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纷纷走到馆外,却见一英俊少年立于屋脊之上,手里揽着一坛陈粮美酒,眉宇间透着轩昂,神态里露着不羁。
“好一个风流逍遥的少年,秦寂,只不过你已经被罗幕阁逐出了师门。”陆离讥讽道。
被说到心中痛楚,秦寂浓眉紧皱,杀意骤起,一股无形的剑意便已霸道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众人听得秦寂之名,又是惊诧,又是恐惧,又是赞叹。江湖盛传秦寂穆宸,夏炎秋水,其实两人并无关联,秋水剑穆宸成名较早,行迹却如黄鹤一般飘忽不定,而夏炎剑秦寂则恰巧相反,身为名门正道罗幕阁阁主秦泽的长子,为人放荡不羁,行事出格怪异,教坊青楼,出入自若,三教九流,无不结交,其父不容,而后与之断绝关系,逐出师门,从此流浪江湖。
歌舒赞最恶多管闲事之人,又听说此人竟与穆宸齐名,原本以为会是个光明磊落的剑术高手,没曾想竟如此不堪,不禁斥声道:“想当年,穆宸连挫丹枫谷、罗幕阁、曦月宫、琅琊门四大高手,就连老夫也于其手初尝败绩,汝黄毛小儿,亦敢与之齐名!”
“突厥老儿,你不在大漠里放羊吃草,来中原作甚,呦!还带着一个小情人。”秦寂常年出没于藏污纳垢之所,怎能没有一口伶牙俐齿,他指着歌舒赞身后的外族少女,戏谑的称她为小情人,这可惹恼了歌舒赞。
不仅被暗骂吃草,还辱骂了自己最疼的孙女,歌舒赞这样的宗师身份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无礼之人,欲要以牙还牙却又无从骂起,一时间恨得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歌舒赞越是如此,秦寂则越高兴,心想,可不能让突厥人给看扁了。而陆离则暗自窃喜,只盼他们斗得两派俱伤,之后在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料想秦寂对着歌舒赞说道:“等收拾了坐山观虎斗之人,我们再了结恩怨也不迟。”
御泠手陆离惊道:“秦寂你不知到和外族人同流合污放了大忌,你想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陆离深知秦寂虽然行事诡异,却也断然不敢和所有人为敌。
“想拿莫须有的东西来威胁我,你这三十余年白活了不成,丹枫、罗幕、曦月、琅琊这些年来明争暗斗,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难道你比傻子还傻。”秦寂骂得陆离狗血淋头,无话可说。“你还不滚,就算史成在这,我二人联手,亦可将他打得屁滚尿流!”
陆离深知此话非虚,只得率领众人诺诺而退,不敢妄动。秦寂待其不见了踪影,这才与歌舒赞说道:“这下清静了许多,歌舒赞,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求与你战个痛快,不知可否?”
“战便战,何必如此废话。”歌舒赞憋得一身闷气,无从发泄,此刻尽皆化为阵阵琴音一泻千里,曲调忽高忽落,峰回路转却又绵延不绝,充满着肃杀之意,听得秦寂胸闷气乏,几欲昏厥。秦寂听惯了丝竹礼乐,对这琴音毫无抗拒之力,只觉身体沉重不堪,眼前一片模糊。歌舒赞所奏之曲便是他九重幽冥梵音中的第一重大怒咒,不料秦寂口舌甚好,而功力不济,于是以内力催动琴音,准备要了他的性命。
忽然一道红光划过,秦寂的那柄夏炎已刺伤了歌舒赞的左臂,剑速之快令人费解,而在先前,他还是一副欲昏欲死的模样,歌舒赞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他的诡计,只道他弱如鱼腩,没有发觉他只是在刻意隐藏实力,待到自己疏忽大意之时,一击杀之。幸得自己习过婆罗门瑜伽之术,身形极快,却也只能避开要害。
歌舒赞只觉左臂受伤之处传来无尽灼烧**之感,痛不欲生,料他一定是在剑上下了奇毒,以致这小小的刺伤竟如此难耐,于是立刻驱功*毒。
“阁下勿忧,我还不至于下流到剑上抹毒,只是此剑原名火精,乃德宗之剑,剑刃由火山精铁而铸,如此天生便带有火毒,奉天之乱后落入寻常人家,为我所得,手握火精之时,至纯至阳的温暖之感徐徐流入体内,宛若夏日炎炎一般舒畅,因而我将其改名为夏炎。”
歌舒赞强忍着剧痛,继续抚琴,马上便奏起了幽冥梵音的第二重大悲咒,琴声如行云流水一般,然而他忽然转轴拨弦,曲声骤落,沉重至极,阴幽至极,仿佛在诉说天下第一等悲哀之事,秦寂愈听愈迷,先前使出罗幕阁至高心法罗幕轻寒已抵御了许久,不料这琴声越发的厉害,饶是秦寂再运此功,也难以抵挡,果真是杀人不见血。吃一堑,长一智,想要再以奇招取胜已无半分可能。千钧一发之际,秦寂强引内力,欲要以硬碰硬,忽觉自己恰似天地之一粟,沧海之蜉蝣一般渺小。忽然,秦寂朦胧中觉察到一丝破绽,大笑道:“阎王还不要我。”
那破绽便是歌舒赞受伤的左臂,似幽冥梵音这等精妙绝伦的曲子,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将曲中暗含的威力使出,纵使歌舒赞内力再深,毕竟也是**凡胎,那半分的松懈便是秦寂逆转的契机。破绽稍纵即逝,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于是秦寂祭出夏炎,引来数道无形剑气,全力攻向他的左臂,精确、犀利,这一击近乎完美。
结果总是出人意料,万般计划赶不上变化,歌舒赞虽然以婆罗门瑜伽之术躲过致命一击,但终究还是让夏炎划过一条长长的伤口,而秦寂却也不讨好,被歌舒赞厚重无比的内力震伤,看似从容淡定,实则有苦难言。既知自己无力再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于是转身遁走,身影如兰蝶划云,飘然而逝。
“爷爷,您没事吧?”少女关切的问道。歌舒赞一生坎坷,如履薄冰,唯有在自己孙女面前方可放下警惕,露出慈祥的面容。
“这点小伤,不碍事,把那小子带上来。”歌舒赞虽说内力雄厚,却也抵不住左臂撕心裂肺之痛,那伤口又长又深,岂能无恙。歌舒赞不禁在心中暗骂秦寂小人,若不是以阴谋诡计伤自己,他定然不能全身而退。
少女将苏域带上前来,此刻依旧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暗下决心,要杀要刮随你的便,决计不会透露师傅穆宸的消息。
“老夫并无恶意,只望能够履行那十年之约,与穆宸酣斗一场,了却余生。”歌舒赞解开了他的穴道。苏域见他不再施暴,稍松了一口气,“穆宸确实是我的恩师,可他行踪不定,我也全不了然。”
歌舒赞对这回答并不满意,威胁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哼,师傅曾说,人死有如鸿毛,又如泰山,生有何欢,死亦何苦。”苏域全然不惧。歌舒赞知他外厉内荏,固执倔强,宁死也不肯透露半点消息,觉他年岁甚小,亦有此等心性,不免徒生好感,不再相*,可也不放他走,只道是来日方长,总有法子让他开口。
“歌舒赞,你身受重伤,还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