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参观了高卢——罗马文化博物馆。♀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杨小翼虽然是学历史的,但对这种炫耀式的历史陈设没有太多的兴趣,这里所见皆是英雄的功业,而在她的历史研究中,她更关注于民间的日常生活。但是在这个博物馆中,最近有一个关于发明的展览,引起了杨小翼的兴趣。里昂是个发明之乡,这里出过很多大发明家。纺织机和缝纫机都是里昂人发明的。更令里昂人骄傲的是卢米埃尔兄弟在这里发明了一种新的艺术——电影。在一大堆最近获奖的发明中,杨小翼见到了一件很“中国”的发明品:用中国脸谱构成的八音盒。随着八音盒的音乐,脸谱会变成各种花色,像舞台上的变脸绝技。发明品的署名是:smile·wu。
看到这个名字,她一阵心跳。她的心中掠过“伍思岷”的名字。难道是他吗?这么说,伍思岷在这个地方?难道我这两年一直在寻找的人在这个城市里?她本能地左右观望,希望能在人群中找到伍思岷。
在让·雷诺先生的帮助下,杨小翼询问了展览的策划者关于smile·wu的相关资料,遗憾的是,策展者并不清楚。策展者说,我们也在找这件发明的作者。
那天晚上,杨小翼刚进房间,就接到夏津博的电话。
她很高兴:“天哪,你怎么知道我在里昂?”
夏津博开玩笑地说:“我是搞外交的,外交工作就是情报工作啊,我当然知道你的行踪。♀”
她问:“那我问一下我国的情报员,你最近有关于伍思岷的消息吗?”
夏津博说:“那倒是没有。他好像消失不见了。”
她和他拉了会儿家常,但没同他聊今天的所见。她问他最近好不好?他说,他一切都好,刚升了官,成了中国驻德使馆的一秘。
“我想来看你。”他说。
“你在德国啊,方便过来吗?”
“方便啊,这是欧洲啊。”
她说:“这几天日程安排挺紧的,我忙完后,再同你聚。”
他说:“好的,我要带你玩遍整个欧洲。”
在以后的几天,他们继续进行主题研讨活动。星期天休会,索菲娅嬷嬷约杨小翼一起去教堂做弥撒。杨小翼早已不信教了,但为了不让索菲娅嬷嬷失望,还是答应了。他们去的是圣让首席大教堂。教堂并不算宏伟,但欧洲的教堂里总是充满了历史痕迹。杨小翼听索菲娅嬷嬷说,这教堂曾举行过教皇约翰二十二世的加冕典礼,还曾举办过法国亨利四世的盛大婚典。教堂内到处点着长明灯,圣母玛丽亚和十字架上的耶稣在微明的光芒下显得慈悲而忧伤。圣像壁上镶嵌着一些金碧辉煌的头像,可能是主持过这个教堂的主教或别的什么圣人。在法国的这几天,杨小翼体会最深的是法国人富有历史意识,并骄傲于他们的历史和辉煌成就。法国人身上有一种炫耀式的自豪感,这从让·雷诺先生身上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那天弥撒结束后,杨小翼挽着索菲娅嬷嬷从教堂出来。她看到广场上有一些教友在义务地打扫广场。杨小翼听说有很多非法居留的中国人为了取得合法居留权,会经常来此做义工,有些甚至不惜改变原来笃信的佛教。信天主会得到法国人的好感,取得合法居留权的机会就大增。
就在这时,杨小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一下子认出他是伍思岷。他好像知道有人认出了他,迅速地离开了广场。当杨小翼追过去时,已不见踪影。她心跳如雷,神色慌乱,在广场上左寻右找。索菲娅嬷嬷问她出了什么事?杨小翼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幻觉,这么多年没有伍思岷和儿子的消息了,她多么希望找到伍思岷啊。
那天离开圣让首席大教堂后,让·雷诺先生陪杨小翼游览了里昂古城。
