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高度关注的施齐被杀事件颇为复杂。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施琅到京担任内大臣后,长子施齐也随侍在京。康熙十年(1671年),他回福建晋江衙口老家完婚。两年后爆发“三藩之乱”,郑军乘机反攻大陆,攻占漳州、泉州等地,施齐被郑军俘获。然而,郑经不仅不杀施齐,反而给予重用,授他为女宿镇之职。后来,由于风传施琅将复出担任水师提督,施齐被郑经解除兵权。康熙十六年(1677年),施齐叛郑归清,被授予副将,奉康亲王杰书之命,跟随提督段应举守卫海澄。郑军围攻海澄,城池陷落,施齐再次被郑军抓获成为俘虏。但郑经仍没有对他下毒手,再度委以重任,命他担任监提督之职。康熙十九年(1680年),施齐与族兄施亥密谋策划,试图擒拿郑经,将他作为俘虏献给清军,但因密谋败露,施齐、施亥两家七十三口全部被杀。
姚启圣洞悉康熙帝幽微之心。身为总督、正一品封疆大吏,举荐一位水师提督,在皇上面前竟以全家一百多口性命作担保,足以反观康熙帝对施琅疑心之重,也足见姚启圣荐才之心切。
对清王朝来说,钦命水师提督本来就是一桩大事,更何况要用施琅这样不大托底的水师提督。水师提督若是用准了,就能打败倚仗水师作支撑的在台郑军;若是用错了,不仅要打败仗,而且此人可能与敌狼狈为奸、倒戈一击,动摇大清基业。八旗军系陆战劲旅,天下无敌,但他们不习水战,见了波涛就头晕心慌、七颠八倒,海上战斗力等于零。能不能起用施琅出任水师提督,康熙帝思虑再三,拿捏不定。为此,他先后四次询问心月复大臣、内阁大学士李光地。
“施齐果以内附为海上杀耶?”康熙帝问李光地。海上,指占据台湾海岛的郑经集团。
李光地知道康熙帝尚存疑虑,答道:“施琅既来,琅海上所畏也,恐我朝用之,故彼用其子,以生我疑,不用其父耳!”他看了看皇上,接着又道,“施齐后得来降,复为海上所得,知其必不能一心,故杀之。♀”这番话,对郑经起初为何让施齐当官、后来又为何将他杀掉,作出了很有说服力的解释。
“施琅果有什么本事?”康熙帝又问。
李光地答:“琅自幼在行间,经历得多,又海上路熟,海上事他亦知得详细,海贼甚畏之。”
康熙帝频频点头,认为李光地说得有理,便问道:“汝胸中有相识人可任为将者否?”又说:“就汝所见,有可信任者,何妨说来。”
康熙帝关注者是施琅,李光地解说的也是施琅,但此时康熙帝话锋一转,却要李光地为他推荐一员水师将领,而并不直截了当询问施琅是否可担当这一重任,这让李光地一下沉重起来。
李光地矜持再三,答道:“此事非小,容臣思想数日后,斟酌妥即复旨。”
过了数日,康熙帝派武英殿大学士明珠前往询问。李光地已经想妥了,极力推荐施琅出任福建水师提督,娓娓道出四条理由:“他全家被海上所杀,是世仇,其心可保也。又熟悉海上情形,亦无有过之者。又其人还有些谋略,不是一夫之勇。又海上所畏,唯此一人,用之则其气先夺矣。”
康熙帝听罢,心中疑虑彻底打消。
这是发生在康熙二十年(1681年)二月的事。过了五个来月,七月二十八日这天,康熙帝作出决定,任命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加太子少保衔,令万正色改任陆路提督。
羁留京城十三年,是施琅最为难熬的日子。现实给施琅所出的题目极其残酷:若见不到儿子被杀证据,就意味着他仍将困在皇城,永远困下去,困到老死;若是见着儿子被杀证据,那是一个父亲莫大的悲哀。♀
不幸的是,福建总督姚启圣竟然拿出确凿证据:儿子侄子两家果被郑经满门抄斩。
施琅羁留京城十三年的生活,因此画上一个血色句号。
八月十四日,施琅将要离京启程,康熙帝设宴瀛台,为他饯行。同时,赐他鞍马一匹。皇上神色凝重地叮嘱施琅:“尔至地方,当与文武各官同心协力,以靖海疆。海氛一日不靖,则民生一日不宁,尔当相机进取,以副朕委任之至意。”
康熙帝神色凝重,自有一番道理。对于台湾问题,一直存在主张和平谈判与主张武力解决两种声音,只不过随着形势的变化,时而这种声音高一些,时而那种声音高一些。时光流转到康熙二十年,朝廷内主张和谈的声音占据上风,普遍认为,攻打台湾要渡过如此险远的一片海洋,海风巨涛变幻莫测,想要长驱直入克敌制胜,实在难有胜算。当时,主张武力攻台的只有内阁学士李光地、福建总督姚启圣、福建巡抚吴兴祚等人,声音微弱,属少数派。但康熙帝力排众议,毅然采纳少数派的主张。
宴会上,施琅提出一个请求,要皇上派御前侍卫吴启爵随同征台。康熙帝听罢,欣然同意他的请求。施琅这一手很高明:这等于主动要求皇上派心月复监视自己,使皇上心中的那个疑团彻底去掉。经过皇城十三年历练,施琅已成为老到持重的帅才。
