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工夫,马一明推门冲进来。+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见此情景,还以为石红受委屈了,登时圆睁双目直奔范主任而来。
“你敢欺负人?!”
“马一明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范主任虚张声势,“你都看见了,这个泼妇她……”
“你再说一遍,谁是泼妇?”
马一明揪住范主任,对方使劲想挣月兑,慌乱之中把假发也弄掉了。这么一闹,许多人闻声赶来看热闹,门口人头攒动。
范主任气急败坏:“马一明你敢打人?你办假证欺骗组织你还打人?!”
马一明更来气了:“谁办假证啦?你胡说八道!那是假的吗?”
“你还不承认?这不是假的还是真的?”范主任举着证书向众人展示,“我上网查了,也跟学校核实了,根本就是假的!你们大家看看,这就是马一明办的假证!研究生毕业证!假的!”
马一明觉得匪夷所思。他求证地望向石红,石红却回避着他的目光。
城市一如既往地充满喧嚣。过街天桥横跨宽阔的主干道,脚下车流如织。风很大,马一明迎风站立,希望吹吹风能让自己清醒,但脑子里还是一团糟。他想理出个头绪,弄明白事情是怎么一步步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一切都那么得不真实,恍如一场梦,一场噩梦。
石红忐忑地走近马一明。马一明方才的咆哮犹在耳边,石红从来没见丈夫这样可怕过,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当时,马一明目眦欲裂地逼向石红,大有一把掐死她之势。尽管马一明发狂一般冲她咆哮,甚至骂她是混蛋是搅屎棍,石红都无言以对。石红很后悔,她知道自己走了一招臭棋,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致使满盘皆输。她了解丈夫,知道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的做法等于抽去了他的脊梁骨,让他永远挺不起腰来。如果说有人彻底断了丈夫的后路,那这个人就是她。
马一明感到有些疲惫,几个小时前他刚刚退烧,身子还很虚弱。他慢慢靠在栏杆上,呆呆发怔。看着丈夫这副样子,石红心疼,闪念之间,她决定不再逼着马一明去做他力不从心的事情了。她想象着,如果丈夫继续呆在机关会是一种什么精神状态。也许对马一明来说,就等于将他押赴刑场。而马一明也几乎同时做出了这个决定,照他的话说就是:“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就不信了,我马一明离了机关还活不下去啦?!辞职!”
就在这一刻,两人都觉得如释重负,同时陡生一股豪气。
几天后,马一明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他所有的个人用品,形单影只地走出机关大门。
刚才在办公室收拾东西,马一明使劲谈笑风生,说些人挪活树挪死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之类的话,并谆谆告诫老部下不要因为他的辞职而影响情绪。大家只是讪讪地,等不及马一明出门就一窝蜂地跑去帮新任科长搬东西了。马一明最后一次环顾熟悉的办公室,最后,目光落在那个虚位以待的首席上,桌上新沏好的一杯茶正袅袅地冒着热气,那是小李给新任科长的见面礼。
马一明悻悻地来到路边,石军的切诺基正停在那儿等他,石红推门下车,帮马一明把箱子放到车上。
“真是世态炎凉啊!”石红感叹,“他们也不出来送送……”
石军老于世故地:“这你就不懂啦――想送的也不敢送啊!送他就是同情他,那不就把领导得罪了嘛!”
马一明不禁回头朝机关瞥了最后一眼,一声不吭地上了车。
开出一段路,车上一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石军是个好热闹的人,率先打破沉默:“姐夫,还说辞就辞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魄力呢?”
马一明正百感交集,不想说话。
石红表示:“我支持你姐夫!委曲求全的也没意思!”
石军显然不太认同:“咱在家怎么说气话都行,就怕脑瓜子一热,想起一出是一出!你说我姐夫除了坐办公室,还会干什么呀?辞了职出了机关,让他干什么去呀?”
“你这叫什么话?”石红不高兴地,“你姐夫什么不能干呀?年富力强的,不偷奸不耍滑,到哪儿都能挑大梁,又不是没人要的处理品,去哪儿不行?!”
马一明被石红这几句话说得激情澎湃,不禁挺直了腰板。♀
“哎,我正想问你呢,你原来不说过让你姐夫去你公司吗?”石红看着石军。
石军支支吾吾地搪塞:“啊……是啊,我这不正弄这个项目嘛,一个多亿,只要一下来,怎么都好说!”
石红看出来了,拿眼翻他:“得了吧你!你也务点儿实行吗?一到动真格的时候,你就往后出溜!”
马一明觉得自己还没落魄到需要石军收留的地步,就打断石红的话。
“不用让石军为难,他小公司,我去也不大适合。其实有好几家公司早就想让我去他们那儿指导指导工作……”马一明从公文包里挑出几张名片,“你看这几家,都是集团公司,比较规范。华茂这王总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呢,请我去当顾问,我没吐口……”
第二天,马一明仍然一副机关干部打扮,来到华茂公司,大模大样地向前台自报家门,不等通报,就长驱直入地走向王总办公室。
王总接到前台电话说马一明来了,连忙说:“说我不在说我不在!……”
话音未落,马一明已经跨进门来。王总一看躲不了了,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哎哟,马科长!大驾光临啊!你看,怎么也没提前来个电话呢?”
马一明说:“你那天不是给我打电话了吗?说让我来……”
王总尴尬地:“噢,对对!请坐请坐!”
