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时,因嘉陵江古称渝水,便改江州为渝州,此名历时500多年,重庆之简称“渝”即渊源于此。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公元1102年,重庆地方官借山水之利图谋叛乱,被宋徽宗命人拿获斩首,改渝州为恭州,要巴人学得恭顺一点。南宋时宋孝宗之子赵惇封地在恭州,为恭王,后承帝位即宋光宗。先封王,后登极,双重之庆,1189年改恭州为重庆。除此之外另外至少还有两种说法。一是光宗继位时,太上皇和太上皇太后均健在,并亲临庆典,故称重庆。二是重庆介于绍庆一今彭水县和顺庆一今南充市之间,因而得名。
唐宋以后,长江水运日益发达,重庆已是长江上游和嘉陵江流域的物资集散地,与长江中下游商业往来尤为密切,生意之盛已不是四川别的城市可以相比的了。明洪武初,戴鼎将重庆城墙改砌石城,“高十丈,周长十八里”。取九宫八卦之意,筑十七门,九开八闭。朝天、东水、太平、储奇、金紫、南纪、通远、临江、千厮九门大开,其中八门是商业码头。翠微、金汤、人和、凤凰、太安、定远、洪崖、西水八门紧闭。清光绪二年,即1876年,清政府和美国签订《烟台条约》,准许美国派员到重庆筹划通商事宜。光绪十六年再订《中英追加条约》,将重庆正式辟为商埠。光绪二十一年,《中日马关条约》又同意日本划重庆南岸王家沱为日本租界,重庆成为通商口岸。
1879年,宜昌到重庆间的轮船通航成功,川江只走木船的历史宣告结束。
长江将要走向世界。
长江自东流入海之日的那一时刻起,便早已走向世界了。
帝国主义对海洋的开发与瓜分,在炫耀武力和积聚资本的驱动下,英国人、曰本人显然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要来开发长江了。历史学家不得不面对着这样的历史困惑:长江水运兴隆繁忙地进入近代和现代之际,经济也有明显发展之时,却正是中华民族陷入危机的蒙羞年代的开始!“众水会涪万”的“涪”是涪陵,万即万县。
涪陵位于乌江汇入长江之口的西侧,产涪陵榨菜,是川东重镇。涪陵城上游约1公里的长江江心,有一道狭窄的天然石梁,名为白鹤梁。相传,北魏有修道炼丹闻名的尔朱真人,云游名山大川,来无影去无踪。忽一日在四川合州街头摆摊出售长生不老之丹,每一丹12万银。合州刺史想买,尔朱真人道:无吏不贪,刺史银多,一丹120万银。刺史大怒,言其价格不公。尔朱真人反讥说:乞丐成群,民不聊生,尔为刺史日进斗银,公乎?刺史大怒,差人拿下,装入竹笼,扔到了长江里。真人浮江而下,至涪陵石梁,为一渔夫网里捞得,在后背连击数掌,醒来,两人义结金兰,石梁前便成了捕鱼、修炼、畅饮之地。一日酒酣,尔朱真人说“不如归去”,取出两粒仙丹,和渔夫共举杯,置仙丹于口中,一饮而尽,招手,有两只白鹤飞来,两人骑鹤而去。浪打石梁,鹤鸣声里,都是: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长江上游河道中,可以说石梁遍布,这是太古年代地质运动或是长江穿凿时的遗存,是河道不必太干净、只要无碍畅通而水击卵石别有妙处的证据,属普通之物。涪陵白鹤梁的不同凡响处,在于它是古代留下的一个水文站,它告诉我们:在唐朝时,便有人在这里观察水文记录水则了。
白鹤梁东西长1600多米,南北宽仅10米至16米,坚而硬的砂岩为表层,整个石梁岩面平整,是流水千百万年的打磨之功,与江流并行,呈14.5。倾角向江心斜出。石梁背高出低水位仅2米,常年沉浸江水,只是在最低水位时才显露真容。其时,长江主槽在白鹤梁之北,水深流急,浪迥峰危;而石梁之南却水如明镜之平,人称“鉴湖”,渔翁停船弄笛,旅人泛舟望鹤,古有“鉴湖渔笛”之称,或曰“白鹤时鸣”,为涪陵八景之一。
涪陵白鹤梁之所以必须载入长江传记,却是因为它的石鱼和题刻,或者说这是1200年来,我们的先人以远胜今曰语言的符号,镌刻大江波涛的史诗片断。
不仅是曾经观测长江,曾经记录长江,更重要的是:它以几乎完全隐没的方式提示着,一条江和两岸人类社会以及大地完整性的关系。
