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笑得温和,走到姚大人面前,看了眼他脚边的包袱,邪挑狐狸眼,“姚大人这是急着要出哪呢?正好,我们王爷有请姚大人过府一叙。”
姚大人干巴巴的回答,“没…没去哪。王…王爷福泽深厚,下…下官何德何能能让王爷请去王府,万…万万不能。”
张远笑得很轻,如一根羽毛在心尖上拂过来拂过去,可落到姚大人的心窝里,就是跟沾满了倒刺的紫藤。
“姚大人岂会是何德何能,王爷万分赏识姚大人的‘口才和能力’,打算诏安思贤,姚大人好运气。”
扑通
姚大人直接跪了下来,朝张远磕了几个响头,“求王爷饶命,下官只是一时糊涂,求张军师饶命……”
张远霍然收起了脸色,伸手在空中晃了下,“带走。”
姚大人失声求饶,“求张军师饶命……”
拧着姚大人左手臂的家丁一刀手砍在他的后颈,两人一同将他拧起。
张远上前,拍了拍被砍晕的姚大人脸蛋,哼了两声,“谭祖业就是先例,你最不该站错位置,不将王爷的话当回事。带走。”
背阳山外,张山领着二十来个人,从山间小路里唱着山歌一路走来。
每个人脸上都涂着泥巴,身上的衣服左一块破洞,右一块破洞。
三五个人肩搭着背,一路呦呵着。
在三角路口,穿着衙役的官差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数百双眼睛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二十几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官差手持大刀,上前,将刀横着拦着自己身前,厉声喝道,“站住,你们都是什么人?”
张山等人看到这些官爷,猛地停住脚步,憨厚的脸傻傻一乐,朝那官差道,“这位官爷,我们几个都是背阳山外头村里的村民,今日是结伴上盛都游街的。”
那官差一双老鼠眼,盯着张山那憨厚的脸,和他身边几个傻乐的‘穷人’后,眉头一皱,“都快黄昏了,还游街?”
对这说辞明显不信。
张山朝他做了个辑,苦着脸道,“这位官爷有所不知,我们那村叫七家村,里头本就住着七大人家。可就在昨夜里,也不知道从哪里进来好几百号人,各个长得威武。到七家村后,便给了我们兄弟几个百来两银子,说给他们去采买些添食等。村里头人头数不多,给这几百号人做吃的,就花了好几个时辰,没法,这采买的事便只能拖到现在。”
张山身边的另一个大汉接着道,“本我们兄弟几个还想去雇佣辆马车赶来的,奈何小村小庄的,能有牛就是奢侈了,哪里有马车来顾,只能上街头在去雇一辆。大爷,我们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你跟我们去瞧瞧,我们都是贱民,不敢欺瞒大爷。”
站在那老鼠眼身侧的另一个官差,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几百号人,定是闲王那四百多精兵。且跟着他们走一趟,反正他们也只有二十来人,不怕有诈。”
小老鼠眼低头沉思一声,“此趟是来办正事的,不能多事。”
对面,靠在张山身边,刚刚接话的那大汉小声道,“张山,你说,他们这两个狗玩意,是在嘀咕什么呢?我这琢磨着,他们会信了我们的话吗?这话就是说给我听,也不能信啊。又不是傻子。”
张山道,“你这什么不好学,学左副将口爆粗语。你问我他们能信吗?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是不会信的。”
旁边几个人一致抿唇,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老鼠眼估计跟那人商量好了,上前一步。张山立即让身后的人摆正脸色,不能当破饺子皮啰。
身边的大汉立即咬牙回答,“决不能露馅的。”
其他人一直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傻呵呵的乐。
老鼠眼厉声道,“正巧我们要去一趟七家村,你们几个,前头带路。”
旁边的大汉噗嗤一声乐了,七家村?女乃女乃个熊的,有这个村吗?
