月都没有好转呢!”
“呵,莫不是听说自己要嫁给罗云王高兴坏了不成。”
景亦雪这么一说像是在位穆裘语说好话。
“也是吧,凡人皆不比哀家的裘语那般玲珑,对国对家都是极为照顾的。”
穆重擎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儿时他羡慕皇弟有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母亲,可是,现在他突然又觉得这个妇人可怜了,可怜到只有亲生儿子这么一个‘骄傲’。
“母后的意思是想退婚?”
“自然是的,哀家让皇帝开个金口,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呵!她竟然想让皇帝金口食言,这可是要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的!
“太后……”景亦雪出声。
“这莫涤蕴毕竟是莫将军的闺女,当初太后同贤妃一拍即合,如今若是退婚,她们莫家怕是不肯的。”
莫涤蕴生怕这不争气的妹妹嫁的不好,好不容易傍上罗云王这么一棵大树岂会轻易放手。
“哼,莫家的女儿又是如何,难不成要为了他,耽误哀家裘语的终身大事!”
这哪里是辩驳,明明就是对穆重擎咬牙切齿的相逼。
“瞧太后这话说的,好歹这大凌王朝还得靠着莫将军镇守四方,如何能轻易得罪了不成?”
她笑得媚眼如丝,而端嘉最是厌恶她这样招摇的笑颜。
莫涤蕴要是被退了婚,那岂不是要叫全大凌王朝的人耻笑了去,这样的糗事,相信莫家决计不会让它发生的。
端嘉一时被堵的无话,景亦雪又道:“依臣妾说,只有一个法子才能顺利退婚,那就是莫家松口,主动退婚。”
一听这话,端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要是她家裘语被主动退婚,那还不得被大凌全民耻笑了去。
“皇贵妃这话说的是可真是轻巧!”
“哪有什么轻巧不轻巧的,要怪就怪罗云王最是人中龙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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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豫樟宫走出,端嘉自是越想越气,这口气如何是吞不下了,遂命人摆驾承央宫去了。
听到奴才的禀报,景若雪瞬间慌了神色,这端嘉太后已是半年没有踏进她承央宫半步,不用想也是来者不善。
冉笙见她慌了神色,宽慰道:“娘娘且是别慌,照着皇贵妃娘娘的气度学便是,太后她虽来者不善,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欺负您不是?”
她拧着眉:“二妹可是自小这个性质,我是如何也学不来的。”
冉笙见她还是这副软弱的样子心里也是极为担心,皇后为人和善待她更像是亲姐妹一般,她作为奴才,唯一能做得就是在这危急的关头舍命陪君子了。
于是主仆二人皆是忧着心前往主殿。
“儿臣见过母后。”她盈盈下拜,做足了一个儿媳向婆婆应尽的礼数。
“哼,你这一声母后哀家可是受不起,你成日在这承央宫里坐着,哪里还有半点皇后的样子。”端嘉凉飕飕地开了口,她这是想把方才在皇贵妃那受的气,一应的撒到皇后身上。
“母后先喝杯茶吧。”
这话听得多了心下却越来越难以承受了,景若雪极力的忍着,从冉笙手里接过茶盏,递到端嘉面前的时候双手已然在颤抖。
“怎么?只会装哑巴了!”
她的嗓门突然就大了,拂袖一把打翻了皇后手里的茶。
幸亏水温适度,否则非得被烫层皮。
冉笙也不敢出声,连忙拿了帕子将溅落在皇后手上的茶渍拭个干净。
“呵,你可真是能忍,心里不好受?让你妹妹爬到你头上更是不好受吧!”