马一明没坐,而是信步走到窗前,双手叉腰,凭高远望,颇有些舍我其谁的架势。
“我这是头一次到咱公司来,我对办公环境挺满意的!说实话比我原来在机关的办公环境好多了!你看这视野多开阔啊,以后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往这儿一站,心胸一开阔,就全化解了!你说是不是?”
王总心里叫苦不迭。当初主动邀请马一明来当顾问,那是因为据可靠消息说马一明要扶正,往后很多事情需要他关照。现在马一明不光没当上正科,还从机关卷铺盖走人了,也就完全失去利用价值了。王总盘算着怎么把他打发走。
“你看是这样……”王总说,“我是真想请你来,可也真没敢想你能来,我这庙小,怕你觉得屈尊啊……”
马一明说:“这谈不上!我在机关这么多年,倒是在政策理论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可以给咱们企业管理提供指导!”
“谁说不是呢!我本来也这么想的,可我怕你不来啊!就这么寸,也是个朋友,昨天来的公司,算是第一天到任。你看这寸劲儿!”王总显得很遗憾,“不过没事儿!公司这么大,还怕没你个位置吗?这样吧,我安排!安排好了我给你打电话,行吗?”
第三章
近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一桩桩事情给石红留下了后遗症,那就是对什么都不放心。
原先事情总是坏在马一明身上,每每在仕途关键时刻马失前蹄,致使屡屡只开花不结果。石红把这一切都归结为马一明对她的意志执行不力。如今石红从幕后来到台前,集策划和操作于一身,结果却仍然不尽如人意,甚至变得更糟。石红开始困惑。她一直是个充满自信的人,如今却由怀疑丈夫发展到怀疑自己。看着马一明在家坐等王总的电话,石红一劲儿犯嘀咕:“人家会不会是搪塞你呢?”
“不可能!怎么会呢?是他主动邀请我去的!”马一明很自信,“我又不是去白吃饭的,我懂管理,我能给他管理啊!”
石红还是不踏实:“他到底让你当什么呀?”
“怎么也得当副总经理一级的吧……”马一明说,“我在机关是副科级,到公司当副总,相当于平调!”
接下来的几天,马一明置办好了行头,以使自己更符合副总经理的扮相。虽然在家里,他也穿戴得一丝不苟,腋下紧紧夹着一个崭新的手包,一副随时要出门上班的架势。可是一星期过去了,王总的电话还没等来。马一明越来越焦躁,甚至开始出现幻听,有时半夜里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以为电话铃响。石红觉得再这样等下去,马一明非崩溃不可,于是就催他主动给对方打电话询问。结果可想而知,对方不是不接电话就是干脆关机。马一明这才相信事实被石红不幸言中。
“就是世态炎凉!”石红忿忿地,“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在机关时候,他们都跟蝇子似地踪着你,轰都轰不走;你刚一辞职,他们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都势利小人!”
马一明不吭声,抓起茶几上的名片,嚓嚓地撕碎,扔进纸篓。
纸里包不住火。大儿子辞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马母耳朵里。能有个在市里大机关工作的儿子,历来是马母引以为豪的事。这个机关干部的名声给马家带来的不光是荣誉,还有实惠,当初郊区出去的马一明能娶到城里干部的闺女,也全仗着这个。如今这么体面的差事说辞就辞了,马母当然想不通。何况,马一明是长子,算是马家的顶梁柱,大事小情还都指着他呢。就说眼面前吧,马一平两口子都下了岗,马母还琢磨着让马一明给想办法帮一把呢,没成想连他也下了岗,这让马母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于是立刻让马一平开车拉着她前来兴师问罪。
“辞职这么大的事儿,你说辞就辞,跟我连个招呼也不打,更别说商量了!”马母埋怨大儿子,“你以为这光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这一辞,自己的大好前途丢了,他们也跟着吃挂漏!”
马一平马后炮地:“妈,其实我早知道我哥在机关干不长!我说过没有?……”
马母狠狠瞪他:“去!咱们那儿的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哥有出息!这下倒好,人家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让机关开除了呢!”马母话里有话,“一明,我就纳闷,你从小到大都做事沉稳,怎么偏偏这事儿这么毛躁呢?别是有人撺掇你吧?”
石红听出婆婆矛头指向自己,她正好借机表明态度。
“妈,我确实……也支持他辞职。”
马母终于找到症结了:“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不是一明的主意!他不会这么不管不顾!”
“不是!”石红解释,“其实一明在机关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练着经商呢……”
“经商?你让一明经商?”马母觉得匪夷所思,“商人有几个好东西?无商不奸!现在有几个不坑蒙拐骗的?你不骗人家,人家骗你!一明他不是那种人,你这不是挤对他吗?!”
石红还想说服婆婆:“妈,不像您说的那样,您这观念落伍啦……”
马母很不高兴:“我们郊区人也天天看电视,怎么落伍啦?反正就是不能经商!”
马一平插言:“妈,您这观念不与时俱进!现在市场经济,提倡冒险。您看我,不早就辞职单干了嘛,意识就比较超前!按说我在咱们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马母又白了二儿子一眼,“你们哥俩一样吗?就不像一个娘生的。你肚子里多少小九九!比猴儿还精呢!就是不用功,什么事儿都想抄近路。你哥倒是用功,就是脑瓜死,使笨劲。这要是经了商,还不得……”
石红要反驳,马一明暗中拽了她一把。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