“啊……差爷要去七家村啊,可……可我们几个还得去街头呢,这……”张山手伸到大汉的身后,一拳就敲在那大汉的后腰上,憨傻磨牙小声警告,“收敛点,别把事给搞砸了。”
那大汉脸上肌肉一抽,握成拳头的手抵在唇边,干咳两声。
老鼠眼眼珠一瞪,“先回七家村,近日盛都好几位大人府中连遭失窃,我等奉命捉拿此贼,你们几个是不是村民还有待查证,前头带路。”
张山等人小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朝差爷惶恐不安道,“差爷明察啊,我们兄弟可都是平民……”
“少囔囔,只要你们不是这贼,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了你们。起来,前头带路。”
“是是是。差爷定能明察秋毫。”张山等起来后,就站到了小路旁侧,朝这些衙役又是点头哈腰的,“差爷请先行,七家村啊,过了这个羊肠小道,在转两个小山路就到了……”
老鼠眼大手一挥,洪亮的声音在山间响起,“走。”
身后两百号人齐齐跟上,脚步声踏着地面,凌乱震天响。
张山等人一直呵呵直笑,跟在那老鼠眼身边一米远,距离安全又适当。
半山腰上,傅左拍了拍身边的大石头,赤牙道,“这混蛋小子,做戏的功夫赶上老子了。”
身边候着的士兵看着张山将那群人给领进了三角小路上,低头问道,“左副将,他们进去了,是不是该我们行动了?”
傅左站起身,拉了拉腰间的腰带,黑啦一张来,如大将土匪之风,大手一挥,“儿郎们,轮到我们上了。高邑这王八羔子,老子宁不下你的头,就跟你回家吃饭去。走。”
大手撑在石头上,翻身而下,身后的百来个士兵齐刷刷的跟上。
如一群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只顷刻就飞身下了山腰,追到树林,拦截了黑衣人的去路。
厮杀。
只一瞬间触发。
另一山头,闲王的精兵,十几个趴在山头,看着这变故,一个个都有些傻眼。
一人说道,“怎么又杀出一股人来了?”
带头的彪悍大汉起身,抹了把下巴胡须,大喝一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走,咱们也上前去混混手脚,别当我们是山猫,只会吃素。”
身后的精兵分成两股,一半追着张山等人去了。另一半由领头人,直接往山下杀去。
这群黑衣人刚从藏身之处飞身而下,准备前进,前头突然杀出一对人马。
一打照面,都是陌生的熟悉人。
杀气腾出,两方人直接搅在一起,杀得惊天动地。那吼叫声真正是泣鬼神。
还没等傅左杀个痛快,身后又有一股陌生人冲上来。二话不说,逮着黑衣人就杀。
见着穿着其他服饰的人,还上前凑在一起说声,朋友有难自当相帮,这叫江湖义气。
搞得傅左的人一个比一个郁闷。
一场混战由此展开。
傅左,张远两头进展还算顺利。冷右那头,也没出大多的岔子。
领着几个人直接办成花客进了万花楼,昨日万花楼的妈妈被傅左给杀了,张远特意让人前去放了消息,妈妈是被请到了文昌伯府中,今日便会回来。
众人也没怀疑,妈妈一向不离这万花楼的,当然,她的身份便是上其他府上,也不能正大光明的上去。
万花楼里的姑娘们,也不敢嚼舌根。妈妈不在,她们更舒爽就是了。
没人时常在身边看着,像盯梢一样,谁能不欢喜。
冷右刚到万花楼,里头就有个长相普通的打手在候着了,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他们领到了偏院中。
冷右等人进去才发现,这是个教的地方,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具,琳琅满目。
在最里间内室,两男一女被绑在了一头木制的马上,衣不蔽体。
冷右冷漠的脸顿时蓄满杀气,身后的几人快速上前,将身上的外衣月兑下,盖子凌日,凌月,凌心身上。
万花楼那打手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说道,“右副将,快些离开这。时间不多。”
将三人抱在怀中,有序的退下。冷右转身离开前,盯着那打手,“下不为例。”
打手面色一僵,直到冷右出了这房门,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忙转身离开,将房门关严实了。
……
睿昌十八年,腊月二十九。申时。
镇国公刘启胜,嫡子刘振西被送上背阳南山外,一路上,哭丧的队伍整整比预想的多出了五十来人。一眼望去,全是穿着白衣,带着白帽的。