白鹤梁上已知的石刻鱼图共有14尾,石刻题记164则,其中既有鱼图、鹤图、观音像,也有诗词、题记,是世界上堪称无匹的古代水文杰作宝库。在石刻鱼图中,除一尾为立体浮雕外,其余13尾均是平面线刻,大者长1.5米,小者为3米,最古老的一尾刻于唐广德元年即公元763年前。双鱼图为南宋时杰作,清康熙时涪州知州萧星拱重刻。双鱼首尾相随,溯江而上,各有姿态。游在前面的一尾长100厘米,宽28厘米,全身36片鱼鳞,口衔莲花,习惯称之为莲花鱼;游在后面的一尾长105厘米,宽27厘米,也是36片鱼鳞,口衔灵芝,人称灵芝鱼。经过水文科学家反复实测:双鱼之鱼眼睛所处水位在海拔37.9)米处,唐代石鱼鱼月复高度为海拔137.86米,这两则数据与现在涪陵水文站选用的“水尺零点”高度十分接近,如果不是对每年最低水位作长时期观察研究、分析比较,就不可能把石鱼水位标志刻定得如此精确。
就水文科学而言,我国古代的水准巳经非同一般,最难能可贵的是石梁刻鱼的表达方式,梁在江中,鱼刻石上,流水游鱼,息息相关。使自然科学知识腾跃干涛声浪花中的丰富想像,更教人叹为观止!这三尾作为水文标志的石鱼,均刻于白鹤梁中段靠近平均最低水位处,露出水面的机会甚少,轻易不以真面目示人。当地民间有“石鱼出水兆丰年”之说。南宋《舆地纪胜》卷174记载说:石鱼“三五年或十年方一出,出必丰年”。此种说法有没有道理,远的很难求证,仅以1953年、1963年、1973年、1983年、1993年的石鱼现身、五谷丰登的现实而言却可以为证。因而,每逢此时,农民便奔走相告,江边人群如潮。这一年,算是丰收在握了。至于为什么,人们很难说得清楚。古人也聪明,只是实录而不加发挥,便有了石鱼出水日期、尺度、情景的诗文题刻。唐宋元明清历代皆有,纵横交错于石梁上,共164则,宋代最多,约100则,总字数约在3万左右。如北宋吴缜“元丰九年(1086年,笔者注,下同)岁次丙寅二月七日江水至此鱼下五尺”,黄庭坚“元符庚辰(1100年)涪翁来”等等。题刻之人皆非等闲之辈,倘论书法,颜、柳、赵、苏、黄各家皆有,篆书、隶书、行书、草书、楷书均是上品。
白鹤梁石鱼、题刻记录了1200多年来长江的重要水文资料,这一笔笔流水账中最宝贵的,是唐代以来72个年份的长江上游枯水资料,表明:长江之水丰也有期、枯也有时,每三五年便发生一次枯水,十年或数十年出现一次较大的枯水,大约每600年出现一次极枯水位。
紧邻长江北岸的丰都,本来是一处叙述灵魂的小城。自古以来的传说称,长江沿岸的人死后,都要魂归丰都,其中的一个原因是:灵魂为了转生再世离不开水。
灵魂好比一粒种子,湿漉漉以后才能发芽。♀
不过,只要走进丰都鬼城便明白:除了传说中的汉朝平都山上隐居的阴长生、王方平,后人把这两个姓连结成阴王,以后又演义出“阴间之王”外,鬼城的所有气氛都是由人造的建筑烘托的。自武则天下令在平都山造仙都观之后,历代所建寺庙达70多座,设计了阎王殿、奈何桥、鬼门关、望乡台、阴阳界等系列冥曹地府大观,使人望而生畏。途经丰都的长江船只,只敢停泊在江心,1949年丰都县城约一万人,其中1000多人以鬼魂阴间之业谋生。进人本世纪80年代后,丰都鬼业更是畸形发展,一切均已变成赚钱营生了,关于灵魂的叙述已经荡然无存。
江水自丰都而下便是忠县,古称忠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江畔古城。周朝时属巴国领土,秦代为巴郡所辖,汉代设临江县,唐朝贞观八年因这里自古出忠良,赐名忠州。
忠州有玉印山孤峰拔起,如天外来客,当地有民间传说称:极远极远的远古,宇宙天崩地裂,支立苍天的四根大柱子全部折断,天坍了,天幕四分五裂,天河奔泻而下。拴着大地的粗麻绳也断成几截,山与土纷纷陷落,大难临头,众生嚎哭。这时候,化育万物的女神女蜗娘娘先降伏了一只大龟,以四只巨爪握住了地,撑起了残破的天。然后从太上老君处借来八卦炉,炼五彩之石,七七四十九天后,炉中似有彩霞飘出,光华夺目。彩石炼成,女蜗便将天上的残破处补上,顿时有霞光和彩云,女娲这才松一口气,笑了,她一笑便生出两个酒窝,从酒窝里落下几滴玉液琼浆,断断续续的江水便也接上了。女娲把八卦炉捧还给太上老君后,手里还剩下一块五彩石,想在长江边上留一座山,不知放在何处合适,太上老君拂尘一指:西有峨眉,东是三峡,此处正好。女娲便把彩石抛下,落在忠州石宝镇后那块平地上,四壁如削,形如玉玺,后世之人称之为玉印山。
玉印山上有石宝寨。玉印山的来历是传说,石宝寨的建筑却是史实。依山乘势,山岩是基石,但总因传说广播,石宝寨的氛围便有了神秘气息。人可以活在现世中,人也可以活在神话里,倘能两相融洽,是不是能活得更好一些?
