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之桃告诉我,世界是一个地球村,找寻一个人,最多不过是从村东头找到村西头,不会太遥远。
我不以为她能够记得余一得的长相,他实在不是一个醒目的男人。她说着那个故事,以及她所看到的胭脂色的太阳,我不是被她的描述所吸引,而是她的神情。
遗憾的是,余一得并没有出现。
已过午夜,对于A城和它新建的不夜城广场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从漫长的下午过渡到漫长的夜晚,中途抹茶好几次提议要给余一得打个电话,都被上官之桃婉拒了。她像个紧扣细节的导演,应该有的桥段绝对不能少。她说,要给余一得一个惊喜。
“李陌,这是我的一段艳遇。我们在山顶看日出,那些云雾散开,太阳是胭脂色的。”她靠在沙发上,长睫毛扇动着,手掌交叠在胸口:“李陌,我要记得这感觉。胭脂色的太阳冉冉升起,托住我的梦,把身边的男子染成我的颜色。”
“可是,之桃,你来A城找余一得,你未婚夫知道吗?”
“我没告诉你我已经和他分手了吗?”
“什么?”
“我悔婚了。”
“为了余一得?一个你根本还不了解的男人?”
“为了我自己。”
上官之桃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窗外。不夜城广场近在咫尺,我向她推荐了那里的几家酒吧。年轻如她,应该会喜欢精彩纷呈的夜生活。
她知道余一得不会再来,顺着我的话题,邀我同去。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况且她说得那么好听:“李陌,你陪我聊了那么久,我该请你喝一杯的”。
抹茶轻手轻脚走过来,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用她吱声,我就知道她是想提早下班。而章吾,此时恐怕正在楼下等她。
自从有了不夜城广场,除了打麻将,在Romance2点打烊之后的这段时间我亦有了新的娱乐活动。酒吧倒不常光顾,偏爱上了一家桌游馆。在桌游馆耗到凌晨5、6点,然后在路边早点摊喝一碗浓浓的甜豆浆,回家,倒头便睡。客随主便的缘故,Roamnce往往总在中午12点后才开门。
抹茶换了工作服,拎包走人了。我正准备和上官之桃去酒吧,接到了刘太太的电话:“哎,等会儿过来打麻将?这段时间都凑不到你嘛,怎么回事,谈恋爱了吧?”
刘太太是对面茶楼的老板娘,咫尺之遥。从打麻将的角度来说,她的确是个合格的牌友。牌风好,还免费提供场地和夜宵。
我没吱声,她又说:“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啊?不值当的。她们不过一说,你一听就是了,还真的放在心上?傻啊,你?”
“只是,她们不该当着我面说。”
“抹茶是你们Romance的人,你又和她‘姐姐妹妹’的,她们自然就是说给你听的。”
“那是抹茶的事,和我并无太大关系。”
“对呀,你倒在生气,还气了这么久。”
刘太太总有着“小事化了”的本事,话不多,倒句句在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一个牌局,另外两个牌友在八卦章记川菜馆,从章记用地沟油炒菜扯到章吾和他的四川太太,随后话锋一转,竟转到了抹茶身上。说章太太早就知道这事了,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还讲章太太前些天和她们打过一次麻将,她说送上门的女人,年轻漂亮又不用拿钱养,章吾有何损失?
她们聊着这些,不时拿眼看我。我把牌一推,喝尽刘太太新沏的大红袍,气呼呼就走人。
刘太太追了来,塞给我一叠纸币:“急什么呀,自己赢的钱都忘了拿!唉,怪了,你这样的脾气,怎么还能做得成生意?”
我不肯要,还放狠话:“以后,别再叫我打麻将,牌搭子多得是,又不缺我这一个!”
这刘太太还真大度,居然不计前嫌邀我去凑牌局。
我说:“真不好意思,今天有个朋友过来,要陪她去酒吧坐坐,要不改天?”
上官之桃在边上打着手势,怕我没看懂,便轻声说:“你忙,别管我。我回酒店了。”
我捂上话筒:“之桃,你等等。”
她已经走出门去,又扭头笑:“我会再来找你的!”
待我打点妥当,走到对面茶楼,一身红衣的刘太太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别笑我,花鼻子说我穿红吉利。”
“人人都说花鼻子能掐会算,我偏不信。”
“李陌,实话跟你说,今天叫你来打牌的可不是我。”
“怎么?”
她拉了我的手进到一个包厢,张克远正乐呵呵地看着我:“三缺一,就等你了。”
我定睛环顾一圈,他右侧坐着一个女人,我不认识。但他左侧坐着的那个男人,可不就是上官之桃苦觅苦等的余一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