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于小宁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悫鹉琻晓这次放假不在周末。所以从前的同学还在学校接受军训。就算他们都有空闲,自己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了吧。于小宁在心里这样想。
母亲已经去上班,家里只剩下于小宁。他没有爸爸,甚至连关于他的记忆都没有,更不知道爸爸此时是生活在另一个地方还是早已去了天国。对于父亲,母亲从未提起,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就连他的名字于小宁也无从得知。所以在于小宁的性格中,总是极度渴望安全感。
母亲上的是全班,中午不回家吃饭。所以于小宁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自己做饭。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从未吵着向妈妈要爸爸。只是在小学的时候写一篇《我的爸爸》作文时,于小宁躲在学校的角落里哭得一塌糊涂。还有在更小的时候,幼稚园搞亲子活动,每次来的都是妈妈。小朋友问于小宁:“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的爸爸?”于小宁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于小宁背上夹板,到超市买了小熊饼干和矿泉水。他骑车来到离家很远的一个水库边,那是他曾经和朋友经常去的地方。那里典藏着无数关于他们的回忆。
露水在这会儿已经消散,远处工厂已经响起机器的轰鸣声。水库里的水介于清澈和浑浊之间。岸边的石头缝中零星长着几棵水草。于小宁展开画架,调好角度开始勾勒。素描是初中时的同桌教会他的,水彩是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暑假里在兴趣班学的。
渐渐的,画纸上出现了远处窑厂中高高的烟囱,近处浓绿的白杨树,还有水库边上杂乱的高草。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高草上的绒花。
世界回归最初的模样,无声无息的浮云沉默往来。高草上围绕的昆虫被日光照耀,沉睡千年的水面停留着红色的蜻蜓。一百只飞鸟从白杨的头顶略过,像是回归,像是远去。是谁在山岗上歌唱最古老的歌谣,是谁在丛林中看见树藤爬上蓝色的天空。扶桑在华光里绽放,紫荆在日暮下盛开。少了你的祈祷,我还能不能继续前行。夏日的阳光照在曾经的湖面,昨天的月光重现在你我的脚上,只是我还未苏醒,我在继续沉睡。
时光沿路返回,你的面庞重新出现,你的声音再次响起。曾经一起出发的旅程再次回到起点,可我却忘记欢笑,因为我已经知道旅程结尾的模样。四散天涯的蒲公英,反向离去的鸷鸟,是在学会谁的故事。
夏天连接着秋天,天空变得明净。水面上停留的深深的倒影,是你么?荒草中快速奔跑的人,是你么?
于小宁放下画笔时太阳已经到了头顶,像是燃烧了一样。于小宁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走到树荫下,他不停地吃小熊饼干,他不停地回头。原来我们的世界真的只剩下我自己了。于小宁在心里这样认为。
吃完后于小宁靠着树干睡觉,午后微风刚刚好,于小宁很快睡去。世界很安静,似乎能听到时光流逝的声响。于小宁做了个冗长冗长的梦,以前的朋友悄悄来到于小宁的身后迅速蒙住他的眼睛并发出奇怪的声音让他猜猜是谁。于小宁哭了又笑了,说你怎么走了又回来了。朋友说我很想念你呢,我就来找你了。
于小宁睁开眼看到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太阳换了位置,自己已不是睡在树荫下。于小宁模了下脸,没有找到泪水的痕迹。
于小宁收好画架,蓦然看到西边的云彩像是烧着了一样。炫目得让于小宁还未来得及注视就已潸然泪下。
回去的路上于小宁骑得很慢。路过菜市场,于小宁停下来买了几棵芹菜。
母亲回来时于小宁已经做好了饭,母亲递给他一个盒子,于小宁拆开是一个手机。白色直板的手机很好看。
于小宁打开电脑把喜欢的歌传进去,他把那张和朋友的合照设成壁纸,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换上另一幅风景图当做壁纸。可能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晚上迟迟不能入睡。他跑到母亲的房间跟她聊起天来。他跟母亲炫耀他在湖沟中学的实验班,又详细说明实验班是多么多么厉害。
母亲上班前于小宁死活要跟着一起去,说是要体验一下母亲大人的辛苦。母亲拗不过他,便把他带上。于小宁骑着自行车载着母亲去到母亲上班的地方。
于小宁的妈妈在一家商场里当售货员,工作比较轻松,卖的是金银首饰。于小宁先是跟妈妈的同事一一问好,然后站在柜台后面等待生意上门。
临近中午的时候于小宁见到以前的同学,他背着书包走进商场。第一眼便看到于小宁,然后热情地打招呼。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我问了以前的同学都不知道你的下落。一中和二中我都问一遍了。”
“我在湖沟中学,很偏远的一个地方,做公车都要五块钱!”
“那里竞争不大,所以老师会很关注你。英雄不问出处,学得好就好。”
“说是这样说,可谁不想往高处走呢。”于小宁的语气有点悲伤。
同学走之前在于小宁的耳边小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乡镇中学什么是县城中学,我只知道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然后要了于小宁的号码走了。
无边的黑暗下像是散发出一点点光,照亮前方的路。从此再也不会因为看不到前方漫长而黑暗的路而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