端嘉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怎生个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这么的难听。
她极力的捏着手掌心,煞是能捏出淤青来,景若雪在心里极力的告诉自己,是端嘉错了,她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忍耐。
“收起你这副死相,哀家可是刚打豫樟宫过来,皇帝正同你家二妹恩爱着呢。”
她的瞳孔一下就失了焦距涣散开来。
端嘉更是得意了:“呵,皇帝和你的夫妻情分怕是很快就要告尽了。”
又是环顾了这富贵秀雅的晴鸾殿:“这承央宫早点换了主人的好。”
她再一次在端嘉的打击中无法自拔起来,她这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的,唯独爱上穆重擎。
是她做了他的皇后,是她先为他丢了一整颗心,可是在他眼里怎生个这般廉价,叫她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像我这般愚钝的妇人,皇上如何又会喜欢。”她只是满心自嘲着。
她不及她的二妹万分之一啊,犹记得二妹自小便会讨爹娘欢心,像是家里的明珠一样珍贵的被捧在手心里,上苍给了景亦雪太多的光环,若雪犹记得二妹十二岁那年一举成为大凌王朝开天辟地第一个女状元,何等惊艳,她那二妹战场都是去得,哪像自己,见点血就会吓得晕过去。
端嘉看着这样落败的皇后,心情自然又好了起来,吐气如兰道:“景筠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嫡长女,且说你那小妹妹也比你聪颖不知多少倍来着。”
越是无能的人,就越是会多想。
景若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这些年来从不同的嘴脸了吐出来的辛辣的嘲讽,竟是一夜未睡。
她害怕天亮,这天若是一亮就意味着那些宫里形形色色的女人要来她这请早安,哪里是问她安好,一个个都是口蜜月复剑巴不得吞了她的人物。
这一夜冉笙睡的也不太安稳,对自家主子又是一顿心疼,白日里太后刚走,皇后就被气晕在地,待到苏醒已是病倒了。
又有下等宫女破门来报:“不好了冉笙姑姑,太后一众的嫔妃说是要进殿问安,已经在敲宫门了。”
冉笙一听,吓得一竿子从床上爬起:“这才什么点!天还没来她们这些不安好心的就来了?”
那丫头点了点头。
冉笙眼前又是一黑:“我先同你去稳住她们,娘娘正病着,可不要叨扰她修养才好。”
于是领着那丫头到了承央宫的宫门处。
守门的太监见到冉笙来了,皆是行了礼数的。
“把门开了吧。”她吩咐。
“使不得啊姑姑,门口这些个娘娘门怕是没安好心!”
“我知道她们没安好心,只是再这样闹下去非得吵醒咱们娘娘!”
那太监听了冉笙的话觉着又有道理,于是顺从地开了门。
宫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冉笙立马笑盈盈地朝宫灯下的众人走去。
“冉笙见过各位娘娘!”
太后一党今日来的都是有些分为,又是特别难缠的。
为首的是正三品芊贵嫔,身侧站着的还有正四品的昭媛,从四品的淑仪等,虽然都在四妃位置之下,可是一下来了七八个人,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位娘娘是不是弄错了时间,现在五更天都不到,日头都还没起,皇后娘娘也尚未起身呢。”
只是这一众人根被没将她的和善放在眼里。
“本嫔今日起了个大早一应要了这么些姐妹来给皇后娘娘请早安,你这奴才难不成要我们就这么在外边干等着么?”
芊贵嫔的言下之意便是,管你皇后起没起来,她就是要进去。
其余六七人也是笑出声来。
“姐姐,您跟一个丫头计较什么,咱们快进宫吧。”
有人这么提议,于是芊贵嫔直接越过冉笙就要往里进。
“各位主子,昨夜皇后娘娘身体违和已是折腾了一夜,现在方歇下,各位主子可否晚些再来?”
冉笙挡在众人前面,只剩下恳求的眼神,要是真吵到主子,主子又该多想了。
那芊贵人本来就是承了太后的命来找茬的,哪能被一个宫女扰乱了心思,于是二话没说就乎了冉笙狠狠地一巴掌。
冉笙被扇得一把跌倒,已是认不清东西。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她们进去,要是进去了,受欺侮的将会是皇后娘娘!
她跌跌撞撞地跪在芊贵嫔身前,用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娘娘,你这要是进去可是惊扰了凤驾,要是被皇贵妃娘娘知道了……”
那女子一听冉笙提到皇贵妃更是生气,她们太后一党的人,哪一个不是恨死了皇贵妃,于是她一脚踩在冉笙另一只手背上堵住了接下去她要说的话。
“呵,你少给我提皇贵妃,若是在干提她,本嫔让你不得好死!”
又是用力的踩了踩冉笙的手背,冉笙痛呼出声。
“你们快给本宫住手!”
