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在救你出来的那一刻,在登上大殿的那一刻,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是什么,只想要抓住一次,就抓住一次自己想要的就好。♀
时间在寂静中游走,携带着灼人的情愫,虽不曾睁开眼,但床上那始终紧闭双目拥有娇俏容姿的女人还是感觉到了。
那是十指相扣,那是一个属于一个男人的大掌,景阑,是她的景阑回来了吗?她知道,那么爱她的景阑决计不会真的这般抛下她毫无预兆的离开。他还是如往昔一般的紧紧扣着她的手指,他还在和她说着:清漓,永远不分离,我们永远不分离好不好。
这般情浓,也真真应了那句:我把我心都交给了你,而你在梦中却喊着他……
且说另一边,茶过几巡罢,以是三更天色,被唤作孙总管的青年男子不敢再坐,客气起身。
再入了雕月阁内室,不敢唤人相随,岭南王自当亲领。然,众人行到浮雕镂空拱圆门时,前行的男子却停下了脚步。
透过镂空木雕隐约能见床榻之上光景,那俨然以安静睡去的俊挺身影怎能不让孙总管不由心中一窒,他的主子……
尾随其后的岭南王与大丫鬟抱琴并不知道何故,见他不动自然也都没有动作。只都不觉顺着他的目光向内室望去,映入眼帘的怎么也不曾想到会是一幅“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图。
那人虽已不是一次两次在戌时以后前来岭南王府,更不曾是第一次如这般的退避左右,然,这却是第一次,不管是岭南王还是始终跟随自家小姐的抱琴都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总是仿佛遥远如天际的尊贵男人,静静而眠,浑身上下毫无防备的松懈,就如那挥洒而下的月华般温润。♀
沐湛不易察觉的眉角微皱,这就是他说的,看不透,他就是看不透那个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看不透。
“公子。”虽不忍心,但孙总管还是上前轻唤了一声,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足够让人心力交瘁的了。如若真的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自小便跟着的主子能一直这般,若说,在这世间谁最清楚有关祁铭琰的一切,他必是唯一。
这一声轻唤极为轻柔,但本靠在床架之上睡去的男子却应声睁开了那双漆墨深邃的星眸,没有混沌,没有恍惚,就仿若他从不曾睡过,也从不曾有一个浑身都在流转着温润的男子存在过,他还是那个让群臣模不准的新帝王,他不能有一刻的松懈。
“已经三更天了,若不回去,怕……”
“知道了。”祁铭琰在听到轻唤的时候,就知道是时间到了,他……离开她的时间到了,不管多么不想,为了以后更多的相处,他还是要忍。为了一个叫沐清漓的女人,他甘愿再继续忍下去。
柔和的将女子如青葱般可人的玉手放进了锦被中,再次细细端详她的容颜,因为,这点滴的凝望都是他在泥潭中让自己继续前进的力量。
“好生照顾。”祁铭琰起身,一身华服虽不闪烁,却正因这不闪烁才更让人猜不明。
“是,祁公子放心。”抱琴恭敬以宫中礼仪福身,她怎会不知他是何身份,这月余来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真情是真,那又为何……也罢,也罢,全看小姐如何,这天下已然变了不是吗?孝谨皇帝已经驾崩。♀
言落,随着俊挺男子的转身相随,岭南王与一干知情人等自是恭敬送出,直至王府大院之外,若不是孙总管传话,他也还得不可有分毫懈怠。
见男子上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缓缓远去,不仔细相看,并未有奢华之气,这道足以减少极多不必要的麻烦。虽人车以没(mo),可沐湛还是等待了些时候方才提步再进王府不提。
且说上车而去的祁铭琰与跟随的仆从二人,离了赤京延渡街北,一路直行过了三重宫门,进入了皇家禁地。
金黄镂刻的腰牌,车马畅通无阻。眼见着椒磬殿即在眼前,一直提心吊胆的总管首领太监孙德海算是重重的缓下了一口气。这天下何曾能够太平,他的主子又何时能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这皇帝的君位,如果真的可以让他来选择,他宁愿自己的主子,还是那个隐没在王府的庆王,至少不用成了现在的众矢之地。
“皇上,小心着些脚下。”
而,就在众人进入殿门之时,却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充斥着清冷的声线平地炸开:
“皇帝,到是舍得回来了。”那是身在尊位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而孙德海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忙不迟疑的五体投地跪礼:“奴才,给皇太后请安,太后万福。”最不想见的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坐于雕刻着云龙纹样的宝椅之上,体态虽以经过岁月的洗礼却仍旧尽显尊贵的皇太后听此恭敬后,笑了。
“万福?你会盼着哀家万福?若真希望哀家万福,也不至现如今三更已过才带着堂堂的皇帝回椒磬殿。”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太后息怒。”
“该死?你何止今天该死,早便该死了。”话俨然是对着下面人说的,只那双太过犀利的眼眸,却始终望着那个立于殿内未有任何言语的男人。征服?她知道自己从不曾真的征服了那个贱种!