早先玉印山顶只有一个小庙,上山下山只能脚踩石梯,手攀索链。清康熙年间始建石宝寨,嘉庆年间乡人筹资决定拓宽石级,添加栏杆,扩建庙宇。嘉庆二十四年即公元1819年秋天,正式施工在即,诸多方案却难以定夺。要想在玉印山顶造层楼与飞阁相结合的建筑,外表壮丽,层楼实用,既给人天上仙阁之感,实则又是人间家园,实在不知从何下手。第八天清晨,工匠中的一位白发长者踏露来到山巅,苦思良策时,忽然看见一只山鹰展翅盘旋在玉印山前,依山势而飞,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或者在绝岩上稍息,或者于平台前漫步。工匠大喝一声:有了!那一只山鹰便也跃过峰顶,飞往朝晖深处了。最后议决:依山取势造亭阁,群楼冠于山顶,内辟盘旋而上的云梯。于是便有了中国古建筑中至今仍独树一帜的石宝寨建筑艺术。
沿石宝镇古朴的长条石板路到玉印山脚,林阴覆盖下的路尽头,是一个石牌坊,上书:
必自卑。
牌坊背面,又有四字:
瞻之在前。
过得牌坊不远,便置身在石宝寨下了。
寨门背北向南,通高七米,砖石结构,门楼正中立书“小蓬莱”,横书“梯云直上”。进得寨门,抬头望去,三方四角的塔型建筑,依悬岩,衔石木,一榫一缝,巧夺天工,重重叠叠十二层,寨身通高56米,石梯曲廊,盘旋而上。
望江台修建在凌空横出的石峰上,三面虚悬,一壁连岩,凭栏纵目,大江东去,千百年来人们歌之颂之慨之叹之,它几曾顾得?几曾眷恋?不闻不问,我行我素。
怀抱渺小,真正的伟大源源不绝地流动着。它永远不会停足、挥手、倾听欢呼。化生万物而从不索取万一,来自极高,而奋不顾身向下,所去何方是无疑的了。两岸有多少饥渴的小河、小草、小鸟与小孩正嗷嗷待哺?
只有流动。
只是流动。
作为长江的存在方式,流动在亿万斯年不可替代的流动中,流动着生命的广大和美丽。
倘若连水的流动也不能激活我们的灵感和想像,那就真正是心灵枯槁了!从望江台回望上方,有石梯与第10层楼阁相连,可以直接登上12层楼台。也不妨回到第7层,一步一想,拾级而上。
12层楼阁下是石宝寨之顶,一处巨大石坝平坦如砥,约有1200平方米。古刹兰若殿就在这石坝上,兰若殿又名绀宇宫,门额上刻有“绀宇凌霄”四字。
兰若殿前鸭子洞,洞口朝上深不见底,曾有人将一只鸭子做好标记后放人洞中,稍待片刻,听得有鸭子叫,只见那只鸭子正在长江里扑翅戏水,“嘎嘎”地呼唤同伴。
兰若殿后殿有流米洞,洞口只有酒杯大小,传说这洞为天然生成,每天有白米从洞口流出,不多不少,刚好够寺内和尚吃饱,倘有游僧挂单,这洞口的米便会多流出一点,然后便适可而止。和尚们自此便不再勤劳,垦出的土地也荒芜了,还嫌洞里流出的米太少,于是便施以斧凿,把洞口开大,妄想流出之米大把大把,可以担到石宝镇上发财。哪知道,洞口凿大之后,不再有米流出。饿了三天,只能喝水维持生命,无计可施之下又重新垦荒种地,或者化缘,才得温饱,寺中和尚一个个都很精瘦了。世人曾经出过一联求对下联未果,这一联是:
兰若殿后来有不流米洞。
唐元和十四年即公元819年前后,白居易被贬任忠州刺史,供职三年。当时忠州有二月节风俗,村人蜂拥至江边,老人坐竹席,年轻人敲鼓奏乐翩翩起舞,然后饮家酿春酒。酒味醇甜清香,却不烈,久饮之后才微有醉意。白居易和当地的老人坐在一起,用空心藤管插进酒坛,围坐吮吸,俗称“咂酒罐”。白居易有诗记道:“白云落梅浮涧水,黄梢新柳出城墙。闲拈蕉叶题诗琢,闷取藤枝饮酒尝。”忠州城东山坡上,是白居易当年种草种树朝夕散步之地:“朝上东坡走,夕上东坡走。东坡何所爱,爱此新成树。”到北宋时苏轼贬官湖北黄州时路过忠州,凭吊白居易遗迹,其时东坡已经荒凉,苏轼恋恋不舍,是为惺惺相惜也,从此号称“东坡居士”。《容斋随笔》说:“苏公谪居黄州,始自称东坡,详考其意,盖专慕白乐天而巳。”人有遗踪,水不留迹。
