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是知道的,既知道,又何必这般不听哀家之言?还是说,你想死在背叛哀家的人手中!”那些杀了他儿子想要撺掇皇位狼心狗肺的家伙,至亲?不,他们不是人,根本不是人!
她这一生唯一的牵挂,孝谨皇帝,他的景阑,她仅有的孩子!权利,既然想要这滔天权利,既然亲手遏断了她的全部,那便用他们的全部来偿还。♀
自始至终,便没有真正的情,救赎?上天从不曾给她救赎!所以,不管是谁,她都要报复,都一定要报复!
好一句:既知道,又何必这般不听哀家之言。祁铭琰只觉满心荒唐的可笑,祁铭佑,伟大的孝谨皇帝,若此时你还能听到你那生母口中之言,可还觉得你所谓的“我愿将帝王之位给你,让你来换取自由”伟大?
帝王?自由?即便是他得到了天下最至高的地位,自由又何曾伴他左右?!所以,即便是死了,你也要永远在陵寝中受着罪恶的煎熬。
我祁铭琰要这天下,只为一人!你,从不曾左右我,而你的母亲也一样,都要还回来,拿走的,都要全部还回来。这天下从不曾有谁给,只有我抢!
“咳咳……”由于气血的翻腾,胸中炙气上涌,在寂静的大殿中即便是轻微的咳嗽也变得异常的清亮。
“太后,明日朝堂之上还有要事,若是……怕是不好,日后,时日还尚多。”乌氏翎兰,当今圣母皇太后身边最得宠的近身婢女芙荷。
身着淡绿色的宫装,裙裾上绣着金黄的促团菊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被绾成如意髻,发髻间插了几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行为举止,衣着装点自是与其她宫女迥然不同。
见那跪于地面之上的帝王楚起的俊眉,以及压抑的轻咳她没有办法不出言。话虽说的清雅软绵,然也以成功的达到了自己出言的初衷。
乌氏翎兰望了一眼身前的丫头,复又看向了那个脸色已然苍白的皇帝,心下之气也消了一些,她知道,只要他还想要活着,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在,他就会是她手中最好的武器,有牵挂是吗?她不怕他有牵挂就怕他无牵无挂!
今天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就是为了警告,警告他要永远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没有资格背叛她:“孙德海。”
“奴才在,奴才在!”
“时候不早了,哀家没有那些个多余的精力在这里和你这个下贱的种子置气,你若是不能好生伺候皇帝,哀家随时可以把你打发了,答应过哀家的事情,那就要认真仔细了的去做,如若不然,别怪哀家不识人,更不念即什么允诺,要谁的性命,毁点东西并不是难为之事。”
“奴才谨记,奴才定当谨记!”即便知道这话分明是冲着另一个人说的,可他还是要应承,还是要赔笑,这就是皇宫,在一个金色的世界里必须要守着的规矩。
“谨记最好,摆驾,回宫。”
语落自是唯有衣角裙边和满头珠翠首饰发出轻微的唏娑碰撞的声音,跟随在身后的内侍宫女皆是默默无声,大气不闻规矩掌灯离去不提。
前脚恭敬送走了太后,孙德海已经连滚带爬的来到了那个呼吸紊乱的男人面前,见此光景,怎还会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皇上!”
他是心中惊慌,然,椒磬殿中的宫人们却还都恭敬的跪送着那个带来一切灾难的女人,几乎是恼怒的对着那些跪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宫人嚷道:“还杵在那做什么!赶紧打开所有的门窗!”
说完便是第一个爬起,目光焦躁的找寻着那只隐藏着不安情愫的蜡烛,果然,只是转过三尺外的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便见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上插着一个颜色幽蓝比其他宫烛都要细小一轮的蜡烛。♀
二话不说,一口将其吹灭拔下,而后便要去取放于皇帝御用内室的救命东西,祁铭琰只看他动作便以知道他要干什么:
“孙德海,不用,没那么不禁折腾。”随着椒磬殿门窗的打开,室内那些不停搅扰着他血脉的气体已经在开始淡去,当很多东西渐渐成为习惯的时候,都会变得没那么可怕,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忍受的,尊严都可以踩在脚下,何况这等让他觉得自己是活人的疼痛。
“皇上?!”
