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为妃不为后 后苑危机

作者 : 月半未了

水月微与景清在皇宫内缓缓走着,时值暮秋,宫中也没什么好景致,树上落叶飘下便有宫人扫得干干净净,连那难得的秋韵之美也没了。

景清都是走熟了的路,只不过这回是被水月微牵着手,倒觉得有几分新奇,不时偷眼看她,见她回望时,便小大人般一本正经地介绍路上各宫室的名称,偶尔还会蹦出一两个简短的典故。

水月微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很配合地频频点头,偶尔故作不懂地询问他几句,其实她都有在夜间探测过皇宫的地形,一是好奇,二也是为不时之需,如今一路走过,景清虽然年纪小,对皇宫内各建筑的名称却都大致知道。有不知道的,水月微便问身后随行的宫人,便也大概都清楚了。

游皇宫后苑是必去之地,况且在那里是妃嫔集中地,妃嫔们的活动区域有限,除了互相串串宫,便是在后苑闲坐,会会面,聊聊天,联络感情或是针锋相对,诸是看各人的交情或是派系了。

景清年小体弱,却坚持不要宫人抱,走走停停到了后苑也有些累了,水月微便与他在一处亭子坐下。

亭子外有个养鱼池,水月微便让宫人拿点心来,揉碎了与景清扔着喂鱼玩。

玩了还没有半个时辰,有个宫女过来,道是德妃娘娘在秋爽轩品茶,知道清皇子与昭妃娘娘也到了后苑,特请过去一聚。

德妃娘娘上回损失惨重,怀恨在心估计是免不了的,一个月没机会到关睢宫找麻烦,这回焉知想怎样,水月微自己倒是不惧,只是身边跟着个景清,倒令她有些犹豫。

“姐姐,不用怕德妃,我会帮你。”景清凑在水月微耳边悄悄说,他自幼丧母,皇帝的教导又颇为严厉,心思故较同龄幼儿敏锐,他见水月微不是很想去的样子,以为她畏惧德妃,故而帮她壮胆。

水月微被他逗笑了,拍拍他道:“嗯,你是得帮我,我们现在可是一伙的。”

景清认真地点头:“父皇让我一定要好好对你,所以我会护着你。”

“你父皇不说难道你就不护着我了?难道你不喜欢姐姐了?”水月微故作生气。

“不是,我喜欢姐姐。”景清的小脸有些红了,眼神却很坚定。

“好孩子,姐姐也喜欢你。”水月微笑着捏捏他的小脸。

景清何曾与人这样轻松地相处过,本来他对水月微便有好感,现在更是觉得水月微很好,就算没有皇帝私下的教导,他也能接受与她相处了。

秋爽阁在后苑地势较高处,此处栽着一片红枫与银杏,红黄色交错,斑斓夺目,景色确实不错。

水月微牵着景清沿石径步步而上,宫人们怕景清累着,一路几次请他上辇。水月微俯身悄悄与他说了几句什么之后,景清便坚持要自己走路。

宫人们都知道昭妃娘娘呵斥了何福,这回也没让他跟来,何福不在,他们也不敢惹昭妃,只在心里暗暗替景清感到担忧。

水月微也不是不照顾景清,不但走得特别慢,还不时停下来指指点点景色,一大一小聊得很投机。

豆绿远远跟着,不动声色地观察宫人们的神情举止,心中却在暗暗纳罕水月微的改变。

她从到水月微身边那一刻起,水月微给她的印象便是不疯癫不成活的样子,行事常出人意料,她觉得只有无忧阁才能容得这种怪诞的人存在,当听说水月微要进宫时,她是颇为担忧,这种性子要怎样遮掩才能不让人起疑。♀

此刻的水月微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原来不正常的红月大人也有正常的一面。

有恶魔之称的红月大人很温柔地对景清说话,很温柔地掏出帕子替他擦汗,两人手拉手,宛如亲密的母子。

也可能是古嬷嬷、钱嬷嬷的功劳,看现在的红月大人多淑女,连走路的姿态也优雅了,穿着水绿色宫装的身姿婀娜动人,在满目金黄的背景里显得特别的清新养眼。

水月微与景清是悠闲了,德妃却等得不耐烦,其他在座的妃嫔没见过昭妃,也有些好奇,一众人翘首以盼,茶过几沸,才见到水月微携着景清缓缓从小径而来。

德妃从鼻孔“哼”了一声,懒懒把身体向后一倚,闭目养起神来。

众妃嫔对月前那一出或多或少都有所闻,也知道以德妃的心性为人,得罪了她必要加倍报复回来,这回怕也是要对昭妃发难,当下怀着各种心思的都有,多数却是等着看好戏的心态。

这也难怪她们,昭妃娘娘入宫仪仗隆重,现又获抚养皇子的殊荣,虽然份位不及德妃,但“昭”字的封号涵义极好,有显扬、光明等的意思,后宫妃嫔虽众,多是以姓冠份位前,连伴驾最多的韩昭仪也未被赐号,也难怪招人妒嫉。