长江过忠县而下便是川东门户万县了。万县古称羊渠、浦州、南浦、鱼泉、安乡,北周时置为万川郡,唐贞观/、年改为万州,明洪武六年降州为县称万县至今。
众水既汇,万县乃万水之县,很快便是“瞿塘争一门”了。
其实,群山环抱之中的万县,也是万山之县,而体现着众水之流的却是一条发源于梁平峻岭中的小溪,从北向南妇妇不息纵穿城池,且层层跌落,形成瀑布飞流。三马路外天生桥,瀑悬三重,浪挂石壁,水击古岩,如拨琴弦。青石板上有“石琴响雪”的题刻。
万县西北是天城山,峭壁危立,仅有寨门一线可通,相传是刘备屯兵之地。♀西山太白岩绿意浓郁,层林叠翠,是读书胜地。万县人说,李白曾在这里饮酒下棋,故称太白岩。翻看《万县县志》,记有李白“大醉西岩一局棋”的轶闻,残局如何,无可考证。清代诗人陆矶来游,挥毫题壁:“树梢高处露瑶宫,梯石层岩曲折通。一道红栏新补景,春游宛在画屏中。”公元1101年二月间,黄庭坚路过南浦,太守高仲本慕名相邀作西山之游,并求墨宝以记林泉之胜,黄庭坚欣然应允写《西山记》,后人勒石,遂有西山碑,21行173字。
云阳距万县港64公里,与张飞庙隔江相望。
云阳最早以制盐出名,县城之北有云安镇,便是曾经驰名全国的云安盐的产地。自秦汉时期始,云安就开始熬盐,秦砖汉瓦云安盐,都是那一个时代的骄傲。
建于1700年前的张飞庙,坐落在长江南岸的飞凤山麓。买舟处的渡口名铜锣渡,1000年矣,人称古渡口,舍舟登岸是石梯古道,张飞庙就在眼前了。
张飞,蜀汉名将,河北人,遇害时在川北阆中为巴西太守,云阳乃川东之地,何以有张飞庙呢?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即公元219年,关羽败走麦城一命呜呼,驻守阆中的张飞悲愤不巳,下令三日之内备齐白旗白甲戴孝出征,为关羽报仇。部将范疆、张达要求宽限时日,张飞不允,捆在树上打了40军棍。两人心怀不满,商议杀张飞而投东吴请赏。是夜,张飞醉卧帐中,范、张二人人帐行刺,却见熟睡的张飞依然怒目圆睁,钢刀已经放在张飞的脖子上却不敢下手,朦胧中张飞觉得颈上似有蚊子叮咬,梦呓道:“二哥,小弟报仇来了!”拍下一巴掌,顿时身首分离。范疆、张达用麻袋装了张飞首级,星夜乘船顺嘉陵江南下赶赴东吴,到得云阳铜锣渡口,又听说东吴巳派人向刘备求和,便将张飞的首级抛人江中,远走他乡去了。是夜,铜锣渡口有老渔翁张灯打夜鱼,连下几网竟然网网皆空,再撒一网却沉甸甸地捞出一个人头来,渔翁以为不祥,将人头抛回江中,连忙调转船头想驶回渡口,哪知这人头始终围着小船打转,缠绵不肯离去,渔翁不知所措只觉得眼冒金星,却看见张飞首级满面泪痕地立于浪头求告:“我立志匡扶汉室江山,请你老人家别抛弃我的头颅,只要是蜀地,随便把我埋下可也,九泉之下垂泪相报!”渔翁惊醒,捞起张飞首级,抱于怀中回到岸上。置酒,焚香,葬于飞凤山麓。
从此,张飞死后便身在阆中,头在云阳。
倘若经过铜锣渡口的船只顺风顺水,这里的船工便说是张飞的神灵一路保佑,几声号子一喊,就是奉节了。
奉节古为夔州路,是巴族人的聚居地之一。有史学家认为,在巴国被秦最后灭亡前,这里聚集了整个巴族的幸存者,他们退却到这里后誓不投降背水一战,全部壮烈牺牲。不仅灭门而且灭族,据此推断,参加这一对巴人而言最后的民族保卫战的,是所有的男女老少,而失败之后的被屠杀更使这一英雄善战、能歌能舞的民族彻底消亡!这就是历史学家争论不休的“巴人消失之谜”的一种猜想。而考古发掘又证明:早在新石器时代,今奉节一带便是人类最初的家园之地,巴人是不是华夏原始先民中较早的一支一族呢?
