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血性 第八章:狱中龙(上)

作者 : 永远的血性

一扇冰冷的铁栅栏隔开了无比自由的一片天空,院墙上的铁丝网支离狰狞。在秋末的阳光下闪出一遍冰冷的压抑。

很光亮的一溜烟秃瓢淹没在山角下的稻田里,英雄昂起头,半拉子胡渣子在阳光中映出一额的清冷,山风在身后摇响满树的丹霞色风景,一只鸟飞过田野的天空。

河对岸的榆树下一行五六人停下了脚步,小齐所背着手走过木桥朝一个持枪的所员嘀咕了两句,年青的所员一路碎跑的过来。

英雄追着飞过头顶的鸟,目光牵了线。

隔着一道田,所员叫,英雄,你哥看你来了。

英雄转过头,一双寂廖的眸子里就像落入了一片星光。

英雄。潇洒喉咙中呜泣了一声就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搂住了英雄,小七、大坤、学五和六强也上来,六个人抱成了一团。

小齐所是潇洒姐的同学,他爸齐宝华是西街派出所所长,很正派耿直的一个人。

小齐所向潇洒眨了眨眼,点颗烟走上木桥。

英雄拍着大家的臂膀,哈哈一笑着说,*,哥几个给我玩柔情啊。咦,六强回来了。

六强说,妈的老子连家还没落脚呢,就来看你。六强真的动了感情,眼窝里一泓湿润。

潇洒扯开一盒烟,英雄说,给我。英雄拿两支烟并一块猛猛地吸,吸得就似跑开了火车。

小七说,大力彻底的沉了,半年多没了人影。正街那块杨老三砸挺了老桶爷,杨老三跑路了。正街如今程天阳和蓝诺在当家。

英雄说,说点别的吧,社会上的事我不爱听。

学五说,*,英雄你改造好了,潇洒踅模着要弄钱了。

英雄拿住潇洒两臂说,兄弟们这么想就对了,西街穷,码头又一直在马棒子手上,咱们不好动手,电影院那块和市场油水不大,潇洒你得动脑,没有码头就没财路。

潇洒心里一动,好半天说,马棒子……

小七打断潇洒说,马棒子忤了,六强干的,现在是蚱蜢飞当家。

英雄一听蚱蜢飞当家面色狠戾的说,潇洒你不能犹豫了,蚱蜢飞必须沉,就算有兄弟进来也得让他沉。

潇洒说,我得想想,好好想想。

英雄说,既要混就不能顾忌着进来,都是迟早的事。回去就砸沉他。

小七了解潇洒,知道潇洒为英雄入狱的事烦苦着,小七说,英雄,你别*潇洒,为你进来的事潇洒都要疯了,蚱蜢飞的事我和学五来办。

英雄撇了嘴角,挂上一丝苦涩的笑说,潇洒,你是个好大哥,可你不能手软,你软了兄弟们都完了。

阳光已临近正午,小齐所从桥上过来说,该散了,英雄收工了。

大坤将废报纸包着的两条烟递上,潇洒压低了嗓子说,网兜中间的哪盒饼干。潇洒的手在英雄的手腕上紧紧一捏。

英雄淡然一笑,说,哥几个再见。白亮的秃瓢在阳光下象一盏巨大的白炽灯摇晃着,那一身灰扑扑的宽厚身影披一身寂落的就远去了。

潇洒目光中就有了深海一般的忧伤,潇洒说,回吧,英雄还有一年多哩。

小齐所检查完废报纸包裹的烟和网兜里的饼干后对英雄说,你没多长时间了,一年过得很快,熬熬就过去了,记住别惹事了。

英雄露齿一笑说,哪能哩,齐所。这大半年的政府没少教育咱,我还指望着减刑呢?