她们与水月微又无交情,难不成还会为了她而得罪德妃,自然是旁观最好,少部分人却是跃跃欲试,想帮德妃踩一脚水月微,以讨好德妃。

秋爽轩内是诡异的静,就是添茶煮水的宫女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都知道德妃喜怒无常,一个不爽拿滚水泼人都算小事,偌大的轩舍里,一时只有水沸嘶嘶响的声音。

外面的人自不会阻挡水月微与景清,到看得见轩门时,景清突然停下,仰头对水月微道:“母妃我累了,抱我。”

水月微诧异地挑眉看他,只见他眨眨眼睛,颇为狡黠地看着她。

水月微虽然不知这小人儿想做什么,还是依言把他抱起来。

景清伏在她肩头,凑近她耳朵悄声说:“你只管抱着我,就不用向她们行礼了。”

水月微恍然大悟,不禁莞尔,也就抱着景清缓步走进秋爽轩。

德妃虽然假寐,却是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她的份位比水月微高,就算是半礼,水月微也得做个样子啊,她不叫起,难道水月微敢擅自离开,到时治个不敬之罪……

她是睡着了,也不算故意为难,所以—

正想得高兴,已听到水月微甜润的声音:“德妃姐姐,皇嗣在手,恕妹妹就不行礼了。”

抱着人怎么行礼?又或者是谁敢受清皇子的礼,那可是皇帝元妃所出,虽然太子妃命薄,在皇帝登基前便去世了,皇帝一直未追封她为皇后,可也从未立后,可在臣民眼里,当年太子妃生的景清如今便等于中宫嫡子,在座的都是庶母,按大瑞律,嫡子是无须向庶母行礼的。

所以水月微也不管德妃怎样想,抱着景清,笑盈盈自管寻了个座位坐下,还客气地对各位妃嫔道:“你们也无须行礼,本宫最烦拜来拜去的这套虚礼,多麻烦啊,感情好就用不着拜,感情不好拜着的时候指不定咒上座的早点死,又有啥意思呢。”

徳妃本已恼怒她的无礼,此时蓦然睁开眼睛,喝道:“本宫坐着上座,你是咒本宫早点死吗?大胆昭妃,竟然公然口出恶言,行诅咒之事,本宫代管六宫,若不罚你何以服众?来人!拉她下去掌嘴。”

早有人等着吩咐,当下便从旁出来几个宦官和粗壮的宫女,欲上前来拉水月微,景清急了,大喝了一声:“谁敢动孤的母妃,孤要诛他九族。”

小小孩童的话颇有气势,加上他又是唯一的皇子,如同储君身份,宫人听了这话,一时都有几分畏惧,不敢上前去。

德妃见宫人惧怕,冷声喝道:“没用的东西,不过一黄口小儿,说的话如何能作数,快抱清皇子下去,好让昭妃这个罪人受罚。”

景清听了这话,双目怒瞪想上前的宫人,心道他们敢前来就吐他们唾沫,他小小人儿,自幼养尊处优,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反抗办法。

宫人们有些犹豫,他们再大胆也不敢硬抱走景清,万一景清到皇帝那儿告上一状,他们也是吃不着兜着走,弄不好还要掉脑袋。

水月微感觉到景清小小的身体有微微的颤抖,她搂紧他一些,安抚地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不必紧张害怕,对着这样的局面,她面上若无其事,还带着淡淡的微笑,镇定自若道:“如果本宫有罪要罚,在座诸位也有罪,德妃娘娘更是罪大恶极,当诛。”

听到水月微这样说,徳妃更是觉得她嚣张,一拍案几怒道:“胡说八道!本宫何罪有之?你犯了错不思悔改,还胡言乱语诬陷本宫,按律当关暴室。”

众妃嫔打了个冷噤,暴室啊,进去了不死也得月兑层皮。

水月微哈哈一笑:“在座如此多的罪人,怕是暴室也关不下。”

“昭妃娘娘不要乱说话,我等不过今日才见面,娘娘从何处认为我等有罪?”一位穿樱草色宫装的女子说道。

“请问这位妹妹是哪一宫的?请恕我不识。”水月微笑吟吟问,这位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很标准的一张鹅蛋脸,长眉入鬓,凤目樱唇,眸如秋水,有种端庄娴静的美。

众人见水月微丝毫不见害怕,反而是有恃无惧的模样,一时都狐疑不已,樱草色宫装的女子温婉一笑:“我是凌霄殿的唐思婉,蒙圣恩得授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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