这是一处地形奇特、风水极佳而又活跃着、交织着人类活动与神话传说的土地。
我们只能寻觅历史。
历史不会寻觅我们。
秦汉时,这里改称鱼月复县。这个奇特的地名的来历,有着一段动人的故事。
战国时,屈原被诬陷而怀才不遇。当秦国进犯楚国兵临郭都城下时,屈原怀石而投汨罗江自杀了,汨罗江有神鱼,目闪金光,鳞有五彩,破浪前进时,其水声如歌如吟,似《九歌》、《离骚》之声。当屈原沉入江底,神鱼便嘴衔其襟,从汨罗江游经洞庭湖进人长江,再溯江而上要把屈原的遗体送回秭归故里。先有江上渔夫发现,然后长江两岸的百姓纷纷涌到江边,为屈原哭,神鱼也不觉黯然泪下,泪水模糊了视线,过了秭归还往上游,一头撞到了瞿塘峡的滟澦堆才掉头回程。
神鱼从瞿塘峡回游之地,后来便改称为鱼月复县,或干脆简称鱼月复。
蜀汉章武二年即公元222年,刘备兵败,退守鱼月复,改名永安县,优患成疾,自知不起,便托孤于永安宫,白帝城托孤却是流传之误或小说笔法了。白帝城缘于西汉末年公孙述镇守川东峡口时在此筑城,并以白鹤井内有白龙献瑞之兆而称帝,号白帝,后为刘秀所灭,白帝城名却流传于世了。
唐贞观二十三年即公元649年,又改称奉节县,隶属夔州府,为府治所在地,后人便往往忽略了奉节县名,而称之为夔州、夔府。
四川之名得自“川峡四路”,其中一路便是夔州路,为历朝历代四川的门户,白帝城为诸多古迹之一,在县城以东7.5公里,瞿塘峡西口。
在奉节,瞿塘峡的激浪与涛声,已经相望相闻了。
这里是兵家必争、文人荟萃之地。三国吴蜀大战自不必说,李白、杜甫、刘禹锡、白居易、苏轼、黄庭坚、范成大、陆游、杨升庵、王士祯等等,都先后来到奉节,留下了各自的诗篇。
古城旧路,江畔小道,那些仗剑持刀者,那些踽踽独行者,脚印重叠着脚印,后来又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而去,汇入江流,将要进入三峡在岩壁上碰撞。
征战挞伐,一时胜败。
天工开物,文章万古。
源头以降,汇聚了千流百川的长江集结在四川盆地时,可谓粗壮宽阔、浩浩荡荡、气象万千了!面对长江的流动,因着风涛滚滚而生出的绿意秋兴、家园兴衰,已经使长江不仅仅是流水的长江,而且还是文化的长江、历史的长江。
长江变得沉重了,尽管浪花仍然轻盈,涛声依旧。
所有唱给长江的赞歌,对长江又有什么意义呢?它之所以仍然是有意义的,只是说明了人类曾经拥有的良心以及对江和水的敬畏感激之情。在这之后,人类活动中的贪婪自私所带给长江的苦难,却真如长江之沙了!长江依然是长江,它的流出的使命即便在因它而有的天府之国,也只是路过而已。它要穿过巫山,凿通三峡,它要为华夏大地留下一条最惊险、最壮美、最值得自豪与回味的长江三峡。
啊!长江,我们的荣耀是你赐与的,因为长江而拥有新生命的石头,也是美仑美奂的呀!关于长江以及任何流水的思考,都会指向神秘、神圣。
奉节白帝城头随长江之水东望,三峡大势尽收眼底:千川百流汇聚于四川盆地,滚滚长江奔涌向东时,遇到了巫山的阻挡。长江东流的使命是不可逆转的,山水各不相让,于是便碰撞,便击打,水乃至柔山为至坚,好像是水流万转山石动’其实长江之水似刀似斧,前仆后继,裂石劈岭,横切巫山,千百万年后,三峡出矣!这是何等漫长岁月里,流水面对着山岩的深切与撕咬啊!三峡形成的过程是人所不可思议的,因而三峡的神奇壮丽也是难以形容的。
三峡,那是天赐中华民族的、可以无穷无尽地感觉与想像的神圣峡谷!从地质学的意义上说,三峡的出现也许是多种因素促成的,当一次又一次造山运动引起的抬升与塌陷大体稳定之前,湖北西部的古长江,便开始朝着四川盆地伸长溯源了,其时巫山山脉还没有现在这样高,有天生的峡谷及断裂,但水与水之间并不连接,阻碍重重,溯源之路当然是艰难的。只是当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之后,全流域地面普遍上升,这时的地貌轮廓已经和现在相似,地形成为西高东低。往昔伸向四川盆地溯源的古长江,巳经沟通了四川盆地的水系,曾经徬徨的流水不再徬徨,因为大势已定。
从东向西流去的古长江的使命结束了。
但,我们不能据此说一条新的长江诞生了,长江里流动着的还会有当年之水,我们只能说长江的流向最后确定了,有趣的是它与古长江完全背道而驰。此外,长江源头的抬升也是有着决定意义的,没有源头的高度哪有长江的长度呢?
