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个时代是一片树林,城市则是林中大树。
云层垂垂、行人漠漠,雾蒙蒙的天空遮蔽了所有幻想。看似繁华而井然有序的城市,每张佯装宁和的脸都难以掩盖内心的波涛汹涌。
上官之桃需要旅行,她觉得自己像一块闷在罐头里快过保质期的午餐肉。
她并不清楚要去哪里,随机坐上一列火车,8个小时后,抵达这个小镇。这里唯一的景点就是那座山,不高不低,不奇不秀,有的只是清静,这就够了。她的高跟鞋和旗袍并没有对爬山造成影响,是萋萋草木中一个靡丽的倩影。
婚前综合症,她给自己下的诊断。
然后,遇到余一得。
植物的香气和月色的柔光织起一只巨大温存的网,她披着他散发着淡淡烟草味的外套,倚着一棵树,从来没有过的安耽、平和。
她说:“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是。”
“我的未婚夫是一位整形医生。”
“挺好的。”
“有一次我推开他办公室的门,他的双手正放在一个女病人的上。”
“然后呢?”
“我把门带上,离开。”
“他追出来了吧?”
“没有,他只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在准备隆胸手术。”
“难怪。”
“可是,你听说过一个36D的女人还嚷嚷着要去隆胸的吗?”
“36D?你目测的?”
“两只硕大的水蜜桃。”
“不过,36D嘛,我估计只有孔老夫子和柳下惠才可视而不见、坐怀不乱。”
“男人,都这样?”
“倒让我想起一个段子:某富翁想要娶老婆,有三个人选,富翁给了三个女孩各一千元,请她们把房间装满。第一个女孩买了很多棉花,装满房间的二分之一。第二个女孩买了很多气球,装满房间四分之三。第三个女孩买了蜡烛,让光线充满房间。最后……”
“富翁选了胸部最大的那个。”
“你看,你不是明白这个道理吗?”
上官之桃看着余一得,目不转睛:“如此说来,你也是这类人?”
“只能说,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算健康。”
“呵呵。”
“听我句劝,回去后安安心心把婚礼办掉,如果为了这种没头没脑的小事情和自己过不去,太不值得。”
“我可不是为这个才不想结婚。”
“还有别的?”
“你可能理解不了。”
“我要是早点结婚,也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女儿来,没有什么是我理解不了的,在你这里。”
“我不爱他。”
“自相矛盾了。之前还吃着他的醋,这会儿又说不爱。”
“是两个概念。我那不是吃醋,是看不顺眼,觉得藏着掖着在办公室里假借工作之名偷情,这男人太混蛋。但爱呢,是一种感觉,感觉不到位,其它一切都白搭。”
“懂了。”
“真能懂?”
“当然。不过我倒想问一问你,‘偷情’要是不藏着不掖着,难不成去大马路上才好?”
“想必你常‘偷’?”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未婚夫那样的行为要下18层地狱的话,我的嘛,能把地狱捅穿。”
“呵呵!”
“不信?”
“深信不疑。”
白色的月光透过层叠的树,披洒在上官之桃和余一得脸上,这两张对彼此来说还很陌生的脸。他们站累了,找了一张石凳坐下。石凳很凉,略有些潮湿,余一得说:“把我的外套垫在下面,会好些。”
“可以吗?”
“不过是件衣服。”
“嗨,和我说说你吧。你的故事。”她就这样看着他,期待、期许还有鼓励,甚至带着鼓舞人心的神采,像是她拉扯着他的衣袖跟他撒娇——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快说嘛。
他顿了顿:“我想抽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