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都在其中,三人脸色白如纸,嘴唇干裂。每走一步,浑身就颤抖几下。
眼角湿润。
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忍痛难当,伤心欲绝才这副模样的。
刘雨歆走在他们前头,听到些不一样的声音,偶尔会垂下头低笑两声。
二夫人扶着刘振西的棺木,神色木讷,流着眼泪。
两幅棺木有八个人在推,全是萧御庭带来的人。人高马大,也力大无穷。
推着这棺木就跟拿着一块豆腐一样,轻轻松松。
刘雨歆就是站直了,也只能到他们的胸口处,真正是伤不起。
萧御庭和刘振北走在最前头,金阮,金福跟在两人身后一侧,一个拿着一根青竹子,上面挂着一块白布。
而金福手中提着个篮子,抓着一大把的纸银宝,就朝空中撒去。
一路上,都是这些银宝。
萧锦天没有跟来,在二夫人会面过朝中大臣后,他便回府去了。
而这些大臣,来了后竟然一路跟着来哭丧了。其中也有皇上赏赐的一些‘死人’能用到的东西。
一路上,也有好多人出来‘送行’。
也能听到一些评论,镇国公是好人,不该这般早死。萧式皇朝有镇国公是福气……等等……
刘雨歆觉得好笑,刘启胜,刘振西的棺木运回来这么多天都是风平浪静的,今日这皇帝就往镇国公府里走了一遭。
不说朝中大臣冒了出来,就连这些好事平民也正大光明的‘议论’着……
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心理。
背阳南山山腰,这是了然大师给选的风水宝地,将两幅棺木运送到山腰。
萧御庭便让那些随从的官员都遣了回去,山上的除了抬着棺木的八个人,还剩刘振东,刘振南夫妇,刘振北夫妇,二夫人,金阮,金福和她自己。
刘雨歆问她娘,“干嘛将他们都拦下?”
二夫人让她别多话,“你姑丈自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小孩子家家,不用多问。”
刘雨歆无力翻白眼,她是小孩子家家?
被拦下的官员看着闲王,想说上去山上,就目送镇国公入土为安,也好安了份心。
刘振北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但面色却看不出来有多伤心。
只朝众位大臣道,“你们的情分都到了,不必在多此一举。”
众官员脸上火辣辣的,当然里头也有真正感到愧疚之人。
刘振北一一无视,就算愧疚又如何?都不觉得太晚了吗?现在又来这做戏,不是恶心她爹爹和哥哥吗?
刘振北压根不理会他们,转身让抬棺木的八人先行,自己和萧御庭跟上。二夫人拉着刘雨歆跟在身后,虽然伤心难过,但这刻,也并未表现出来。
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什么话都不敢说,也颤颤的跟了上去。
那些官员和哭丧的队伍,都只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们朝山上走去。
过了十几分钟后,刘雨歆等人才爬上半山腰。
两个大坑都是朝南的方向,下葬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那八个抬棺木的大汉。
刚将棺木放在大坑的旁边,刘振北便厉声喝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萧御庭侧身将刘振北的身子挡了一点,如润玉般的俊脸也微皱起来。
看着背对他们蹲在大坑旁的背影道,“这位兄台,是否蹲错了地方?”
刘振北移开半步,往那人走去。一旁的金阮随即跟上。
刘振北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是来找茬的,还是来送行的。赶紧说。”
刘雨歆停在二夫人身边,也一同看向那个背影。
长发蓬松松的披在后背,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烂不堪,勉强能遮住身体。蹲着将头埋在双腿间,不算伟岸的背影,在这寒风中有些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错觉。
刘雨歆也好奇的往他走去,一旁的二夫人眼明手快的将她给拉回自己的身边。
“好好站着,不许胡闹。”
刘雨歆轻轻挣月兑她的手,“娘,我没有胡闹。我就想上去看看。”
二夫人坚决不同意,“不行,绍儿还在府中,你别去惹事端,让你祖父和爹爹入土后,我们便赶紧回去。”
刘雨歆在心里嘀咕,她怎么就是去惹事端了啊?