巫山不是石板一块的,三峡的雏形在古长江时代很可能已经形成,首先是因为地质运动所产生的巨大地质营力,是断断续续的断裂与塌陷。最终使三峡成为三峡的是古往今来的长江水,它们先是被隔断着,后来为了连接便只能凿通,这里的水与那里的水是怎样呼应的呢?连接和溯源纯属偶然还是大地的着意安排?
我们不必忙于得出结论,在现买生活中指出如下一点便足够了:关于长江以及任何流水的思考,都会指向神秘、神圣。
现在我们来看三峡。
三峡是瞿塘峡、巫峡、西陵峡的总称,它西起四川奉节白帝城,东至湖北宜昌南津关,包括大宁河宽谷与香溪宽谷,全长193公里。
三峡集中体现了长江的雄奇壮丽、鬼斧神功,也是万里长江风光最为旖旎迷人的一段。北魏鄄道元在《水经注》中传神地写道: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嫌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舟离奉节,东行5公里,叩夔门而人便是瞿塘峡了。
瞿塘峡位当三峡西首,至巫山黛溪,峡长8公里,最窄处不足百米,是三峡中距离最短、航道最窄的一峡。
三峡的自然风光各有特色,概而括之为:“瞿塘雄、巫峡秀、西陵险。”瞿塘峡,好一个“雄”字了得!地形之雄也,锁全川之水,镇巴蜀咽喉,汹涌澎湃,前呼后拥,所为何来?“瞿塘争一门”也!巍巍赫赫,锁钥一线,似封似闭,如开如合。
山势之雄也,刀切斧削,断崖欲坠,陡似城垣,岌岌可危。有道是“赤甲白盐俱刺天,闾阎缭绕接山巅”,“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
水情之雄也,已出川将进峡,波重波浪叠浪,“瞿塘嘈嘈急如弦,洄流溯逆将覆船”。载浮载沉,樯倾楫摧,寻常事耳!惟涛声大响不分昼夜,“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
瞿塘峡人口处有双峰欲合,如门半开,名夔门,又称瞿塘关。北岸的山叫赤甲山,是古巴人赤甲军屯扎之地。当初升的太阳照射赤甲山顶的时候,山嘴尖尖似一个红艳艳的大蟠桃,因此又称“桃子山”。南岸的山峦由石灰岩组成,日光下和月光下均会泛出明明暗暗的银辉,仿佛是由晶盐堆砌而成的,名作白盐山。赤甲白盐,隔江相望,一个盛装一个素缟。
进人峡口,旁顾左右,满目是山。那山势上悬下削,壁立对峙,就这样厮守着,谁也不会前进一步或者后退一步。抬头仰望,苍穹如线,游云缭绕中的两岸山峦只看得见利刃似的山尖,奋力向上直刺蓝天。峡谷的束放之下,坠落时船和人不知要跌往深渊何处,而怒涛狂卷又会把你举向九天银河。对于长江之浪是可上可下,上则天关下则地窟;对于踏浪之人是既不敢上也不敢下,天堂也不想去,地窟也不想去,只是人在三峡,身不由己了。
铁锁关在瞿塘峡北岸。
瞿塘峡口,草堂河与长江交汇处的一方大石盘上,有两根残存的铁柱,便是铁锁关冷冰冰的遗迹。在古代,倘若边关吃紧,硝烟燃起,铁索横江,川东咽喉立即锁闭。唐代以前,这里就开始设置铁锁,宋朝景定五年,即公元1264年,宋将徐宗武“于白帝城下岩穴,设挡江锁七条,长二百七十七丈五尺,五千一十股,又有铁柱,各六尺七寸”,这是瞿塘峡铁锁封关最严密的时期。安装与设置的工程极其浩大而细密,七条铁索如何拖拽过江、动用了多少船只与能工巧匠,均不见记载,我们只能望关兴叹。
南岸有粉壁石刻。
横延千余米的大青石一平如抹,光滑似玉,当地人称粉壁岩。粉壁岩上有各种字体的书法石刻,各有风采,因而又称粉壁墙。从船上遥望,最为醒目的有清代张伯翔所书“瞿塘”二字,一字五寸见方。刘心源的“夔门”二字为隶书,古风淳厚。近人冯玉祥所书为“踏出夔巫,打走倭寇”。以书法和文献角度观之,最珍贵的应是《宋中兴圣德颂》碑,这是罕见的巨型壁碑,高约4米,宽近7米,为宋高宗、宋孝宗歌功颂德,重要的是书法卓绝,石刻精湛,是三峡中的摩崖奇珍。
要细细地品味“摩崖”这一词语,人和自然的接近有时是惊心动魄的,而把精美的人类的艺术,精雕细刻于危崖石壁,这是创造中之大者,是人对自然的借重与奉献,也是天人本可合一的惊险的证明。