见他微微楚眉,心中升起的火焰算是熄灭了一半,不管你是什么,走到哪一步,这一生,除了还债你就不要想着能逃离我的桎梏。
“皇帝,见了哀家为何不行礼?”
祁铭琰缓了缓忽然从周身窜出的一阵疼痛,对上了坐在他面前的女人,他名义上的母后。成明二二五年受宠一时的文妃因与侍卫行苟且之事,被告发,皇帝震怒下诏宫规处死,温氏一族因此也受到了牵连。
而后,由于皇族血统的保障,他才一岁的弟弟参与了滴血认亲,答案毫无悬念,皇十子并非龙脉,被宫人溺死。一年后,他的父皇,也就是当时的成明帝下诏,将八岁的他过继于皇后教养,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一个受皇帝宠幸,还有两子身为贵妃的女人,会去和一个侍卫苟且,这样的事情,到底做的理由是什么?自古以来在这深宫之中,果真只有一个王道,那便是帝王,帝王觉得是什么,什么便是最终的答案。
但是,他现在坐在了帝王的宝座上,却仍旧觉得可笑……
缓缓下拜,望着那块块三尺见方大青石砖,打磨光滑,拼贴无缝,中间光洁如镜,四周琢磨出四喜如意云纹图案,能照清影的大理石,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奢华的,奢华的让人无法正常的喘息。
仍旧不言语,她想听什么?在这个时候她要的不过就是他向她下跪,给,为什么不给,至少在他从她手中夺来自己应该有的一切之前,他没有理由不做。
“皇帝这样,到是让哀家吃惊,本来哀家也没奢望过皇帝会给哀家请安。”见皇帝果真在他面前依言下跪,皇太后的脸上升起了异色,并没有让跪着的帝王起身,反而对这难得的恭顺升起了另一番计较。
“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从哪里回来?竟转了性子一般,叫哀家心中有些惶恐了。”
他怎会不知她话中意思:“太后,都亲到椒磬殿为朕掌烛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呼吸,从脊背处再次传出的一波阴寒之气,渐渐扩散开来,虽是八月的天气,可他却丝毫温暖也感触不到,周身血脉也开始渐渐停滞,化成前赴后继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的身体,现在想要什么。
同样没有温度的细汗已经开始弥漫,搅扰着他正常的呼吸,身体上的衣服都开始成为一种负担,这个时候最好用的真气也不过是种摆设。
而跪在大理石地面上不停磕头的孙德海在听到‘掌烛’两字后,以是立时停下了身上的动作,一脸惊慌的望着那个如他一般跪在圣母皇太后面前的大鄢国帝王,在看到那无法掩饰的僵硬以后心下便是明白。
“奴才请求皇太后息怒,请皇太后息怒!”他的主子是大鄢国的皇帝,是整个国家最尊贵也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好好的一个天人一般的人物,怎就这般的被折损。只是,对于一个奴才的请求,身在高位的人从来便不需要在意。
可也就是如今的这份不在意,才铸就了最终那样的结局。自始自终便从来没有谁可以凌驾于他祁铭琰之上。得到的都是他愿意给的,他不愿意给的,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全数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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