刘振北轻喝了好几声,那蹲着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刘振北也不耐烦了,这人站在大坑旁,他们也没办法下葬。于是大步走过去,绕道他对面。
金阮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护她周全。
“说你呢,蹲在这里想干嘛?谁派你来的?要做……斯……”
刘振北没说完,随即倒抽一口气,猛地退后半步,脸色大变。
一旁的金阮扶过王妃的身子,满是杀气的看向蹲着的人,刚要动手。也被他给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只是瞳孔缩了下,反应倒是没有刘振北那么大。
萧御庭闪身来到刘振北身边,低声询问,“北北,没事吧?”
刘振北面色镇定的摇摇头。
金福也到了金阮的身边,一脸煞气的护在三人前,警戒的盯着蹲在地上的人。
“哪来的贼人,起来束手就擒。”
刘雨歆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二夫人也是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她可不想在多出事端来。
刘振北朝萧御庭说,“别担心,我就是被他给吓了一跳。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阮朝王爷点了点头,便一本正经道,“他好丑。”
金福眉头皱成一条线,“丑?”回头看向那个将头埋在双腿间,用脑勺对着他们的不明人士,到底是有多丑的一个人,能将王妃给吓得色变?
刘雨歆脑里闪过一个画面,不知道为何,就是让她给想到了,萧锦天回朝的当日,在长安街那头被行刺后,那个跟在棺木后,手中托着两份白绫,面色毁了大半的男人。
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人的眼神可不一般啊——
那人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站着的四人,灼热的目光就盯着刘振北。
萧御庭心口也跳了下,他这脸上的丑陋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意外弄伤的。
而是——
而像是被官府里头,用来对付犯人所用的手段。他的半边脸没有一块是好的,上面有浓血水——
这是被铁皮给烧伤,又用了特制的冷水浇过,才有了现在这副模样。
萧御庭舒展开眉头,只觉心中暗道,好厉害的手段。
刘振北在看他,已经没有刚刚的不适,一双英目盯着他道,“说吧,你是谁?是敌是友,好歹吱一声。”
那人就看着刘振北,也没答话,眼神火辣辣的,是兴奋的目光。
他眼神虽然放肆,却没有不耻的意图。萧御庭这才没有真的对他出手,只是静观其变的将刘振北护在怀中。
金福是个直性子,胆子也大,自不会被他这样貌给吓坏,只朝他囔囔,“你这丑人,胆子不小。我们王妃问你话呢,不想死就吱个声。”
那丑人谁也没理,就连萧御庭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就在众人以为他是个哑巴时,他却突然说话了。
声音低沉苍老,不像是个中年人的音调,说出来的话就跟断了一截的磁带录音。断断续续,很难听。
“…你是刘启胜的什么人?”
刘振北愣了下,认真的看着他,英眉一皱,“我凭什么告诉你……”
丑人却自顾自的答起来,“你叫刘振北,刘启胜的小女儿…”
刘振北拉开萧御庭搂着她腰上的大手,往他面前走了两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刘振北。”
她离开盛都有十多年了,样貌不说完全改变,但气质也是大相庭径的。
能一眼就看出她是谁的,还真有些眼力。
萧御庭跟在她身边,全权护航,就怕这丑人对振北不利。
那丑人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一群人。二夫人,刘雨歆,刘振东,刘振南。
最后在刘雨歆的身上多停顿了一秒的功夫。刘雨歆被他给吓了一跳,脸上的错愕震惊都来不及收回。
脑子里就蹦出一句话,真的是他——
“都到齐了。”
刘振北脸上已经有了怒气,“你什么意思?有话赶紧说,我们没功夫陪你玩这游戏。”
那丑人低低的笑了两声,脸上的浓血也跟着一颤颤的,好恶心。
“我是谁?呵呵,我叫丑奴,是刘启胜身边的丑奴。”
刘雨歆眉头紧皱,往刘振北走去。
“丑奴?”刘振北冷笑两声,“我爹身边除了刘家军,就是心月复和管家,他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丑奴,我们怎么不知道?”