在三峡,你会发现大自然的每一个**部都是完整的只要人不去任意践踏破坏。粉壁岩一带,藤萝盘结、野花莫名、石乳倒挂、珠泉飞落。它们各自**地存在,又互相作为陪衬,草因水长,石因泉润,藤萝护卫,石壁安然。间或有峡中飞鸟来访,一阵啼叫扑翅而去。其间有一根石钟乳长有20米,圆径6米,突出如凤凰,上方刚好又有清泉从一堆蜂窝状石乳中流出,维妙维肖地告诉人们:石能渗水,石也饮水。
凤凰饮泉之上是孟良梯、盔甲洞。
所谓孟良梯其实是古代残留的栈道遗迹,但三峡的雄奇险丽成了人们的自由想像之地,因而传说为宋代名将杨继业被害死后,尸骨又被悄悄运至瞿塘峡的山岩顶上,孟良闻讯而至,夜入瞿塘独驾小舟想把旧主的遗体运回去,便攀岩而上开凿悬梯,是为孟良梯。盔甲洞在孟良梯的最高处,雄踞天外俯视江涛,据说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曾经把一套金盔银甲藏在这里,因而得名。中间还有个倒吊和尚,假装鸡叫把孟良吓跑,待发现后孟良将其倒挂在悬梯之上,时间一久肉和尚便成了倒吊的石和尚。
三峡并非杨继业、穆桂英的征战之地,也从未涉足过。一处大自然的美妙去处,总是附丽着更多的由人编撰的美妙传说,我不知道如何解说此种现象,姑且名之曰:环境集合效应。
美的总是在呼唤美的。
从大地出发,集合各种各样的美,那是人类的黄金时代。
1958年的发掘证实:盔甲洞里无盔甲,但发现了古代巴人的柳叶剑、铜鞋、木梳以及悬棺和古代巴人的颏骨。巴人曾经在三峡建立了自己的家园,巴人的文明程度与同时期的楚人相比绝不逊色,这样的盔甲洞是巴人在楚人进犯之下的战斗据点呢,还是墓葬之地?巴人已去,巴穴还在。
与孟良梯遥遥相对的是风箱峡,它的陡峭山岩通体呈黄褐色,给人以曾经烟熏火燎之感。岩上有几条竖直裂隙,宽窄不一,深浅各异,裂隙之中隐约可见错落重迭的长方形木匣,酷似风箱。这里的山民坚持说这是大木匠鲁班存放风箱之地,否则怎会叫风箱峡呢?1982年7月,笔者第一次走访三峡,在大宁河畔听船工说,就在1971年还有三个神仙,分别化装成驼子、跛子、秃子,飘飘然登上风箱峡,取走了风箱中的宝物。几经周折,最后核准的情况是,有三个采药人以非常绝技一索凌空、攀岩溜壁,采得神奇药草之后又心生一念:何不看看鲁班的风箱里究竟存有何物?便将风箱取走然后打开,原来还是巴人悬棺,棺中有骸骨及少量的殉葬品0传说不仅存在于古代,也存在于现代;神仙不仅显现于历史,也显现于未来。
风箱峡同侧的绝壁上,刻有“天梯津鍊”、“开辟奇功”八个大字,这是对瞿塘峡栈道真诚而省俭的赞美。白帝城至黛溪的航道因为滩多水急,木舟很难通行。一到洪水季节,禁航已成为千百年的惯例。清同治、光绪年间,三峡当地农民曾有惊天动地之举:在没有烈性**和施工机械的条件下,攀绝壁,临激流,一凿一钎,开出了这条凝结着血汗的栈道。地方志记载说,栈道开成之时,路面宽阔,又险又奇,行人走路自不在话下,还可以车来马往,就连夔州府官员的八人大轿也能通过。
绝壁古栈,因为风吹雨淋岩石风化,至今只剩下尚为完好的路基,但与古栈道相关的景观和民间文化,依然在流播。古栈旁边,有一深幽曲折的大石洞,从洞口往里走,有关隘七重,山民称之七道门。过一门便是一个洞天,怪石嵯峨,千姿百态,上有滴泉下有细流,宽阔处如广场,狭窄处只能向壁而立不能蹲坐。洞中有泉,时流时断,水清冽甘甜,掏而饮之实在是人生莫大享受。这个大石洞想来是古栈道上肩挑重担或背篓如山的脚夫歇脚之地,可以暂时卸下重担,并饱饮甘泉,也许正是这些艰难困苦的劳动者创造了“圣姥泉”的神话:天上有善良仙婆名圣姥,她看到栈道上负重奔波者劳累饥渴,便开通圣水之泉,当脚夫们汗流如注时只需说一声“渴啊!”那泉水便会应声而流,喝够了,圣泉便会自然停止。瞿塘峡两岸有多处时流时停的泉水,它是源远流长而水源又时断时续的地下水,书上的名字叫“间歇白”当船出瞿塘峡东口,回首西望,时当风清月明之夜,有兀立的孤独巨石如犀牛站在山顶,翘首向天,是为“犀牛望月”。江水又东,迎面望见南岸有一处小镇,即是大溪镇,镇西有一条默默无闻的季节河注人长江,水流不大,却也一往情深,只要是有水的季节就涌人长江。当这一条季节河水落石出时,河水很浅了,却色青如黛,故称黛溪;当夏季水涨却也一样汹涌浩荡,势若大河,故又名大溪河。河畔有镇,因河得名,为大溪镇。这是一个娴静而散淡的小镇,时间的脚步在这小镇的小巷里似乎也放慢了很多,人们从事农耕和捕鱼,过着简单而悠闲的生活。