小齐所叹了口气,重重的在英雄肩上拍了一掌说,别当我不知道,你和灌顶之间别再斗了。能成朋友比做敌人好,再出事对谁都没好处。

英雄接过东西说,齐所,我有分寸,我英雄脑袋灵清着哩。

小齐所说,二队你笼好了,这一个月二队不错,别骄傲了。

哪能哩。英雄说,齐所你就放心吧。

英雄对牢舍中的同犯说,都给我背个身去,小眼你他妈的给我招呼着,谁他妈的回头给我往死里砸。

小眼从上铺直接蹦地上了,小眼咋呼着叫,听见没,都背过身去,别找不痛快啊。

英雄撕开了中间的那袋饼干,那年代装饼干的是纸盒,外包装袋是纸袋,英雄觉不出异样,拿指捏纸盒底,觉得硬实,掀开了盒底见盒底夹层里用浆糊粘着一溜烟十元的票子。

英雄揭了票子卷一筒塞袜子里,将饼干放床头,拿两盒烟丢给小眼说,给大伙儿分了吧。

一遍浓浓地烟草味遮掩了牢舍中扑鼻的异味,英雄躺在窗口的铺上,眼神里忽然就有了一片深蓝色的忧郁。

一片丹红的枫树林,萧见孤单的坐在一地的落叶里。

山坳里四五户泥土墙的黑瓦顶在光影的树木里就像是一块块黑魁魁的石头,两山间一条白带似的山径弯弯曲曲的随着山势延伸到坳底。

萧见在天门口已经住了一星期了,张眼是山,闭眼也是山。

一面临水的天门湖岔子,离着有两里路,萧见没去过。

山野静静地,无风。

萧见在等大头,萧见没换洗的衣物,前阵子拿三十元让大头去买。

萧见只一身衣物,短裤和白背心晚上洗完澡就洗了晾上,白日里就能穿了,身上的单军衣是强子的,自已的早叫血糊了,让白少年裹着石头沉江了。

单军衣好办随时都能洗,一条单军裤都结出了汗渍,老远萧见都能闻着汗臭味。

萧见想大头再不来,明早自已真的要出天门口了。

很寂寞清冷的一片心境,萧见在无所事事中就觉得孤寂起来,萧见从上衣口袋里模出个烟盒,烟盒里早没了纸烟。

两条飞马烟,一条给了大头,一条连发带抽的就没影了。

萧见拿张废纸撕成条,从烟盒里捏一戳烟叶丝卷了。

萧见还不习惯抽烟丝,很凶很呛的土制烟叶有股子辛辣味。烟叶是大头表妹缨子给的,十六岁的缨子总爱脸红,一条油黑的粗辫,眼底水汪汪的。

缨子没上完小学就在家做事了,他哥赵红卫早出晚归在赵下屋的牛头山采石场做活,一天七角。除农忙季节家里的农活一律缨子做。

缨子无时不忙,总是从早忙到晚,那柔弱的身躯里散发出来的力量很多时候都让萧见震撼。

萧见叼着喇叭筒从枫树林里往下走,山势很陡峭,不时有受惊的鸟雀惊飞而起。

一片清亮的溪水随着山麓流淌,阳光暖暖地。

萧见月兑了单军裤,赤足站在溪水里,白生生的胳膊和大腿一片雪白。

萧见看着瘦,其实结实,肌腱子肉一条条紧实。

萧见将单军裤按水里一阵猛搓,觉得洗不干净,萧见回身上了溪坎从田里抓了把黑土揉在军裤上,黑黑的污水在鹅卵石上的揉搓里躺出一片污渍。

萧见躺在一片绿中带黄的野草里,单军裤在被阳光烤的温热的青石上逐渐退去了那种水绿的颜色。那年代的军衣军裤都是薄的确凉的,不吸水易干。

萧见已经要睡着了。

阳光烤的萧见雪白的肌肤泛出一片紫红,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见脑子里就糊涂了,满是红旗中学的影子晃来晃去,一突噜清晰一突噜模糊,有时近有时又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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