丑奴收了笑声,却往那两幅棺木走去。
抬棺木的八个人瞬间一字排开,拦在棺木的前头,两手握拳,警惕的盯着这丑奴。
“站住,在上前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丑奴却不当他们是一回事,脚尖走着凌波微步,在八人间隙间闪电的穿梭。
八人齐齐低头,左右快速的摇着头,却压根没看到这丑奴的身影。
在一阵眼花缭乱后,丑奴两掌打在棺木身上。
棺木被一股力道托起,在空中翻了几个翻,最后彭的两声,砸在了已经挖好的大坑里。
那八人摇晃的身体刚站定,转身,就传来一阵猛烈狂风。一层层的泥土铺天盖地的朝两个大坑里撒去。
“啊……呸呸呸……”
八人同时弯腰朝地上吐着落到嘴里的泥土,擦着掉进眼里的泥石。
真正是瞬间功夫,这丑奴便将棺木给埋到了大坑里,手中拿着早已可好的木头,一手一个,按在了高高堆起的坟墓上。
刘雨歆看得目瞪口呆。
相比金阮‘内功’,这‘外功’也是极有震慑力道的啊——
让她这个只会柔道,跆拳道,剑术,顶多在加个现代太极的小偷盗,该怎么活?
刘振北,萧御庭齐齐变了脸色。
紧紧只是这么一个打眼的功夫,他们便已分出了高下。
便是他们几人一同上,也不会是这个丑奴的对手。
刘雨歆用食指戳了戳金阮的手臂,凑到她身边,盯着丑奴问道,“你打得过他吗?”
金阮回答得没有丝毫的犹疑,但仍是一本正经的道,“打不过。”
刘雨歆刚要朝她竖拇指,没想金阮后面还加了句,“他比金福厉害。”
一旁的金福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却没有反驳,显然金阮说得是实话。
刘雨歆在心中默念了一秒。
果然,这丑奴不是好惹的。
目光看向那丑奴,这坑也填完了,连木头上的字迹都可好了,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丑奴自从萧锦天回来的那天出现过一次后,这些天就完全消失了。
现在又来这是什么意思?
刘振东,刘振南,三夫人早躲一旁去了。知道金阮的厉害,现在又来个丑八怪,他们惹不起这些人,还躲不起吗?
那丑奴插好木头后,就往刘启胜的墓碑前一跪,咚咚咚的开始磕头。
身后将自己给理顺了的八人,虽被他给震慑到了,但还是挥着拳头朝丑奴上。
丑奴额头磕地,躲过两人朝他脑袋打来的拳头,起身。头往左侧歪了歪,又躲过三个拳头。
紧接着抬手扣住朝他左边打来的一个拳头,朝两外两个拳头撞去。
砰砰两声骨骼撞击的声音。八人全部打空,三人受伤。
而丑奴却眼皮都没眨一下,挺直腰杆,再次弯下腰,进行第二次磕头。
其他五个脸色大怒,再次朝他攻击。
“住手。”萧御庭出声喝住他们,和刘振北往丑奴走去。
那五人挥着拳头,停在半空中。虽有不甘,却仍是收回了手,将受伤的其他三个同伴给扶在了身边。
几个人怒气腾腾的盯着丑奴,一副非要将他给活剥了是的。
丑奴不受这些外界因素影响,依然朝墓碑磕完剩下的几个响头。
刘雨歆也跟着凑了上去。
身后是金阮,金福。就连二夫人也来到了刘雨歆的身旁。看着丑奴的目光有些奇异。
“王爷,他—”
“退下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萧御庭让金福给那受伤的三人疗伤。转头看向跪着的丑奴。
“你是我岳丈大人的丑奴?”
丑奴没回答。对萧御庭也完全忽视。
萧御庭到觉得有些新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忽视得如此彻底。
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他,有如此深厚的内功,定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他自认,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真如王妃所说,只怕是他带来的这些人,一起上,也只是他的手下败将。
刘振北走到他脚步站定,居高临下,“你是爹爹的人?愁人?”