不过,正是这样的氛围恰好给出了大溪镇周围地底下的信息:这里是古老的文化遗存,这里有古风相沿相传。
大溪文化的年代约为公元前4400年至前3300年,社会经济生活以稻作农业为主,辅以渔猎、采集,已经有了制陶业,白陶和薄胎彩陶具有相当高的工艺水平,房屋建筑分为半地穴式和地面建筑两种。1959年夏日和1960年春天,四川省长江流域文物考察队两次来到大溪发掘,清理出墓葬52处,出土文物253件。墓葬的排列紧密重叠,单人葬有仰肢、屈肢之别。出土的殉葬品中,有大量鱼、蚌、蛤等骨制品,几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大溪已经把鱼骨、蚌壳等作为工具,或经过加工后作装饰品。
大溪巳是瞿塘峡的尾声了。
如果我们设想古代先民由长江上游跋涉而来,沿三峡两岸采集、渔猎为生,那时巫山山脉为浓密的森林覆盖,在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很可能森林中的野兽比人还多,而且凶猛异常,人兽相敌,恐怕人非对手。于是他们转而捕鱼,这就有了对三峡惊涛骇浪的初步了解。栈道是后来修的,攀山登岩之路却早已在寻觅开辟中了。大溪人的聚居于大溪,是先民们反复实践和搬迁的结果之一,在风高浪急的三峡里捕鱼十分危险且成功率不高,大溪这样的季节性河流在水落低潮时的捕猎就要容易得多了。同时大溪人还饶有兴致地发现了后来被称之为支流的一些河流,它们也有自己的流程却最终归顺长江,而在两河的汇入口总会有一些较为平坦的地可以农耕,大溪人的生活相对于攀山越岭要安定多了,于是有了大溪镇——几千年前大溪家园的缩影——和大溪文化。
这时候我们感到了文化的真正魅力:它决不时髦,被长时期地掩埋而锈迹斑驳,有的甚至已经分崩离析,但无论如何它是大地的一部分。
即便在创造之初那些鱼骨与蚌壳饰品也是从生命之物中分离出来的,是对生命的颂扬。这一切无论在地上或地下,便成了经典意义上的文化,没有文字的文化,没有声音的文化,无需借助语言的文化。
瞿塘峡与巫峡之间,有一段20多公里的宽谷地带。
宽谷就是更宽的谷地,相比瞿塘峡的窄狭幽深,这里的波涛流水显得宽阔舒缓多了,两岸风光便也迥然不同:南岸是悬崖陡壁,北岸便是低坡起伏;北岸是丘陵相接,南岸便是深谷凹陷。坡林成片,修竹茂盛,村庄罗列,炊烟袅袅,樵夫牧童,鸡鸣狗叫,组成了田园牧歌的山乡情趣。
宽谷是家园之地。
三峡仁慈地在激流奔突、群峰突起的路上留下几处宽谷,那里可以盖房,有地能播种五谷杂粮,人将会在这里聚居,繁衍生息,子子孙孙都会说:我们是长江的儿女。
宽谷的色彩因为季节的变化而飘扬着不同的旗帜。
春天是绚丽的,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之外,宽谷的山坡上还有盛开的野花,以蓝色、紫色居多。夏天是深深的绿色,宽谷在绿色的海洋中听蝉声联唱,而长江之水却是黄油而油涌,一绿一黄一动一静尽在怀中,宽谷是宽谷的。秋天的山水似乎有了共同的色彩,两岸梯田谷浪金黄,江水依旧浑浊,但流速已经减缓,收获的季节是从容的。冬天,宽谷极富生机,当经霜的红叶一层一层地缀满山岩,乌桕树上挂着白生生的珍珠似的乌桕籽,恍若张开在红霞中的伞,期待冰雪。
巫山县城就在宽谷里。
宽谷里的巫山城处在大宁河与长江的交汇处,地理学上的宽谷的名字全称为“大宁河宽谷”,巫山城与嘉陵江和长江汇流处的重庆相似,因而又有“小重庆”的雅称。
大宁河是长江三峡的第一条大支流,它发源于陕西平利县中南山,流经重山峻岭和大小峡谷,一路上纳清流接悬瀑汇溪涧,穿过巫溪与巫山之间的重崖叠嶂,奔流300多公里后从巫峡西口注入浩浩长江。不知道这是因为长江的呼唤呢还是大宁河的追随,我们眼见的是:
一条大河的流水是由千百条支流的流水汇聚而成的,一条大河的风景是由千百条支流的风景共同塑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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