“别吵,很烦。”缓缓起身,并不理会任何人,独身行向了椒磬殿西室那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那个人至少现在绝对不会真的让他死,若是真的想要教训他,那他今晚就不会是在这里了。
乌雅翎兰你要知道在你决定不杀朕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你要死在朕的手中,在你决定要利用朕的时候,就已经葬送了你的全部。那个因为失去所爱而再次放弃争夺的祁铭琰已经死了,现在的祁铭琰再一次愿意为一个人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交易,他当然还记得那比所谓的交易,那是就发生在月余前的事情啊:
“太后,已经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庆王怕是就要……”太后最宠爱的宫女芙荷焦急的劝阻着,她怎么能真的看着那个人……死,不行,她做不到,做不到……
如手臂般粗细的一排暗纹宫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彰显着独属于皇家的气度。只是,众多宫烛中却偏巧一眼便能被一只独特的蜡烛吸引。
之所以叫蜡烛,那是因为它并不符合宫廷蜡烛的标准,那方蜡烛要比一般宫烛略小;吸引人,则是因为,它呈现着诡异幽蓝的色泽,而那燃出的香味更是与其他宫烛大为不同。
不停摇曳的灯火撕扯着这一方阴暗的地下储物室,这里是单门为一个人而设,那便是本应该尊贵的一方王爷,十五岁被封亲王的庆王——祁铭琰,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
“闭嘴!就要……?就要怎样?!哀家就是要他死,就是要他不得好死!景阑,哀家的景阑!”堂堂的圣母皇太后一张雍容华贵的面容上,尽显狰狞,怒视着那个被桎梏住自由已然失去意识的俊挺男人。
额角不停攀升的汗珠不停消耗着生命里仅存的力量,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反抗能力,她想让他死,可惜,他现在并不想顺着她了。
“再去取来,去取蓝烛!点上……全部都给哀家点上!景阑……都要去给我儿陪葬,哀家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绝对不会!”
“都杵在那干什么!把他给我弄醒!他有什么资格那么容易就死了!他杀了哀家的景阑,他凭什么那么简单就死了!想要做皇帝,他一个下贱女人生的下贱胚子有什么资格抢夺我儿的帝位!”
宫人缓缓燃起的紫色蜡烛,开始不停传送着可以让那个失去意识的身体感受到舒畅的气体,想要更多,想要让这样的味道弥漫整个身体,以此来掩盖那爬满周身百骸的疼痛。
那就是他需要的,就是他找寻的救赎,只是,意识回归的那一刻,身体内的无边苦痛也随之再次被点燃,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可以恨他到这种地步,更没有想到她已经疯到了这方田地。
想让他死,又不想让他那么早死是吧……乌雅翎兰那我们就看看谁先疯。谁先在这昏暗的皇宫中死去。
“贱种!怎么,你不是要做皇帝吗!你不是要做皇帝吗!哀家到是要看看你怎么做这个皇帝!”
“杵着做什么!还需要哀家亲自动手吗!”一声落后,本愣在原地的宫人,不敢再怠慢,即便知道现在被绑在她们面前的是当朝的庆王,但手中的鞭子还是不由分说的落了下来,让那本就已经极尽崩溃的身姿,始终只能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挣扎。
那是多久之后?他不记得了,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时间是最不能被在意的东西。看着那个失魂落魄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女人,祁铭琰笑了,虽然他是真的没有多少力气去笑。
“查……清楚了?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你的儿子了吧……”被背叛?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也许就是忽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生命中,原来至始至终都就只有一个人,那是一种无法再渴望活下去的苦痛。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给哀家造成的假象!”女人修长的指甲潜入了祁铭琰颈项间的皮肉中,如果是平时,他自然不会觉得怎样,可现在不一样不是吗,每一个轻微的碰触都会是撕裂的疼痛,更可况是那样的力道。
但是很奇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能到现在还活着就是一个奇迹,至于为什么,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不是……
“你……你是不信,还是……不敢相信……”他就是要让她崩溃,仇恨,他想要活着,想要再一次渴望活着,渴望为那个现在只剩下一个人的女人活着。
“想要……做……皇帝的,怕是,是你……的至亲吧。”
孙德海看着从进入书房就一句话也不曾说的主子,挥退了端着清茶而来的宫女,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在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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