不过不像,是愁人的话,用不着帮她爹爹和哥哥下葬。
刘雨歆乖乖的站在二夫人身旁,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德。惹上萧锦天这号人物,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不想在惹上另一号不该惹的人物。
虽然他跟萧锦天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本质都差不多,不该惹就对了。
丑奴道,“不,他是我的恩人。”
刘振北点头,“你跟在我爹爹身边多久?”
“两年。”两年零三个月,直到他的尸体被成王从战场上抱下来。
“他是怎么死的。”
“前朝大将军苏峰的抢下。”
“不可能。”刘振北满脸怒气,“苏峰早就被爹爹杀了,他不可能死而复活。”
萧御庭上前揉着她的后背,“北北,别激动,慢慢问。”
刘振北伸手拉开他,“金阮,看着王爷。”
金阮似乎对这种做得熟车熟轻,上前就朝萧御庭一本正经道,“王爷,请不要打扰王妃。”
刘雨歆分明看见萧御庭脖颈上的动脉剧烈的跳动了几下,可他却是微笑如兰,也真的乖乖的站到一旁,不出声了。
谁都没惊讶这一幕,只将目光放在了跪着的丑奴身上。
丑奴道,“刘启胜曾说过,苏峰是个难得的将才,当年他和先帝进攻前朝时,对他起了惜将之情,便放了他一马。只是不曾想到会在关外战场上相见。”
刘振北怒不可遏,伸手将丑奴给拽了起来,“苏峰呢?他在哪?告诉我。”
“苏峰是和刘启胜同归于尽的。尸体被他的小儿子抢了回去。你找不到他的。”
刘振北将他丢开,上前盯着他丑陋的脸,“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丑奴看着她。
刘振北冷哼一声,“爹爹打仗向来不会出错,每一步都能算计到位。纵使会出现些小细节的错误,大方向也不会出问题。又有哥哥,刘家军在,他们岂会出事。这其中定有隐情。”
丑奴点头,“刘启胜曾对我说过,他一生最骄傲的就是,他的夫人留给了他一双儿女。刘振西我自是钦佩的,现在,我也能感受到当年他说这话时眉目飞扬的神彩了。”
站在不远处的刘振东,刘振南听了这话,脸色狰狞,一口银牙咬下却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二夫人立马红了眼眶,垂下头试泪。
刘振北的脸色只刹那就缓和了,“这些自不必你告诉我,你只要将我爹爹与哥哥是如何被人害死的经过告诉我就行了。其他的,都不关你的事。”
丑奴回头看刘启胜,刘振西的棺木,许久才蹦出一句话,“……他们,应该没死。”
整个山腰瞬间失声,偶尔寒风呼啸而来,山间树林被吹得哗哗作响……
“你说什么!”
真正如炸开了的锅,有平地一声雷的气势。
刘雨歆这下,不说目瞪口呆了,简直成了呆若木鸡……被眼前这情景雷的外焦里女敕也不为过啊……
御书房
睿昌帝站在案桌前中央,双手负立,神色晦明。
刑公公端着莲子茶从外门进来,手中拂尘一抖一抖的,越过屏风,停在睿昌帝的身后。
“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给皇上炖的莲子茶,让奴才端来给皇上尝尝。”
“嗯,皇后有心了。”睿昌帝越过他往案桌走去。
刑公公垂着头抿笑一声,跟着上前将莲子茶放在案桌上,递过去给皇上后。便动手整理好桌上的奏折。
睿昌帝喝了口莲子茶,将它放在御用桌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刑公公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回道,“派出去的两百侍卫,都是穿着府尹衙役的服饰,自不会出差错。”
睿昌帝嗯了声,就没了下文。拿起一旁的朱笔,准备批阅奏折。
腊月二十五后,便不再上早朝。下面的奏折一律交到刑部手中,在转交上来。
刑公公走到一旁,仔细的研磨。墨香微浓,自带一股清香。
刑公公道,“皇上将闲王五百精兵都扣押下来,此事若是被太后知晓,她老人家定然会有异议的。”
睿昌帝将批好的奏折放到一旁,手中的朱笔一顿,“母后她老人家这些年早以佛像为伴,她不会知道的。”
“什么事哀家不会知道的?”