杨小翼确定伍思岷就在这个城市里,行走在老城狭窄的道路上,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建筑上,而是在人群中寻觅。她渴望出现奇迹,能在街头再次碰到伍思岷。然而,她心里明白,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让·雷诺先生见她心神不定,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向他微笑。他是个很有洞察力并且相当细心的人,他大概怕她孤独,主动向她介绍街景。这古城区占整个里昂的十分之一,建于十五到十七世纪。杨小翼注意到这个老城区保存得相当完好,满眼都是古色苍茫的旧宅居,建筑的色调以橙红色为主体,相当醒目。沿街许多哥特式、文艺复兴式及古典式的房屋彼此相连,有一种浓重的古老氛围,仿佛置身于中世纪的欧洲。她尽量倾听让·雷诺先生的讲解,可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老是走神。
杨小翼还是把恍惚的原因告诉了让·雷诺先生。她说,她刚才在圣让首席大教堂的广场上见到了她的前夫,多年未见他了,她想找到他,请雷诺先生帮助。让·雷诺先生说,他会尽力而为。
自从在圣让首席大教堂与伍思岷擦肩而过以来,杨小翼喜欢独处。她全无心思应付所谓的人际交往,只希望在让·雷诺先生的帮助下能找到伍思岷,从而找到儿子。即使儿子不在伍思岷身边,至少也能得到关于儿子的信息。
但让·雷诺先生那儿没有任何关于伍思岷的消息。他告诉她,有关的移民机构并无伍思岷的记录,要找到他相当困难。雷诺先生解释道,法国是个宽容的国家,每年有很多非法移民进入,已影响到法国的就业和治安,形成了相当大的社会问题。杨小翼很失望,只好说,也许是我看错了。
也许看错了。也许是内心的愿望在起作用,把愿望当成真实的了。可能是那个发明展触发了她的幻觉,让她深信伍思岷就在里昂。怎么会有这么巧呢?
会议到了最后的阶段,再过两天,杨小翼就要离开里昂了。她竟然感到非常沮丧,心里有一股浓浓的离愁,好像她在里昂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把她的心留在了里昂。
晚上的时候,会议没有安排任何活动,她决定独自去里昂的大街上走走。想起这曾经是将军生活过的城市,她或多或少有一种归属感,好像她天生同这城市是有联系的。街上行人稀少,非常安静。安静是她这几天来至深的感受。欧洲真的像一个巨大的乡村,静到令人心慌,同北京街头的人流熙攘相比,这里空旷如寂。
杨小翼路过一个街区时,一排并不起眼的霓虹灯引起了她的注意。霓虹灯装在地下室的一个窗口边框上面,最上方闪烁着一串中文字:
“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
那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宣言》第一句话中的文字。她停住了脚步,心跳突然减速了,整个身子像是缺氧似的,有一种晕眩感。那细碎的小灯是她熟悉的,那字体也是她熟悉的,闪烁的霓虹灯充满了她熟悉的气息。
她慢慢地向那地下室靠近。
她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敲响那门。里面没有动静。她从门缝里看到地下室里亮着灯,应该有人。她继续敲门。
门突然打开,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头发凌乱、蓄着胡子、形容憔悴的中年人。有一刹那,她以为他不是伍思岷,但眼前这个人慌乱了,他的左手习惯性地抖动起来。她这才认定那人就是伍思岷。他的外表可以改变,但他的这个动作会永远伴着他。
他们这样相对地站了好长时间。这样骤然相见,他们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他转身向地下室走去,她跟了进去。地下室非常混乱,堆满了瓶瓶罐罐,甚至有很多生活垃圾充斥其间。这非常不符合伍思岷的个性。他生活似乎过得很苦,这让她感到意外。据她所知,这些流亡海外的异见人士总是能搞到政治资金,有很多机构愿意资助他们,比如美国的联邦调查局,比如台湾当局,比如某些非政府组织。伍思岷也算个异见人士吧,但伍思岷却穷困潦倒。
她没有在这个地下室看到天安的痕迹,一点点天安的气息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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