她吼得急,喉头一阵甜腥,若雪方才在里屋唤冉笙给自己倒杯水,却不见冉笙过来,起身又听到一些个奴婢的闲言碎语立马往宫门口跑来。
众人愣是没见过这么颓废的皇后娘娘,皆是觉得没必要行礼了。
若雪一把将冉笙从别人脚下夺出,心中好不一震揪痛:“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宫!怎么,就这么急着逼死本宫吗?”
她虽一口一个‘本宫’,已是极力在强调她再是无用但好歹还是皇后,是皇帝的发妻,她们怎敢这么明目张胆!
“皇后娘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等今儿个起早都是承了太后的命的,如何能叫她老人家失望呢?”
芊贵嫔的话已至此,表明了就是有太后撑腰,特地起个大早来找茬。
景若雪将冉笙紧紧地护在怀里:“倒不知本宫的冉笙如何得罪了你们。”
“娘娘,您倒不用这么瞪着我们呀,多慎得慌!”
她那小人得志的笑声才叫人慎得慌。
“是啊皇后娘娘,好歹你也身子骨健朗些,太后可是惦念您多去她那走动走动呢!”
附和的话越来越是难听,冉笙单手捂着被打的左脸从皇后的怀里挣扎出来,她不能让皇后为她受欺辱。
“各位娘娘欺侮奴才不要紧,可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奴才只是一条狗,但好歹也是承央宫里的!”
冉笙这话虽说有些张力,但还是失了气度,恐是素日里忍气吞声惯了的原因吧。
“你这丫头伶牙利嘴的,你倒是说说本嫔可是把皇后怎么的啦,容得你在这胡说八道!”她又是一顿言辞相逼,冉笙方才所有的勇气瞬间就跌入了谷底。
景若雪在微风里颤抖着,她早已被气的气血上涌。
她只着了一身里衣,在这早秋凉薄的宫门口显得病态连连,看着这些嘴脸,她心生一阵恐惧,这样的生活又来了,这只是一个开端!她不能忘记潇白羸弱地唤她母后的场景!
潇白潇白!她的潇白就是被这些阴谋算计逼死的!
“滚!本宫命令你们给我滚!”
她吼得声嘶力竭,众人从没看过这样的皇后,楞是以为她被气疯了,心下又是一虚,若是把皇后气疯了,届时查出来恐怕难逃其责。
芊贵嫔敷衍的行了礼数笑道:“皇后叫我等滚,岂有不滚的道理,我等届时再来拜见皇后才是。”
于是一众人又跟没事人一样的转身了。
这群人力也有胆小的,景若雪听得她细碎的一问:“芊姐姐,我们今日是不是有些过了?”
“哼,怕了?所谓皇后只是形同虚设而已。”
“怕什么,有太后撑着腰最多不过是说道几句。”
她们的对话在风中渐远,景若雪足下一虚瘫倒在地。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呐呐地喊着:“潇白,儿子……”
“娘娘您这是何苦,殿下已经去了,您应该振作起来,要是这般倒下了,岂不是硬生生的着了他们的道了!”
冉笙苦心劝慰,皇后这柔弱的性子,再加上早年留下的病根,如今这副模样,只怕是病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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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早承央宫就遣人来了符海阁,说是皇后身体不适,今日的请安就免了。
大姐很少会这样,她做这皇后的位子,实在是不容易,莫非迫不得已是不会招人话柄的。
于是做了准备同宝凉一道去承央宫探看大姐,我这做妹妹早闻昨日端嘉去她宫里,她的病得的定是不太简单。
途径回环曲折的霖悦桥,此桥高出水面好几仗,桥下养着各色的锦鲤,是宫里极有名气的观鱼之地。
“宝凉,快看那湖中的鱼儿都往一处去了,我们走近些才好看呢,反正过了此桥也可往大姐姐处去的。”
“小姐,那桥上是有丽人在喂鱼呢!”