刑公公一惊,停下了研磨的动作,拿着拂尘往外走去。睿昌帝也眼露诧异,放下朱笔起身迎了出来。
御书房外室,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家走了进来,眉目慈祥,双目有神,两耳鬓雪。梳着雪鬓,头戴凤钗。将右手放在身侧嬷嬷的手背上,另一手捏着脖颈上戴着的长串佛子,笑着走过屏风。
“奴才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刑公公跪在屏风旁,行了礼。
“朕给母后请安,凤体祥和。”睿昌帝也停在屏风前一段,略弯腰行礼。
太后越过两人往御用案桌走去,站定,转身,这才道,“都免礼吧。”
“谢母后。”
“谢太后。”
刑公公起身在睿昌帝身边候着,睿昌帝连带微笑的上前,问道,“母后,今日可是除夕守岁,您怎上这来了?”
太后责备的看了他一眼,“皇上,哀家问你,这除夕可是个大日子,为何到此刻接近黄昏了,哀家还没看到成王的身影?你这当父皇的,就不知道提前宣旨将他给召进宫来?”
睿昌帝让刑公公去给太后搬条椅子来,被太后给喝住了,“哀家不坐,皇上,哀家在问你话呢。”
睿昌帝这才半弓着身子道,“回母后,这两日锦天都在太子行宫里头,朕还不知成王已然出宫这事,所以未来得及宣成王进宫,还望母后责罚。”
太后迟疑的看着他,转头问刑公公,“刑公公,既然成王已经在太子行宫,你为何不让人通知哀家?成王也是哀家的孙儿,去了边关五年,如今回来了,你们都不告知哀家,都不将哀家当一回事了?”
刑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太后磕了两个响头,“回太后,都是奴才的错,请太后责罚。”
太后将目光回到睿昌帝身上,“皇上,哀家常年伴佛,便当哀家是无知三儿了?”
睿昌帝脸色骤变,“儿臣不敢。”
太后轻哼了声,“皇上做过什么,哀家不过问。今日哀家只让你将成王给哀家找来。哀家回慈宁宫候着。”
说完也不理会睿昌帝沉着的脸色,扶着身边的嬷嬷出去了。
睿昌帝也跟着走了两步,“是,儿臣恭送母后。”
刑公公跪在地上,忙高声道,“奴才恭送太后。”
等太后出了御书房,刑公公立即从地上起来,走到御书房门口,朝守在一旁的两个公公瞪了一眼,手中拂尘指着他们两人,“你们两个,太后来了不知道通报吗?”
那两个守门太监很委屈,垂着头低声为自己辩解,“是太后不让出声的,奴才们也不敢违抗啊。”
刑公公瞪了他们一眼,“下次机灵点,皇上圣颜大怒着。”
两个太监抖了抖肩膀,惶恐的答道,“是。”
刑公公这才转身,脸上带着浅笑,脚步结识的走了进去。
睿昌帝一把将手中的圣旨丢到他的脚下,“按着太后懿旨,将成王宣进宫来。”
刑公公捡起地上的圣旨,弓着背退出了御书房。只是在走道上还没走远几步,就听到从御书房里头传出的几声清脆的响声。
刑公公脚步不顿,脸上挂着笑容,走到拐弯处。
那里正候着一个小宫女,姿色平庸,只嘴角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刑公公,事情都办妥当了。”
刑公公从大袖子里掏出一个绣着鸳鸯的钱袋,交到她手中,“这个拿着,里头有五十两银票;和你接着该做的事。”
那小宫女接过钱袋,朝刑公公欠了欠身,“谢刑公公,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去吧,这些天你别到慈宁宫里头凑了,免得被认出来。”
“是。”
小宫女退下来,刑公公转身看了眼周围,这才拿着圣旨,朝宫外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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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世上第一军女王》这坑,先在删了,我想大家应该知道原因的哈,依依就不多做解释了。网文界地震伤不起,依依也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