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负重的耕牛拉着沉重的锈犁在旷野的泥土地里跋涉,春天在草木的孕育生长中向前加速,谷雨在每天的焦急等待中里外奔忙。
三月上旬,承包镇林场和鱼塘一事终于敲定下来,镇里通知谷雨近日交钱签订合同。
镇林场一共三百六十亩地,为节省开支,按谷雨的设想,他打算一半栽种果树,喂散养土鸡,一半建蔬菜大棚。谷雨初步估算一下,不计鱼塘开支和工人工资,仅林场一项,租地款、购买果苗款、鸡苗款及建大棚料钱等,事情落实下来,杂七杂八各种事项,精打细算至少需要四十万元。谷雨翻箱倒柜东扒西挠手中筹集的钱,加上一些临时的借款,拼凑一起仅够交纳林场首批预交款和转包鱼塘费。同学钱新华原定答应的借款如晴空高天上漂浮的飘忽不定白云,只见电闪雷鸣,总是不见雨滴落下,迟迟不能兑现,每次谷雨联系催促钱新华,得到的都是对方信誓旦旦的坚决保证,答复正在办理,要谷雨不要着急耐心等待,谷雨急而无奈,下巴起了火疖。
庄稼活讲的是季节农时,谷雨是学农学的,深知季节不等人的道理,过了农时节气,一季耽误一年耽误,一年的辛苦可能就会完全抓瞎泡汤。时不我待,光阴催人,许多事情急等要办,谷雨心中焦急,所谓渴不择饮,饥不择食,准备和父母商量打算用城里的房子抵押贷款。
晚饭后,谷雨让父母休息看电视,主动抢着洗刷完锅碗碟筷,无话找话涎着脸东西南北专捡一些父母爱听受用的话讨好父母。父亲全神贯注听唱戏曲《卷席筒》,海连池的演唱悲悲切切,如泣如诉,“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二解差好比那牛头马面,他和我一说话就把那脸反……”
谷雨说:“爸唱的真好听,管上电视了。”
父亲用手一起一伏在腿上击点着节拍跟哼着词曲,投入地陶醉在剧情之中,对儿子的话语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无反应不理不睬,仿佛自己就是戏剧中的角色,缺了他戏剧就会停演。
母亲不满地用胳膊肘杵着丈夫说:“哎,哎,耳朵聋啦,孩子给你说话呢。”
谷雨父亲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娱自乐中。
谷雨说:“我爸爱听就让我爸听吧,难得我爸这会儿有这么好的兴致,听了就不生气了。”
待一曲唱完,谷雨父亲嘴中说道:“你听这戏唱多好。”他毫不理会谷雨
谷雨母亲忍不下去,口中带气嚷道:“孩子给你说事呢,听到没有,电视我给你关了。”
父亲手模下巴目不转睛盯着电视说:“我告诉你,你别找事啊。他想说,愿意说,就让他说,关你屁事,好好听你的戏吧。你就甭理他,歪嘴子吃石榴——又想斜点子哩,黄鼠狼对着鸡念佛——没啥好心思。啥你也别想,先说好,老家伙啥也没有!”
谷雨不气不恼,笑眯着脸说:“知子莫若父,爸就是儿子心里的明灯,自然瞒不过老爸。上次参加经济建设没有给爸说,是儿子做得不对,惹爸生气了,儿子给爸赔不是。”
父亲厌烦地说:“赔你娘的个头,捣饱了还不滚,还搁这儿訄啥,看见你的脸,我晦气的慌,撅老子就知道你打啥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