她指着那桥头上依着栏杆的倩影,会在这喂鱼的定是宫里哪处的妃子。
她回身朝我看来,笑意加深,原来是端嘉派的芊贵嫔,这芊贵嫔如今在宫里分位已排在了四妃之下,逢人也是和和气气的,她能爬的如此之快,和她的出身是月兑不了干系的,原是端嘉的娘家人。
“哟景修华也来霖悦桥喂鱼呢?”她着一身樱子红对襟绡沙新衣,白日里这色的缎料衬得她也是极为动人的。
“芊姐姐好是雅兴,这大早上的就起身喂鱼。”
“原是打皇后处去的,只是听闻她身体不大渐好来着,她这身子骨还真叫人忧心了。”
她一边同我说着话,一边又是往水里撒饵料,再看那湖里,鱼儿就成群结对的来了,疯狂的进食像是要破水而出似的。
方是同她走近了些,回身看宝凉她却是恭恭敬敬的退至一旁同芊贵嫔的丫头站在一处去了。
“我这就是上承央宫去探看大姐姐的,芊姐姐这般担心,是要同覆雪打一处去看看吗?”
心下想着她岂是会为大姐担心的,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
“不了,人多了恐是添得皇后烦心,你们倒是嫡亲姐妹,自是好相处的。”
她本无这心,就连敷衍的工序都省了,拒绝的好是爽快。
正又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话,却见身旁的宝凉却同芊贵嫔的丫头争执上了。
宝凉自是忍让着她,这才被逼的后背都贴在了栏杆上。
我看的尤是揪心:“你们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生个吵起嘴来。”
那丫头偏生是不听我劝的,再一看已是惊险的一幕,她将宝凉推下了桥,只是宝凉眼明手快顺带把她也揪下了水。
我惊呼出声,宝凉同那丫头在湖中砸出一个偌大的水花,比那些争食的鱼儿动静还大。
一时间上下都慌了手脚,边沿的宫女太监都喊着有人落水了,却因离得远,就不见个能下去救人的。
“本嫔且没教训这丫头平时毛躁的,这般欺负性醇厚的宝凉倒是死的好,省的给我惹是生非。”
“可是那湖里……”话还没说完,她倒是转身走了,只留下这么一句:“死一个丫头本就没什么,何况是这么一个惹是生非的丫头!”
我一人自是管不得她的丫头,可是我的宝凉还在下面,心下一狠褪去一双珍珠绣鞋就往水里跳,也是顾不得这桥上的高度了。
宝凉已在水中扑腾了好一会儿,我游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不停地在咽水。
见到我来了却是冲我拼命的摇头,这才发现被宝凉拉下水的那丫头已经游开了,心下一惊,我这是被算计了!那丫头明明是会水的!呵,芊贵嫔这是故意引我下水么!
我拖着宝凉的身子往岸边游,心底却是极冷的。
入宫以来,我就被众人视为眼中刺,而这次我是全无防备的。
今日这事幸亏我是会水的,若是我不会游水,宝凉决计是被芊贵嫔害死了。
待我将宝凉拖上岸,那丫头已无了身影,河畔上只剩下她的一滩水渍。
宝凉被救得及时该是没什么事的,顾不上自己的死活又对我担心道:"小姐,你体质寒凉这般着了水如何才好!"
"那也不及你一条命,放心吧,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事实上我嘴上也是在逞强,数年前同顾倾源出府游湖曾落过水,大病不愈,顾倾源寻了泡温泉的法子给我去寒。我能游水也是在温泉池里学会的,没想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这会子救上人来,一应的宫女太监又是上来了,围着我们团团转。
托了人将宝凉送回符海阁,自己却是一路光子脚丫去桥上拾掇了绣鞋,浑身已是湿透,这初秋白日依有烈日的高照,一晌我就晕乎了在了道上。
再醒来的时候,宝凉拿着汗巾在为我全身拭汗。
我浑身乏力,脑中又是晕眩,自己都能感觉这是发热了。
床畔坐了一个人,我始终看不清他的样子,心下叹息,多希望会是顾倾源了。
‘是不是你回来了,我的病就会好了?’
那日我这般问他,今日再回想起,再是控制不住涌出泪来,顾倾源顾倾源我好想你……——
(——咳,说到顾倾源,顾倾源终于华丽回归了,精彩详情:
"顾倾源你会饮酒吗?"
"喝酒让人丧失心智,不喝岂不是更好?"
那女子柳眉一挑,直接将手里的酒坛子提到眼前,就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灌。
"我爹爹常说,女儿家不比男人可以豪气冲天,怎么到了你这里倒显得拘束了?"
"你爹是武将,见得可都是血性的汉子,而我入朝前却只是一个教书先生。"
————————————————————————————————————————亲们知不知道问他喝不喝酒的是谁?还有我们的小顾入朝前真的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