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冥想与回忆
冥想与回忆似乎是我的癖好,虽然没有到达沉溺的程度。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这种恰好的火候,使我安然地生活在自己家中,而不是被送到精神病院里。
这种由来已久的癖好与我的职业无关,我想,它应该只与我的性情有关。倘若我不是一个作家,我的一生依然会有很多时间处于冥想与回忆之中;恰好写字也是我的一种癖好,而这个写字的癖好,成全、梳理了我的耽于沉湎的性情,使我走向精神的健康。
并不尽然是怀旧主义倾向,往往是一些模糊不清的也不一定有什么意义的零碎片段,它们没有什么秩序章法地来到脑中,并在此盘桓。更多时候,是一些现实的碰撞在脑中叮当作响,这里面有激情、有愤世、有忧伤、有回想。当我把这些外人听不到的叮当作响的东西,转移并升华到电脑中的纸页上,我的一颗悬着的心仿佛才落了地。
5、寻常日子
岁月流逝得多么令人不可思议,依旧是倚坐在写字桌前沉思默想,房间里依旧飘散着菊花的幽香,阳光也依旧地淋洒在真丝般柔软的发丝上,以及开始斑驳的窗棂上……然而,写作的日子像一天天不肯凋萎的藤萝,已经绵延开放了二十年的时光。♀
端坐电脑前,盯住不断跳跃到屏幕上的字迹,一动不动,生怕身体的摇晃扰乱了刚刚“站立”到眼前的字迹的秩序,思乡一般凝神专注。偶尔,停下来,聆听窗外的风声或雨声,不知为什么时光流逝了我依然还在这里。
通常,我早晨起床收拾完毕之后,就坐到我的书桌前进入写作状态,在我的右手边上放一杯醇香的绿茶,我的思维和神经如同我家里的那株龟背竹的茎叶,当茶水慢慢被“浇灌”进我的身体里边去之后,那些“茎叶”(神经)很快就活跃起来。早晨对于我,永远是一个持续不断的沉重的起点。一天的日子就像一辆载满货物的卡车,由早晨来启动,它往往可以决定出一天的趋势。
起晚了床,是一件令我十分恼火的事,有时候上午一睁开眼居然已经11点钟了,便一边匆匆穿衣,一边生着自己的气。掰手指算算,从夜里一点钟睡下到醒来,整整睡了10个小时。我实在不明白像我这样一个主观上喜欢“勤奋”的人,为什么客观上偏偏“月兑生”成一只睡不醒的虫子。别人一般每日只需七八个小时睡眠时间,有人甚至常年只需五六个小时,而我却必须睡够九十个小时方能头脑清醒,方能全身状态正常地从事一天的事情。
匆匆收拾一番,便赶车似的冲到书桌前坐定,深呼吸,进入写作状态。♀
电话是个很严重的打扰。刚刚想好接下来的一句非常漂亮的句子,一个电话却使人停滞下来而转入另一个话题,待重新坐到书桌电脑前,打算拾起刚才的句子时,它早已不翼而飞了。这令我十分沮丧。
坐在书桌前,当“灵感”不断、锐利的思想和美妙的句子源源不断涌出的时候,便是一天里最为幸福的时刻了。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在日常的生活中还有什么能够牵引我的神思靠近“幸福”这个语词,帮助我在孤立无援的精神境况中靠近安全感与希望。我惊异是什么魔力使我对此产生如此亘久而执拗的感情!肩酸背疼、心力交瘁却乐此不疲。
手指在电脑键盘上纤巧而温柔的移动,那指尖与键钮的摩挲带给我身心的是多少奇妙的感觉啊——仿佛是触模爱人的光滑性感的肌肤,屏幕上的文字也像是爱人的脸孔,不断变换着微妙复杂的表情,使我神情专注。我信赖自己的指尖超过我对自己身体任何其它部位的信赖,比如眼睛,耳朵,比如脚还有胃。眼睛虽说不近视也不斜视,但常常忽视了不应该忽视的。耳朵和脚板虽说不太软,它们用来鉴别各种各样的声音,以及选择形形色色的道路,但它们却总是习惯不由自主地被湮没在“怪声”和“歧途”里,远离了千人同歌的大合唱以及万人同途的金光大道。至于胃——这个据说被称之为人类第二大脑的家伙,则更是令我不得安宁,苦不堪言,药片不断。只有我的手指尖,那纤细而富于悟性的指尖,当它嘀嗒嘀嗒轻跳着惊醒了安睡的电脑键盘——那个庞大的字词仓库和思想仓库——指尖在它上边环绕模索的时候,才显现出异乎寻常的敏感性。它如同最富灵性的磁石,使那些字词都仿佛自己长上了脚,那些思想也都自己睁开了眼睛,奔向我的指尖,那指尖呼吸着、尖叫着牵引着它们,美妙的句子就那样源源不断地流出了。
有一位我十分喜爱的作家,他有一个玩笑而聪明的说法,他说,“每天往电脑里存(写)上1000字,无异于每天存上1000元钱的那种踏实感。”我听了觉得特别有趣。对我来说,每每面对着电脑,倚坐在夏日敞开的窗子下,抑或冬日斜射进来的暖暖的阳光里,我的整个身体就像羽毛一样飘忽陶醉起来。
每天当我离开电脑的时候,我总是试图把正在进行的小说丢在一边。但我发现,它并没有真正地离开我,它一直就“隐身”在我的潜意识里,无论我漫不经心地瞥上几眼电视,还是靠在沙发里无目的地读书,抑或与朋友们聚会时的闲谈碎语,只要有什么敏感点与它发生感应,它立刻就会像个小人儿似的跳到我的意识中,对我指手画脚。直到第二天我打开电脑,继续写作的时候,它才安静下来。
6、神思远游
也许我正如同纪德的内心窘困一样,当他对自己的灵感感到枯竭时,他或者强自己所难,或者在旅途中逃避内心的不适。他的生活处在抵达和出发之间,周而复始。
长期以来,离家出走既是我对麻木停滞的生活的逃遁,又是空虚时补偿我没有写作的替代品。仿佛我不安的双脚在空间距离上的延伸,能够抵消精神与思想的凝滞。当我的脚步声像一只绝望的黑鸟栖落在某一处陌生的土地上时,我的新鲜的思想便会同墨蓝色的月光一群群升起。
为了对生活感兴趣,我的确尽可能在调动自己业已平缓木然的神经,希望旅行成为一支兴奋剂。
不确定性和未知感,对于寻求异常色彩和声音的目光,无疑是一种诱惑。但是,一个悟性极好的人,经验便如同阴影,或者如同积厚的尘埃,覆盖在门扇后面那一张枯黄陈旧的地图上,它限制着我的急需迈出的脚步和梦想,使我很难在哪一小块土地或者哪一张莫测的脸孔上寻到一片鲜亮,然后为之一震。
但是,我仍然选择出走这个方式。
也许,正是这种离家在外的漂泊感,迎合了我内心中始终“无家可归”的感觉。那个附着在我的身体内部又与我的身体无关的庞大的精神系统,是一个断梗飘蓬、多年游索不定的“孩子”。这个被现实从我的身体里分裂出去的“孩子”,终于在我的躯体真正飘荡在外的时候,与我重合。
写作,更经常地作为我离家出游的替代,它是不是一种逃避呢?我真的说不清。
维特根施坦曾说,凡是不可说的,我们必须保持沉默。对于这个世界,我已经说得太多了。沉默的时刻是否应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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