在皇上眷望的目光中,施琅踏上重返东南海疆的路。蓄积十三年的绵厚阴霾,此刻化作痛快淋漓的电闪雷鸣射向东南。
车马疾疾行,施琅回首、再回首,作别京城,作别铭心刻骨的十三个春秋。
十月初六日,施琅抵达厦门视事。为防止总督、巡抚、提督之间彼此掣肘,上疏提出“臣职领水师,征剿事宜理当独任”,要求给予专征之权。但康熙帝没有全盘采纳他的建议。当月二十七日,康熙帝命福建总督姚启圣统辖福建全省兵马,同施琅一起进取澎湖、台湾;命福建巡抚吴兴祚负责刑名钱粮诸务,提供后勤保障,但不必随同进剿。
就在施琅整治战舰、督练士卒、制造军械之时,海峡对面台湾岛上的郑克塽也在调兵遣将,积极备战。澎湖为台湾门户,郑克塽派精兵强将备战澎湖。他命刘国轩驻守澎湖,拜他为正总督,以征北将军曾瑞、定北将军王顺为副总督,调水、陆师增援澎湖,修战舰,筑炮垒,并派密探细作侦探对岸军事情报,厉兵秣马,以待清师来犯。
战鼓越擂越紧,郑克塽心中有些发虚。从康熙二十年起,台湾接连三年遭受旱灾,其间又数度遭受暴雨洪水侵袭,饥荒并发,每石米卖到五六两银子。百姓难以生存,活活饿死很多人,土著部落伺机造反,形势越来越严峻。在这种情况下,又传来清廷重新起用施琅挥师攻台的消息,郑克塽赶紧命冯锡范为左提督,在台湾鹿耳门一带布防,进一步作好迎战准备。到康熙二十二年二月,饥荒更加严重,饿死者越来越多。初八日,郑克塽便派天兴知州林珩抵福州,谒见姚启圣,寻求和谈。姚启圣被打动了,知会施琅,建议“以抚为善策”。施琅对此持不同看法,总督、提督两人各持一端,和议未成,林珩不得不打道返台。
施琅想撇开总督、巡抚专征台湾,已令姚启圣很不满意;现在,在对台策略上施琅又针锋相对,两人关系进一步僵化。
施琅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他明白:在挥师打下台湾之前,首先要打赢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胜主和派。
十二日,施琅上疏请求调遣兴化、江东陆兵三千人配船进剿,获得康熙帝批准。实际上,这是施琅探出的触角,看看这会儿皇上心中的天平,是倾向武力攻台还是倾向和谈招抚。
三月二十五日,康熙帝令平阳总兵朱天贵及所部仍留福建,在后策应,听施琅调遣。这表明,康熙帝是倾向于武力攻台的。
四月十六日,姚启圣、万正色联合上疏,陈奏进剿台湾“三不可行”。这一次,姚启圣倒向万正色一边。施琅则截然相反,上奏提出,目前正值攻台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水师已作好进攻准备,台湾郑军“灭在旦夕”。
主战主抚,双方各不相让。
在此期间,姚启圣对施琅多方掣肘。施琅原择定农历四五月间进军台湾,因为这时正行南风,对清军水师出击有利,过了六月,遭遇飓风概率大为增加,出师不利。出身行伍、担任福建军事首领已久的姚启圣,不会不懂这一常识,但他蓄意挑起南风进军有利还是北风进军有利之争,从五月初七至十六日,争执不休,还借故阻挠施琅出征,以至拖到六月,差点贻误军机。
施琅明白姚启圣的用意,断然越过顶头上司,直接上疏康熙帝,坚持自己的对台用兵主张,索性将姚启圣掣肘之事挑明,要求皇上“独任臣以军事,令督抚二臣催载粮饷接应”,断言如由他一人指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台湾“何难一鼓而平”,并且立下军令状,宣称“若事不效,治臣之罪”。
这时,姚启圣也上疏皇帝,陈奏台湾刘国轩又派员抵福建议和,条件与上年一样,台湾依照高丽、琉球等外国模式,称臣进贡,但岛上官吏、将士、百姓不剃发、不迁往大陆。实际上,郑克塽这一分裂主张,继承了其父郑经衣钵。郑经上台不久,于康熙六年背逆父亲郑成功意旨,宣称“东宁(台湾)远在海外,非属版图之中”,“今日东宁,版图之外另辟乾坤”,决意分裂割据,在台湾另行立国,并要求清王朝“以外国之礼见待”。
面对错综复杂的形势,康熙帝心如烛燃,断然定下决心,准许施琅“独任专政”,委以军事指挥全权,并催促他迅速进兵台湾。
在战与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施琅战胜对手,大获全胜。
施琅坚信:台湾能平,台湾必平。经过京城十三年的修炼,施琅已经成为坚韧无敌的蛟龙,具备一脚踏平万顷浪、一口喝干台海水的英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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